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鸟与金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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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今天还要看书吗？”
珍珍拿着水果叉子，上面插着切好的苹果块，她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罗蕙，“妈妈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睡觉？我想听妈妈给我讲新的图画本。”
罗蕙挤了洗洁精，泡泡在水龙头的水流下不断冒出，她隔着橡胶手套洗碗，声音温和，“可以啊，你想妈妈讲那个画本给你。”
“绿色的！”珍珍告诉她。
这图画本是前天买的，罗蕙略微思索，记起那本图画本是关于昆虫和小鸟的，封面上是一只甲虫和一只麻雀，边框有不同的绿叶做装饰。
这是本非常精致的图画本，她带着珍珍逛书店时，珍珍眼里闪着光，拉着她说要买。
“…比完赛后，麻雀对金龟子说，虽然你的翅膀没我的大，但是你的翅膀颜色漂亮，大家都很羡慕，你的翅膀飞的比我低，但是你可以安全地藏在树林里，谁也找不到。
每个翅膀都有每个翅膀的特点，每个翅膀有每个翅膀的好处，要学会找到自己身上的优点，才能在丛林里幸福生活。”
罗蕙坐在珍珍旁边，把图画本读了一遍，珍珍早就把图画本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根据图画猜故事，听了罗蕙读的内容后，她小声地问罗蕙：“我也喜欢金龟子的翅膀，妈妈，我可以养一只金龟子吗？”
小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罗蕙拿不准该不该同意她，于是问珍珍：“可你上次不是说想养小鸟吗？”
珍珍懵懵懂懂地反问她：“难道我只能养一种吗？”
罗蕙被问的一愣，她犹疑地告诉珍珍：“也不是只能养一种，金龟子是虫子吧，鸟会吃虫子，万一金龟子被鸟吃了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珍珍不可置信，她向罗蕙展示图画本封面上的麻雀和金龟子，“可上面说它们是朋友，我想要嘛。”
罗蕙有点为难，但最后她还是答应了珍珍，周末带她去花鸟市场把金龟子和小鸟都买回家。
去花鸟市场要趁早，周六罗蕙带着珍珍出门，在楼下遇见开自行车锁的何继风，珍珍可兴奋了，她今天既要在外面吃早饭，又要去买小鸟和金龟子。
“早上好，小风哥哥。”珍珍喊。
“早上好，珍珍。”何继风一如既往地和她俩打招呼，“早啊，姐。”
罗蕙还没出声，珍珍兴致勃勃地对何继风说：“我今天要去买小鸟和金龟子了。”
“是吗？”何继风回珍珍，他解开锁链的动作变得缓慢，和珍珍对视时，他余光只能看见罗蕙的平底鞋和一半的牛仔裤。
“珍珍，不要耽误哥哥上学。”罗蕙牵着珍珍，朝何继风客气地笑了笑，“小风，早上好。”
女人带着小孩骑电瓶车先出了小区大门。
花鸟市场还挺热闹，罗蕙听了店主和路人七嘴八舌的建议，又问珍珍的意见，最后买了一只白色的小鸟，店主给她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什么饲养方式、清理笼子、放风等等。
罗蕙和珍珍听得认真，把这些都记下了，店主还送了一盆“鸿运当头”给她。
可惜的是，罗蕙带着珍珍问了好几家店，没有店子卖金龟子，倒是有人摆摊卖螳螂。珍珍只能失望而归，罗蕙把她送去兴趣班后，把鸟放到家里再去上班。
下午何继风来店里时，珍珍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何继风，她告诉了身边所有人这个消息，人们知道她有了一只小鸟的同时，也知道她没有买到金龟子。
现在唯一能安慰珍珍的只有家里那只等着她回家的小鸟。
周日下午，罗蕙带着珍珍回到家，珍珍飞奔向小鸟的笼子，逗弄着它想和小鸟变熟。
“你要是把小鸟放出来，小鸟拉在地上，你要负责清洁。”罗蕙边把买回来的菜拿出来边对珍珍说。
珍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罗蕙叹了口气，小鸟是挺可爱的，但有点吵。珍珍昨天和它玩了很久才肯去睡觉，睡得也不老实，听见鸟叫声的珍珍爬起床到门口去看小鸟被她逮住了。
因此，罗蕙担心珍珍因为小鸟而影响睡眠。她今天特意和珍珍约法三章，让珍珍尽量早点睡觉，不然就把小鸟送给阿珠家里养。这也是吓唬珍珍，也许这样能稍微管住珍珍一点儿。
罗蕙正把饭煮上，门被人敲响，敲得又轻又急。这时候能有谁来呢？她从猫眼上往外看，眼睛眨了眨，是何继风。
她握住门把手的手松开了，又握了回去，她打开门，猫眼里模糊的男孩变得清晰起来。
楼道安静地只能听见何继风略微急促的呼吸，他手放在校服口袋里，正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小风…”
罗蕙想问他怎么了，何继风从校服口袋里掏东西的动作打断了她。
一个丝绒的首饰盒子被何继风递过来，罗蕙还没说话，何继风又连忙把盒子塞回去，“拿错了，不是这个。”
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镂空的小木盒，罗蕙见过它在花鸟市场用来装螳螂，而此时，这个木盒里面装了一只浑身铜绿色的金龟子。
“你从哪里抓回来的。”罗蕙看向这盒子里的金龟子。
何继风把盒子往前一递，“公园里碰巧抓到的，替我送给珍珍吧。”
罗蕙接过来，盒子里金龟子的翅膀上有特殊的光泽。在罗蕙接过盒子后，何继风的表情好像更加纠结了。
