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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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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般不要脸的人,还真是少见得很。”茜娘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若溪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不由微笑挑挑眉,循着声音走去,只见粉衣的若溪带着丫鬟正气势汹汹地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谁惹咱们若溪生气了?瞧瞧,都好久没听见你骂人了。”茜娘微笑上前,拦住了她。
“姑娘。”若溪看到了茜娘,那不愿也收敛了一些,可眉眼间还是一股怒气冲冲。“还不是那些倚翠艳红的女人。我适才去买胭脂水粉,谁知遇到了她们,旁敲侧击地说咱们闲潭阁因着这次闹了事儿,生意定然是没有了,买这些胭脂水粉也是浪费了,还不如省几个钱好好过日子。”若溪恨恨地啐了一口,“呸,就算整个妆成街都没了,闲潭阁也照样生意兴隆。亏她们说得出口。”
“好了,你心里知道不就成了么?”茜娘笑。
若溪摇摇头,“哎,我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憋着难受。”说着,她将一瓶玫瑰露递给了茜娘,“呐,姑娘,这是给你买的。知道你只用这一家。”
“那我就不客气啦。”茜娘伸手接过了。还不待在说什么便听得若溪道,“姑娘,拿人家的手短,切记,今儿闲潭阁重新开张,定要风风光光的,好好气气那些个落井下石的人。”
“怪道呢,铁公鸡也拔毛了,原来是别有所求。”茜娘笑着斜睨了若溪一眼。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溪早就习惯了这个铁公鸡的绰号,并没有在意。
茜娘点点头,“答应答应。”她说,“今儿晚上的一切都交给你安排,你爱怎么铺张就铺张吧,从你的份子钱里头扣。”
“哼,我才不在乎呢,花这些钱买个痛快,我乐意。”若溪说着,朝茜娘欠了欠身,“姑娘,若溪先告退了。”
“去吧。也省的让我劳心劳力。”茜娘说着,点了点头。直到看着若溪走远后,才独自往清幽之处而去。
空气里没有了那股地狱一般的气息,只是这样之后反倒使得那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死气愈发的明显了。茜娘皱了皱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清幽正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幽。”茜娘走到她身后,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一片湖泊,在春光下波光粼粼,煞是可爱。
“茜姑娘。”清幽回过神,抬头微笑看着她。
“在想些什么?”茜娘柔声问。
“我在想……想回家去看一看。”清幽说,“我想去看看爹爹,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日日喝酒,夜夜赌博。我有些想念家里的船了,夏天的时候我总是和邻居家的小花一道去采莲蓬……”
“姑娘。”清幽侧过头望着茜娘,神色里有着向往,而更多的是胆怯,“你说,我能回去么?”
茜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清幽的肩膀,“为何不能呢?……那里,是你的家。”
“是么。”清幽垂下了眼睑,“那我,现在便回去,可好?”她说着,低下了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对了,小花大概已经嫁给了铁匠铺的大刘,也许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从前还说,日后有了孩子,要结娃娃亲的。”
“从前,认识孙培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穷书生,我不过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喜欢上了他,就是件伟大地不得了的事情。后来,跟着他远走他乡,历经了苦难……其实也许我早就不爱他了,爱的只是这样的感情给我带来的满足感——我是如此重要,我肩负着最从一而终最真心诚挚的爱情——可笑……甚至,落脚在闲潭阁,我大概也是在逃避吧……在狱中,有好几次,我都想,要不就来个鱼死网破,我揭穿了他过去的种种,死也要拉着他……”
“你真是个傻姑娘。”茜娘摸摸她的头,安抚一般的说。
清幽笑了,点点头,“嗯,真傻。我何必和他计较这些?”
“你能看开,自然是最好的了。”茜娘轻轻叹息。
“但是……”清幽的语气一转,不禁有些担忧,“纵然是我想要忘记又能如何?我只怕……孙培不会放过我。”
茜娘闻言,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她说,“纵然他再想要置你于死地,也不会与安王府作对。”
“姑娘……”清幽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若是你愿意,等千雪入住安王府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住一段日子吧。这样一来,你的身份更是不同,既然在安王妃面前露了脸、记住了名姓,那孙培更是动你不得了。”
“但这样……好么?”清幽有些不确定。
“无妨,我们就说怕千雪住不惯。若是成了便最好,若是不成,也不碍事的。”
“多谢姑娘。”清幽站起身来,朝茜娘福了一福。
“好了,快准备一下吧,今天晚上闲潭阁要重新开业了。你可不能这番萎靡不振的,若是被若溪瞧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茜娘说着,又同清幽交谈了几句今晚的穿着,随后便离开了。
当黑夜降临,妆成街上的灯笼也都被点了起来,悬挂着门楣上,写着不同的名字。茜娘一身红衣,头梳垂云髻,笑意盈盈地来到了大厅里,只见宾客满堂,休整了一日的众人各个精神抖擞——不用猜,定是若溪用了什么激将法之类的,否则怎可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争强好胜的神色。
“茜老板。”“茜老板好久不见。”“哎哟,茜老板。”……
一走进大厅,便听到耳边络绎不绝的招呼声,茜娘一一点头回应,“多谢诸位今日的捧场,今晚闲潭阁特意送每一桌的客人一坛桃花酿,以答谢各位对闲潭阁的照顾了。”茜娘走上正中央的舞台,朝四周欠了欠身,朗声道,话音刚落下,便见几名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虎头虎脑地东张西望着,一张嘴便是外乡人的口音。
阿七离门口最近,赶忙放下了酒壶迎了上去,“几位爷,里面请。”
“让你们的老板出来招待,咱们可不待见小丫头。”领头的一名大汉嗓音洪亮,语气傲慢,话音落下,有一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带着嫌恶和不满地表情撇了撇嘴或是别过头不去看。
“咱们老板有事在忙,不如几位先落了座,喝上一壶茶,稍待片刻。”阿七依旧毕恭毕敬着。但那几个人却并不买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等?老子凭什么要等?”
