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人生》冷期野

5、家园系统

　　小王是负责别墅西区5～10栋的物业管家，日常工作包括并不限于快递上门，业主需求整改等其他鸡毛蒜皮的杂事。

　　他手里抱着个大箱子，为了夹住手机肩膀耸得快要碰到太阳穴，和22栋业主通话：“您好，您的快递是放门口吗？”

　　青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不在，你放老地方就成。”

　　“好的。”

　　小王放下箱子，起身的时候瞅见别墅门突然打开，飘逸的黄色一路狂奔到院门前，弧形的狗嘴挤进大门的缝隙中，努力地顶，

　　“肖哥，你的狗又跑出来了。”

　　“没事，别管它。”

　　青年习以为常，用着一股浓浓的“我就知道”的口吻，说：“谢谢你了。”

　　小王摸了两把狗就离开了，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业主会买这么多糖，以前从没见过他家有零食快递。

　　糖是肖遥刚买的，他昨天晚上睡得很烂，半夜起来冲了个凉澡，想起对方推荐的糖，就下单了。

　　他下单的是跳出来的第一家店铺，店铺评分挺高，就是评论像刷的，点进去都是一溜的糖好甜。

　　“吃不吃糖？”肖遥半跪在地板上，小刀利索地划破纸皮，分了一盒给路程誉。

　　“来一个。”

　　路程誉舌根压着糖块，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含糊地问：“你最近有没有熬夜？”

　　“没熬，再熬熬死了怎么办？”肖遥摆手推开大黄，“去，去，你不能吃。”

　　路程誉吐瓜子壳似的一声响亮的“呸”。

　　“瞎说什么呢？”他翻了个身问，“你最近真网恋啊？戴多久头盔了，感觉头都要被压扁了。”

　　“没，早着呢。”肖遥朝操作台走去，“中午只有个香辣鸡，你想吃别的也没有。”

　　“烧呗。”路程誉应了一声，他离肖遥距离不远，但声音却模糊不清。

　　“我戴你头盔上游戏了！”路程誉在书房扯着嗓子喊道。

　　书房的门没关紧，大黄顺着缝隙溜了进来，身体推开门发出轻微的动静，桌前的人警惕地一抬头，瞧见是狗后长吁一口气。

　　“嘘，动静小点。”路程誉双腿随便交叉坐在电竞椅上，略微有点急躁地半戴上头盔。

　　大黄着急地咬着路程誉的裤脚，椅子上的人睁开眼睛，嘀咕道：“嚯，他还没发现调过变声啊？”

　　“我要不要调回去啊？”路程誉挠着脑袋看向大黄。大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没给出任何回答。

　　“吃——饭——下来——快点！”

　　“来了，来了！”

　　路程誉匆忙地放下头盔，领着大黄从楼梯下来，安安分分地坐到餐桌前等开饭。

　　“我说你们现在什么关系？”路程誉剔干净骨头上的肉，一嘴油渍问。

　　肖遥蹲在地上给大黄放饭，他站起身拍拍手，坐回位置上，神情认真地说：“我真觉得他喜欢我。”

　　李舒是这么定义他和逍遥关系的：朋友。

　　应该算朋友吧？他不确定地想道。

　　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人都不算在乎游戏的人，李舒是上班打卡式，而逍遥玩得则是随心所欲。