“谢谢。”罗蕙还是收下这个给珍珍的礼物。
楼道沉默一会儿后，何继风心一横，把刚才那个丝绒盒子拿出来递给罗蕙，“这个也是碰巧买的，我觉得它挺好看还挺适合你就买下了，真的。”
罗蕙看见这个盒子，表情疑惑，何继风看她表情奇怪，反应过来说：“这里面是对耳环，你看。”
盒子开口朝向何继风，他焦急地打开了好几次才把盒子转回去，朝着罗蕙打开。一看，这的确是一对漂亮的耳环。
这时，罗蕙听见了屋里小鸟的叫声，脆生生的，像甜甘蔗。因为看向盒子，她的睫毛盖住瞳孔，她又忍不住眨眼，呼出的气体沉重，想要把积压在心口的泥沙吐出来。
在打开盒子后，何继风松口气，却听罗蕙说：“耳环就不用了，这个太贵重了。”
罗蕙看见盒子上的字母，好像和一个昂贵的品牌名重合了，耳环价格大概率不低。
何继风表情有一瞬空白，他不知所措道：“没有很贵，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它很适合你。”
捧着金龟子木盒的手伸过来一只，把丝绒盒子一按，“啪”的一声，丝绒盒子被人不容拒绝般合上。
“你把它退了吧。”罗蕙的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怜悯，她说，“即使它很适合我，我也能够拒绝它不是吗？”
“是。”何继风收回丝绒盒子的手通红，他把盒子放回兜里。
罗蕙温声问他：“你吃了晚饭吗？”
何继风感觉自己难以发声，只能用摇头表达他的意思
“那你来我家吃吧，吃了晚饭再去上晚自习，好吗？”罗蕙说。
何继风点点头，被她说的话牵着走。
削瘦的背影在厨房里晃动，何继风坐在椅子上缓了缓，走进厨房对罗蕙说，“我和你一起做饭吧。”
“你还要去上晚自习…”
何继风拿起土豆和削皮工具，“这个等下要切丝还是切块？”
罗蕙肩膀微微沉下来，背过身去，何继风低头削着土豆皮，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切块。”
“好。”
——
“何继风？这是你电话吧。”
“…是我。”何继风说。
电话对面的男声说：“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何继风走出校门后，看见何建历的商务车在马路对面，他飞快过去坐进车里，何建历正在打电话，见他上车，和手机那边说了句“之后再说”就挂断了。
“您找我什么事？”何继风问。
何建历说：“你妈还是想你去国外念书，我和你妈可以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在国外读几年毕业后回来接手我和你妈底下的生意。”
说“想”简直是太轻了，萧升婷和何建历两个人巴不得下一刻把他打包去国外。
何继风：“那您呢？别说的好像只有妈想让我去国外。”
何建历承认，他实在不耐烦：“是，我也想让你去国外读书，这有什么不好？你知道现在很多人想去都不一定去得了，人家倾家荡产想去留学，我和你妈砸钱给你送去国外名校，你到底有什么不想去的！这对你不好吗？”
原本看起来斯文的男人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国外？我不去国外会死还是怎样？”何继风质问他，“你们不就是为了面子吗？要是为了我好，为什么把我扔给外公外婆从来不管？外婆去世的时候你们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
何建历只厉声说着自己的理由：“我和你妈没回来确实不对，但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和你妈难道没有打钱养你吗？以后我和你妈的所有都由你来继承！你有什么不满的？！”
何继风直直看向他说：“你和妈妈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你们明明只在意你们自己。我从来没有花过你们的钱，你们给的卡还在那个房子里，但凡你们回去看一眼就不会不知道。”
对面哑声了，好一会气又上来了，说：“我和你妈因为你的事情吵了很多次，你就不能为了爸妈妥协一下吗？爸妈拼出来的一切以后不都是你的。”
何继风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你如果一定要一个孩子来继承你们的事业，一定不会是我，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何建历，你要是想找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我劝你和萧升婷还是想办法再生一个吧。”
何建历面上一黑，抬起手来，何继风把车门一开，在何建历巴掌落下前立马关上车门离开。
够了，真是够了。何继风抓着书包跑了。
何建历不会戳破自己的脸面告诉何继风，他和萧升婷因为身体情况无法再拥有第二个孩子了，萧升婷体弱、何建历弱精，这也许是对他和萧升婷的惩罚。
生下何继风后不管的惩罚。
在很早以前，二人偷尝禁果一时冲动生下不确定是否需要的孩子。他们太年轻了，刚上大学，最后理所当然的憎恶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孩子，把他丢在老家。一切变好之后，他们又可以重新生下一个被父母注视着、爱着的孩子。
令他们失望的是，两人都没有了生育的能力，简直像被抛弃孩子的诅咒。
那，他俩这么久以来打拼出来的事业怎么办，他们不能让一生的心血随着自己死亡而消逝。
何建历和萧升婷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鸟与金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