2、我祈求死神的垂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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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并没有把他的头给拧下来，甚至没有用力。
闻君就这样静静的与她对视，那双蓝眼睛似乎是被刺了一样，陡然低了下去，手也离开了他的脸。
她又说了什么，似乎是意识到闻君不理解，于是试探的拉着他的手，示意下床。
闻君不是很想下去，抽回手，没由来的期待女仆因为他的行为选择捅死他。
这是不可能的。
闻君知道。
女仆在闻君抽回手后又拉了几次，都被拒绝，于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退下。
闻君躺了回去，抬头望着花纹复杂繁琐的石制房顶，猜测上面还有一层房间。
侧头看着颜色缤纷，晶莹剔透的玻璃窗，估计着高度。
“二楼……还是三楼，三楼吧……那上面就是四楼……从三楼跳死不现实，四楼也不现实……算了，我也不敢跳。”
闻君翻了个身：
“中世纪……中世纪有……啊，黑死病。”
“坚硬的黑面包。”
他回想着历史课本中对西欧中世纪的形容。
“庄园……”
“封君封臣制。”
毕竟已经高考完两年了，闻君只记得这些，他又翻了个身
“还是让我死吧。”
“真不知道穿越的意义在哪里。”
“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符……为什么只有我穿越地震不穿越？把我震死吧。”
闻君絮絮叨叨，自己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女仆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的听，许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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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的帷幔在这个房间投下阴影，中央是红棕色原木凿刻成的巨大书桌，书桌后面坐着一位正喝着咖啡的中年男人。
“咚咚咚——”
男人放下咖啡杯：“请进。”
女仆轻轻的带上门：“大少爷，卢卡斯少爷疯了。”
“疯了？”男人双手交握，抬眼看着女仆：“你怎么确定不是装的呢？”
女仆一下子跪了下去，畏畏缩缩的说：“我第一次去找小少爷，他发音怪异，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第二次甚至对我摸他脸的行为无动于衷，而且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啧。”男人饶有兴致：“……这还无法说服我，朱莉，卢卡斯可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坠马摔断腿还是情有可原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疯了……呢？”
女仆垂着头，颤抖着唇说：“因为……因为我对卢卡斯少爷说，老爷死了……”
“你可真大胆。”男人微笑：“朱莉，父亲还活着好好的……”
他看着朱莉，循循善诱：“没关系，我会隐瞒下去，你接着说，小少爷什么反应。”
“卢卡斯少爷无动于衷……”朱莉回想着那双与她静静对视，空无一物的黑色眼睛，打了个冷战：“我甚至拉他来看老爷最后一面……”
“卢卡斯少爷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男人叹息一声：“这还有点意思。”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仆，饶有趣味：
“朱莉，既然小少爷已经忘记了语言，那么你去教他，可以吗？”
“我……教卢卡斯少爷？”
“对。”男人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金戒指，缓缓说：
“你教他说‘我想死’，‘我不想活’，或者其他的……你懂的，那些容易吸引到传说中的祂的话语……”
“让他把这些当做常用语。”
“朱莉，你会做到的，对吗？”
朱莉惶恐不已。
“别担心，朱莉。”男人随手把金戒指扔到了朱莉的身前：“你的情夫已经在罗德来小买好房子等你了。”
“教会小少爷，你就离开吧。”
朱莉把金戒指攥进手心，深深的低下了头。
“走吧。”
朱莉退了下去。
她惊魂未定的关上房门，回头就和早就等在外面的管家撞了个正着。
“小心点。”管家握着朱莉的双臂，嘱咐一句。
朱莉匆匆鞠了个躬，快步离开了。
管家看着朱莉的背影，银白的镜片微微反光，随后敲了敲门。
“请进。”
管家状若无意的扫过男人双手：“大少爷，老爷叫您过去。”
———
丝绸，珍珠，金丝堆砌而成的床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他枯瘦的宛如一具骷髅，床下跪着几个中年人，同样装扮华丽而富贵，是他的儿子们。
男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啊，是我的埃尔顿啊……”老人那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看到了他：“埃尔顿，到这里来……到我的身边来……”
埃尔顿穿过他的兄弟们，单膝跪在床前，顺从的任由老人枯瘦的手摸过他的脸庞。
“埃尔顿……你也老了。”老人摸过埃尔顿眼角的细纹。
老人如今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他的第一位子嗣也自然是五十多岁了。