　　他最喜欢的是菩萨寺那张地图。

　　它不是战斗图，日常任务也不会刷新在那里。只不过寺庙中有一株菩提树，是游戏的祈福点，可以提高玩家的幸运值，增加爆极品装备的概率。

　　对李舒而言，那个地方更像逍遥的随机刷新点。

　　有好友跟随系统可提供逍遥的地点。可是他上线瞧见逍遥在，会刻意不适用这项功能，而是像想证明什么一样，直接来到菩提寺。

　　如果逍遥确实在那儿，那么李舒心头会有一种微妙的愉悦。

　　“我蛮了解他的。”李舒又一次猜对，望见书生像美人倚在贵妃榻上一样斜卧在那棵菩提树下，想道。

　　李舒问过逍遥，他幸运值刷满了，为什么还天天去那。

　　逍遥闲散地叼着根草说，我觉得躺在这个地方仙气飘飘的，显得我和世外高人一样，。

　　回答的时候李舒就坐在他身边，手间绕着一根狗尾巴草，细韧的草丝被编成一个精巧的圆环，毛茸茸的穗点缀其间。

　　李舒把草环戴上无名指，举起手来对着太阳端详。逍遥伸手，孩子气地抢过，戴到自己手上。

　　特别好玩，逍遥他总是那样。

　　他在树下不是挂机呆坐，树下不是干巴巴的青石，而是种满蒲公英，一大片一大片的蒲公英像小精灵似的围着粗壮的树干。

　　逍遥等待的时候会在树下一鼓作气吹完所有的蒲公英，只留下秃秃的梗像光杆司令一样矗立在草地上。

　　然后李舒会悄摸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问，这地怎么变成这样了？

　　逍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赞同地说，对啊，对啊，不知道被哪个没良心的弄成这样。

　　可是下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给蒲公英们剃光头。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在树下消磨一个下午，他们偶尔也会进入寺中，向僧人买束香，买的香什么也求不了，游戏公司说是钱会捐出去。

　　“就当是积德了，”说这话的时候逍遥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道，“佛祖保佑我身体健康。”

　　“佛祖保佑你身体健康。”李舒望着双掌合一，嘴巴念念有词的肖遥说道。

　　他没有跪下，李舒不信这个，但他也跟着插上一束香。

　　他的姿态很随便，眼神中有轻视之意，这副模样同敬香火的动作连起来看，颇具嘲弄意味。

　　未燃尽的香灰落在手背上，轻微的刺痛仿佛是佛祖对他不尊重的小警告，李舒低头盯着烫红的皮肤，笑了笑后便毫不在意地把灰吹掉。

　　在菩提树下百无聊赖地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一本正经地讲些可有可无的小话;大费周章地通关长风山，只为欣赏五分钟的落日；千方百计地闯进朱雀湖，然后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水浪清音。

　　大多数的主意都是逍遥提出来的，他喜欢探索尝试游戏的各个方面，就像精力旺盛的狗，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李舒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第一次的拒绝没有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一次接着一次，叽叽喳喳的消息填补时间的空白，只要人们不抗拒，新习惯代替旧习惯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涸辙的鱼渴望雨水，沙漠的旅人渴望绿洲，人类天生就像渴望温暖一样渴望爱。

　　但是世界上很多人其实从来没有被教授过爱，因此也便失去相应的感知能力。

　　对李舒而言，荒芜内心慢慢滋长出的感情模糊不清，习惯与依赖混杂在一起，心动与好感偶尔交织，最终轻飘飘地被“朋友”二字模棱两可的概括。

　　朋友给对方和自己的一切越轨行为都找到了合适的借口，既然是朋友，那么回应对方就是理所当然，再纵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咱俩结婚吧，”逍遥讲什么都很自然，甚至提起结婚时的语气就像在说早上好一样，“水到渠成的事，还能加战力。”

　　玩游戏的时间越来越长，由于逍遥的缘故，李舒逐渐留意游戏公司推出的七七八八的活动，最近确实好像是有夫妻活动。

　　“好。”李舒答应道，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来我家，我们熟悉一下场地，明天咱办婚礼。”

　　“婚礼？”李舒迟疑问道，“这么正式吗？”

　　“带你见个人，以后一起玩。”逍遥偏头又道，“婚礼漂亮嘛，想拍照。”

