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人生》冷期野

4、发糖

　　“不可以，自己玩去。”肖遥对着大黄说道，“你玩那么久了，我也要玩一下。”

　　他卡住狗嘴，把沾满口水的玩具球取了出来，随手一扔，大黄跟着球跑开了。

　　他往椅子上一躺，戴上头盔，再次睁眼时已经在游戏中的家里——这是他设置好的登录点。

　　家外边的信箱看起来鼓鼓囊囊，路程誉偶尔会利用少东家的身份给他们两个谋福利，但福利都很鸡肋，顶多是一些内测的道具和稀奇古怪的废品，加上他自己也经常从商城扫购，所以信箱爆仓这件事肖遥不甚在意。

　　他随手让系统代签收，清空信箱后，才拖着步子来到仓库，查看刚刚收到的道具。

　　肖遥的手划过一件件器物，又随便地将他们抛掷，珠翠琉璃碰撞破碎的声音清脆，碎玉在地上一闪一闪就像星辰的光芒。

　　突然肖遥手上的动作一滞，举起一个印章似的玩意把玩着，随后招出了系统，光屏浮现在空中向他展示着这件器物的信息。

　　「名称：阿倩的谢礼·暗纹印
　　简介：阿倩是一位手艺精巧的绣娘，她总是能绣出栩栩如生的绣纹，但是她偶尔也偷偷懒。
　　属性：无
　　使用要求：需交给彩衣铺掌柜
　　耗损程度：该道具为一次性消耗品」

　　右下角标上一行小小的蓝字，赠送人：舒芙蕾。

　　？？？

　　肖遥返回信箱前，把所有的信件搜罗出来，一个人坐在如雪花般的信件中仔仔细细地翻找，终于扒拉到了那封信，信件上显示的他的好友昨天赠送给他一枚暗纹印。

　　肖遥给这封信件存了个档，他先是在系统那找到路程誉的账号，和他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屁话后，不经意的手指一划把照片发了出去。

　　【逍遥：建议游戏把赠送提示和系统消息分开】

　　【AAA狂野小程：滚】

　　【逍遥：嫉妒直说︿(￣︶￣)︿】

　　【AAA狂野小程：颜文字也滚】

　　和朋友犯贱真的是一件提神醒脑，神清气爽的事情，肖遥悠悠地在通讯栏找到剑客的头像。

　　『私聊』［逍遥］：你送了我一个暗纹印？

　　剑客的头像亮了起来，坐标显示在旁边，肖遥便直接传送过去了。

　　李舒刚刚结束一个任务，把材料提交给npc后，他转身跨过木质门槛，屈起的指尖搭在门柱上，突然他动作一滞。

　　提交点是在主城，是游戏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街上的npc络绎不绝。

　　扎着双丫髻的小女童摇晃娘的手，闹着要吃糖葫芦；奔跑的捕快追着逃窜的盗贼，撞翻小贩的摊子被拦下不让走；一声惊堂木落下，说书人吊起抑扬顿挫的嗓子。

　　npc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玩家才会有显示，但是李舒把玩家显示关掉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游戏对他来说是单机。

　　也许，不止是游戏。

　　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屏蔽的，譬如好友显示，再譬如其他的什么。

　　于是剑客瞧见了书生，李舒看见了逍遥。

　　形形色色的路人遮挡着，可书生还是眨眼间就来到剑客面前。

　　“谢谢你的暗纹印。”逍遥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窃喜的意思。

　　“我想着你好像要用，我做任务有，就送给你了。”李舒如是说道。

　　“我们去找老板。”逍遥很自然地牵起李舒的手说。

　　暗纹印和杂七杂八的材料尽数提交给npc，衣服制成后逍遥立马就换上了。

　　朱色的骑装，元青色的玉带扎紧瘦腰，赤缇银冠固定住高马尾，同色的发带随风飘扬。

　　他在剑客面前转了个圈，最后张开双臂，圆溜的眼睛纯粹地望向剑客。

　　李舒总感觉他的眼神像是在向他讨要些什么，就像一只接住主人飞盘的狗那样热烈地盯着他。

　　“很好看。”李舒说道，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你衣服也好看，”逍遥笑得鼻子都快翘起来。“刷本刷本我们刷本”他说道。

　　看起来好像密码正确，李舒瞧着他笑得一晃一晃的虎牙，想道。

　　游戏无非就是那样，跟着逍遥刷本一点也不费脑子，唯李舒一需要做的就是回应。

　　草丛里突然蹿出来个小怪逍遥五官会皱起来，李舒不会承认他那个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碰见平平淡淡的剧情也要抱怨两句，陪他聊几句他就会猛猛点头说你也是这么想的啊？