“父亲……”埃尔顿低着头：“我已经五十七了。”
“哎……时间过得真快。”老人放下手，宛如回光返照一般提起了一口气，他扫视着自己的孩子们：“索尔丹……伊莱克斯……索菲特……萨拉赫……米塞……”
“卢卡斯呢？我最小的孩子呢？”
老人虚弱而温柔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父亲，您忘了，卢卡斯前两天受惊坠马，到现在昏迷不醒。”索菲特开口。
“啊……”老人恍然，他的目光变的空茫下去：“是这样啊……”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儿子的抽噎声和蜡油滴落在烛台的声音。
在儿子们开始怀疑老人已经死去的时候，却又响起细微的叹息。
“……我的儿子们。”他的声音虚弱而无力：“……我能感受到我的生命在流逝，我马上就会死去。”
老人的目光依旧涣散：
“我明白你们想要什么……我把我的遗产平分为三部分。”
“第一份用来置办我的葬礼……我已经交给了神父……”
“第二份又平分为七份……分给你们每一个人……就算你们其中有人再怎么挥霍无度，也足够活接下来的岁月……”
“现在第三份……”
老人的目光扫过他们，似是温和，似是冷漠：“我会给你们其中愿意用寿命换取我健康的人。”
“我会给予你们当中愿意向主，向死神发誓的人。”
“我会给予你们当中真正孝顺的人……”
他疯了。
埃尔顿垂着头，注视着老人那只无力的枯槁的遍布老人斑的手。
一直有一个都市传说，任何说自己想死的人都会真的死亡，整个巴黎心照不宣的规则就是尽可能不去说“死”与“活”两个字。
埃尔顿对什么事情都怀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而曾经的卢卡斯，也就是闻君穿越之前的原身更是对这个深信不疑。
这也是埃尔顿会让朱莉那这个去试探闻君的原因。
埃尔顿向来谨慎，不轻易踏入任何一个红区，他向来爱惜自己的性命。
但老人的财富实在庞大。
这许诺又如此轻易。
不需要一点代价。
老人痴缠的说：“我亲爱的儿子们……我将要死了，请允许我吧，宽恕一位父亲想要在祝福中离开的愿望。”
“我想要在祈愿声中去往主的身旁……原谅我吧……”
伊莱克斯是最不信巫术与传说的，也向来混不吝没什么顾忌，他最先反应过来，哭着祈求：
“主啊，拿走我的命，饶恕我的父亲吧。”
“我愿意用我的命来延长父亲的命，只要父亲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他开了一个好头，索菲特紧跟其后，他重重的匍匐在地：“我的父亲，是儿子不孝，儿子尽全力想要留下您，如果死神真的要带走谁，请用我来替代您吧。”
索尔丹，萨拉赫，米塞，他们一个接一个，开始不甘示弱的或悲怵痛哭，或哀痛叹息，争相在他们气若游丝的老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的孝顺。
无人发现庞大的影子似乎是听到了祈愿，应召而来，几乎把他们所有人覆盖，周围涌动着宛如雾气的黑袍。
近乎三米高的生物直直的垂着头，嗅闻着老人逐渐衰败的气息，倾听着儿子们的祈愿。
“咳咳……”老人微微睁开了眼，似是去看自己唯一没有祈愿的大儿子：“埃尔顿……你呢？你不愿意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埃尔顿。”
埃尔顿感受到后边自己弟弟们如炬的目光，他闭了闭眼。
那财富实在庞大。
许诺又这般轻易。
不需要任何代价。
“父亲……我愿用代表我这个人的所有事物，换取你存在的哪怕一瞬间……”
老人听着他的话，目光又涣散了，他似乎是真的面临了死亡，他看到了灰色的雾气，滚动的袍角，高大的黑影，弯曲的镰刀。
那位愿意带走所以祈死者的存在隐藏在黑袍的阴影之下，祂仁慈的想。
满足你们的愿望。
猩红摇曳的烛火忽然舔舐到帷幔上垂下的金色丝线，丝线蜷缩着被同化，森然而明亮。
帷幔上绘画着圣子与天使，伴随着火焰燃烧扭曲宛如饿鬼。
火越来越大，空气炽热而憋闷。
儿子们无动于衷，试图从兄弟们中脱颖而出获得更多的遗产。
没人注意到火焰在逼近。
老人那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已经被炽烈的火蛇映照的赤红一片，他此时才像是真的回光返照的模样，脸颊上泛起诡异的潮红。
“唉……”他感受着火焰照耀下自己那些面目越发扭曲的孩子们，想着自己唯一没来的，有一双黑色眼睛的孩子：
“我的卢卡斯……”
“我亲爱的孩子……”
“我祈求死神的垂首……”
把所有会侵吞你的家财的哥哥们一同带走……
我把所有的珍宝都留给你……
我的卢卡斯，你要好好活着……
这是个多么荒谬的画面，火焰燃烧着这个房间，但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热衷于扮演和痛哭。
唯一清醒的老人，那双眼也逐渐没有了意识，灰败一片。
火焰彻底吞噬了这里，远处举着水桶赶来的仆人慌忙救火。
一片吵吵嚷嚷。
全身覆盖黑袍的巨大生物缓缓抬起头来，祂似乎是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火焰贪婪的试图灼烧，却次次无功而返。
我如此仁慈。
不曾让你们承受死亡的痛苦，还满足了你们的愿望。
祂愉悦的想。
……
火焰渐渐被扑灭，祂的身影也渐渐要随黑烟消失。
似是忽然的，祂听到了近在咫尺的祈求声。
【让我死……】
【火怎么不烧下来……】
嗯……
祂低头垂首，细细搜寻。
啊……
在下面……
祂的身影融入黑暗，跟随着祈死声，愉悦的前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祈求死神的垂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