　　逍遥总有本事把任何事情都讲的理直气壮，反正李舒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

　　逍遥带着李舒出现在家门口。

　　家园系统也是这款全息网游的卖点之一，和制衣一样，玩家可以自己建造定制，基础面积之外每扩充一定面积都要缴纳数量不菲的金额。

　　李舒原以为肖遥的家像排行榜上的每一个玩家一样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奢华院落，没想到只是中规中矩的一栋小别墅。

　　只是欧式的小别墅，很明显不是游戏古代背景应该有的产物——这意味着这是玩家花钱找公司私人定制的。

　　李舒背过身去，等书生输入密码。

　　如果是主人一个人传送会直接传送到家中，如果是组队模式，两人会被安保系统拦在门外，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

　　有着安保系统，说明有盗贼，游戏里有职业为盗贼的玩家，可以进行偷窃。

　　盗贼每偷窃一次，会被挂上红名公示，但是由于偷的人太多了，一般也不会社死，由此就开发了一个商机，往往花钱费心装饰的玩家，会花更多的钱升级安保系统。

　　逍遥把李舒的身子摆正，确保对方能看见密码，这才放心地输密码。

　　大门缓缓打开，书生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向李舒伸出手，仿佛像是在说欢迎光临。

　　入院先是一道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路旁的花池，色彩明显是搭配过的，只有最外边歪歪扭扭地栽了几株白花，破坏了设计。

　　往前走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泳池的左边是户外吧台和阳光房。

　　游泳池被做成鱼塘，几尾鲤鱼躲在莲花下甩着尾巴，几块石头不规则地把水面分割，人可以直接踩着石头走过去。

　　水面上浮着几只小黄鸭，和整座院子的风格格外不搭。

　　“你玩这个？”李舒问。

　　“没有，我不玩，给狗玩的。”

　　“真的吗？”李舒拖长声音问道，声音中颇有几分揶揄的味道。

　　“好吧，偶尔，偶尔。”逍遥不好意思看李舒，眼神盯着小黄鸭说。

　　两人正式走到室内，一只小黄狗从二楼跑了下来，躲在逍遥的后边，探出个脑袋躲躲闪闪地偷瞧李舒。

　　“这是大黄。”逍遥介绍道。

　　他把小黄狗抱起来，拎到剑客面前，李舒与小狗的眼睛对视，随后他接过小狗，手搭小狗脊背上。

　　“那只金毛？”

　　“是的，有机会带他见你。”

　　室内主要是暖色调，透着温馨，现代化的家具，除了几个小摆件，其他李舒一打眼就知道不是系统出品。

　　书生带着几分小心思，勾着剑客的手带他上楼，迫不及待地给剑客展示他的储物柜，李舒兴致盎然地查看。

　　舞娘的鱼尾裙，雪狼的宝石眼睛，公主的嫁衣，会发光的贝壳，凤凰的羽毛，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逍遥取出一个瓶子，握在手里，眼睛带着一种莫名的得意，望向剑客。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定制，你猜一下是什么？”他说，“你肯定见过。”

　　纯白色的瓶身，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和青色的花纹，李舒脑子里一瞬间过了无数个适合书生用的稀世珍药。

　　逍遥晃晃瓶子，随后又取出了一根吸管，噗嗤地戳进瓶子，又重新拿出一瓶，和吸管一齐递给剑客。

　　李舒瞧见熟悉的包装，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快喝。”逍遥催促道。

　　【系统提示：玩家舒芙蕾饮用AD钙奶（vip玩家定制版）生命值+1】

　　逍遥喝完一整瓶，把瓶子往虚空中一丢，瓶子自动消失，

　　“我20万定了800瓶，我有关系，整整给我便宜了五万三千五百六十块八毛。”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

　　“你很喜欢喝这个？”李舒问。

　　李舒以前喝过两次，酸酸甜甜就是正常儿童饮料的味道，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呀。”逍遥点着头，问，“你不喜欢喝吗？”

　　李舒对上他真挚的眼神，沉默了一会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