“但是……”阿七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正急的手足无措,只感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退下吧,去把赵公子的酒送过去。”
茜娘走到了阿七的身后,微笑着说。
“哎。”阿七点点头,接过了酒壶便走开了。
茜娘盈盈上前,欠了欠身,“我是闲潭阁的老板,茜娘,现下让我带几位去雅间吧?”
“老板倒还像是样子。”领头人板起的脸露出了一些笑容。点点头,“走,我倒是要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好的。难道是姑娘格外漂亮?”
“嘿嘿。”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高瘦男人笑了,形容猥琐,一双鼠目看了看四周,这才道,“兴许是那种功夫格外的好,也不一定。”
“哈哈哈,贤弟说的极有道理,今儿个晚上,咱们就见识见识。”领头人肆意地笑了,目光还似有若无地瞥到了茜娘的身上,后者走在前头,装作未曾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来到了最后一间雅间门前,推开了门,“几位请。”
“不知几位可曾听说过闲潭阁的规矩?”待得三人入座,茜娘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规矩?什么规矩?”
“闲潭阁中,姑娘挑客人,若是姑娘对客人不满意,客人不可强求。”茜娘很是平静的说,却引来的面前三人的激动情绪。
“什么狗屁规矩,老子逛个窑子还要被挑挑拣拣?!”领头人发怒了,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瞪着茜娘。
“如若你想自己去挑别人,出了闲潭阁门往前走,倚翠楼,艳红阁,都是好去处。”茜娘早已料到了他们的反应,波澜不惊地开口。敞开着的雅间的门外早已安静了下来,几乎是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若溪站在人群里,不由微微一笑——许久不见茜娘捉弄人了,今儿个可饱眼福了。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就是要来你们闲潭阁,怎么着,你们这些人要的不就是钱嘛?老子有的是。”领头人说完,身后的两个人掏出了一个钱袋,往桌上重重一扔,很是嚣张。
却见茜娘勾起了嘴角,“千雪,向你借些闲散银子。”茜娘说着,朝千雪伸出手,后者掏出几张银票来,茜娘接过了,也上前放到了桌上,“这儿是你们钱袋里的银子翻两番,我出钱,请你们去别处,如何?”
“哈哈哈,莽夫,这闲潭阁可是风雅之地,岂容你们玷污?”一名书生站起身来,嘲笑道。有了他开这个头,愈来越多的人应和起来。一时间,闲潭阁里头喧哗声一片。
那被声响围在正中的三个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领头人旋即大喝一声,抽出了要见的刀,“谁再说一句,老子灭了他!”
登时,四周安静了下来。
只有带着慵懒意味的笑声依旧在空中环绕,“呵呵呵,就凭你这块破铜烂铁?”茜娘的笑容格外妩媚,纤细的手指指着领头人的那把刀,眼神里尽是鄙夷。
“你说什么?”瘦高个子不乐意了,上前一步道,“我们大哥可是青罗派的首席大弟子,武功高强得很,你这种女人,怎么会懂?哼,别到时候吓得哭爹喊娘的求饶。”
“哦?”茜娘挑眉,“茜娘不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晓得少林武当五岳剑派之类,这青罗派,是何时出的小玩意儿?来,舞一段儿,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货色。”
“女人你别得意,这就让你尝尝厉害。”那领头人被挑衅地怒气冲冲,刚要挥刀,怎料才迈出的步子顿时就软了,“扑隆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刀也跌了出去,传来极轻的声响,淹没在了嘲笑声中。
“噗,原来青罗派是专替人磕头的,我算是见识到了。”茜娘笑道,“好了,我们可没功夫看你们耍猴儿戏,还是趁早找别家吧。”说完,她一甩袖,转身离开了雅间,“请老李他们过来,送客。”
“是。”千雪答应道。
若溪看了眼重新归席的众人,和自己的客人说了几句后便追上了茜娘。
“你怎么出来了?”茜娘笑问道。
“嘻,茜姑娘,我本是想看你有什么新的招数的,可是怎的这次和上一次的药粉似乎没什么差别?”若溪问。
“你再出去瞧瞧就晓得了。”茜娘伸手戳了戳若溪的额头,“净知道这些东西。”
“哎哎,知道啦,等我回来再教训。”若溪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茜娘往应苔楼走去,绕到后头的炼药房,正欲推开门进去,却见若溪一路笑着跑了过来,“哎哟,我的姑娘。哈哈哈……笑,笑死我了……”若溪一手搭着茜娘的肩,弯着腰,咯咯咯地笑着,还直喘着气。
“慢点儿说,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姑娘,他们……他们每个人出去的时候,头都肿的像猪头似的,哈哈哈……可别提有多好笑了,我,我快要笑死喽……”若溪指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地笑着。
茜娘微微勾起嘴角,“原来这药粉会有这般功效。我算是知道了。那该叫它什么名字呢?猪头散?”
“噗,哈哈哈……姑娘,你……”若溪听到这个名字,笑得愈发大声了。
茜娘先是有些不解,旋即明白了过来,不禁也笑了。
朗月当空,夜色清明。茜娘笑得肆无忌惮,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却不知,这回去,也有幸,与不幸,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