　　他好爱碎碎念，李舒脑子里模糊掠过这个念头。

　　李舒拿起手机，点进消息闪烁的对话框，随着大脑接收处理运转消息，他就像被人迎面来一拳，僵住了。

　　【李舒：为什么会有这种广告来找我？】

　　【小杨：啊啊啊啊？我不小心发出来了？那个情/趣/服装，那个被咔掉了】

　　【小杨：接了个水果糖的】

　　【李舒：行。】

　　【小杨：要求双人QAQ】

　　李舒整个人被电竞椅包裹，手臂自然垂在扶手上，手上握着一个圆形
　　的铜色小糖盒。

　　他摇晃两下，坚硬的糖块碰撞，耳边响起沙沙的清脆声音。

　　糖霜像纱布一样覆盖手指上结痂的伤口，李舒往嘴巴里扔了一块糖，酸酸的味道刺激口腔分泌出口水。

　　李舒舔舔指尖，小时候吃的柠檬糖五毛钱三颗，酸的舌头发麻，这个糖味道不错。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它被塞到逍遥手上时，后者楞了一下才低头发现那是一张照片。

　　磨砂质的铜盒挡住指尖露出一点蜷起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在流动，指节泛红得像胭脂染过——可能是他太白了吧，肖遥想道。

　　“你不是问我喜欢吃什么零嘴吗？”李舒生硬地念着背好的广告词，念到最后他自己也心虚起来了，瞥了眼逍遥找补似的强调道：“真的蛮好吃。”

　　“你怎么跟个小机器人一样。”逍遥盯了他一会，笑意一点一点出现在他眼眸中。

　　他摩挲几下手上的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笑眼弯弯地对着李舒说：“我会好好收着的”

　　今天的直播任务是带货。还是那个水果糖。

　　运营那边放过预告，李舒开播没几分钟，粉丝差不多便来齐了。

　　“嗯，接到广告了，是水果糖。”李舒干巴巴地念完词，解释道。

　　李舒桌下的手指绞在一起，神经质地拨弄着指肉中橫生的倒刺，细微的痛觉恰到好处地让人清醒，他的性格其实不适合这项工作的。

　　李舒按着给的脚本cue流程说：“等会放个视频，九点上链接。”

　　“什么视频我也不知道，小杨让放的。”

　　【你说这个我可就有兴奋了】

　　【这才是今天晚上要卖的糖？】

　　书生在剑客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张开双臂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剑客上前，手臂环在精瘦的腰腹上，书生的一只手臂将剑客整个人都环在身体里面，另一只手绕过腰，不安分地勾着剑客腰链上的银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舒不记得了，素材是屯一大堆再一块发给小杨，她剪出的东西打开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这个拥抱确实存在。

　　第一次拥抱是因为一个大型的公共本，当时召集过来的八个人中有两个是蜜里调油的小情侣，走位稀碎还不听指挥，逍遥小声吐槽的速度比boss刷新速度还快，一边委屈一边又苦命地继续扛伤。

　　他拉着李舒藏在草丛中等着下一轮野怪出现，前者突然一抬手指着昏暗的角落，李舒望了过去，便瞧见了藏在那的两个人。

　　男刀侠身材高大，女杀手娇小一点，女生呼啦呼啦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向刀侠扬起手臂，刀侠向前一步。

　　那是一个拥抱。

　　野怪一寸一寸逼近，拥抱的人们一触即分，不容李舒思考，逍遥拉着他一块冲进战场。

　　分完奖励后，他们没着急离开，李舒陪着逍遥蹲在副本门口，瞅着那两位渐行渐远渐的背影。

　　“你看见没他们刚刚，我真的……”

　　逍遥戛然而止，他膝盖微动，噌地一下站起来，在李舒面前也呼啦呼啦的转了一圈，然后张开了双臂。

　　就那个电火石光的瞬间，草丛中偷窥到的那一幕像电影似的在李舒脑子中闪回，李舒迟疑地向书生伸手，抱了上去。

　　那天逍遥一反常态地安静，后面还老是掉点，匆匆忙忙下线也没解释。

　　自此之后，他总是断断续续地在李舒那做出那个动作，两个人没就这个问题探讨过，但拥抱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李舒回神挂上链接，弹幕停滞两三秒，屏幕显示商品已售罄。

　　【啊啊啊啊这是喜糖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爱吃，主播以后多卖】

　　“看情况吧，卖货事多，不想卖。”李舒一板一眼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