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与茶叶》一直是晴天

5、第四章

　　梁志敏并没有去Ｓ市的公司周转，直接坐飞机到了Ｈ市然后让出租车依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三色广告――刘婕的公司。房门大开，隐隐传来机房内室里噪杂的背景音乐，正厅倒颇为方正和采光明亮，除了白色的墙外所有的柜子桌椅不是红色就是黑色，衬以不锈钢的五金件和文件架让人感觉到有点酷。红、白、黑――所以叫三色广告？梁志敏有些好笑的思寻。透过玻璃，机房里面两人正联手作弊玩牌，一个人大打CS，而外面的人也都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这些是所有的□□和收据，你核对一下签个字。”
　　“每张都要签？报销用？”
　　“不是！”刘婕唰的抢过查晔正在翻的那迭纸，递上一张白条似的东西，“就这张签下字，‘因病欠三色广告医疗款伍千捌佰捌拾元整’后面写上你的名字和日期。”
　　“噢――”查晔也不懊恼不让他核对一下账目，龙飞凤舞的在指定地点画了个押。
　　“你写的这是什么字？”刘婕皱眉。
　　“拿到法院认帐，拿到银行领钱的标准签名。”查晔拿起手上的杂志准备接着看那篇没看完的《高尔夫球杆的挑选》，刘婕把欠条盖在杂志上。
　　“这几个是什么鬼字？”
　　查晔看看刘婕思寻这该怎么回答，抬眼见到杵在门口风尘仆仆带着旅行箱，但穿着就像他手上杂志里休闲打高尔夫的男人。
　　“这东西用起来比他们给我演示时的费力多了！三个橙子出一杯橙汁，加上我花的力气和心血，本杯饮料价值100元。”朱丽丽结束对刚购来的榨汁机奋斗，手上拿着半个多小时唯一的一杯成品向刘婕显，看到她的表情终于注意到门口来了客人，然后意识到上班时候做饮料似乎是不很合适。
　　“梁总监？您迟到了。”刘婕微愣之后转神过来，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单据收进，一边上前热情的迎接。
　　“对不起，是我没预料总公司会留我这么久，失约了。”梁志敏还以绅士的微笑与伸过来的纤手相握，“所以我直接先奔来你这里，希望没有冒昧打扰到。”
　　“怎么会？您来的正好。”刘婕拿过桌上的橙汁，“这杯饮料就像是专门等您来的。”
　　那是朱丽丽做给我的！查晔心里满不是滋味的小吼一声。虽然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表示要接受丽丽这杯爱的橙汁，但看到刘婕拿来殷勤做好人可不怎么的舒服。
　　“梁总监，您到我办公室里坐。”刘婕礼貌的伸手指引方向，见拖着旅行箱的梁志敏走在前面没注意，便在桌上捞了个橙子背手扔给暗自不平的查晔，这两日相处她已经看得懂某人的脸色了。至于被抢强取豪夺惯了的朱丽丽对此类事早已麻木，知道首要的事是整理资料准备应是三日前的提案。理着理着想想就好笑，是那个负心梁呢！刘婕早上算帐，一边看垫补医疗费，一边叹自己的精神损失费，小痛这两日为了赶时间搞得损兵折将，结果时间到了梁志敏又没来，他由此荣登为了天下第一负心汉。
　　一小时以后――
　　“……综上所述，无价之宝是整个企划的核心，也是我们对御典珠宝的宣传定位和口号。让每个人在购买或得到的到时候都会想到这是无价之宝，油然而升一种情感的满足。并通过物有价情无价的几个系列的广告表现来诠释无价的真正含意！”
　　寂静然后是掌声。
　　“刘总，您的创意解说和定位策划是我最为满意的！”梁志敏轻拍着手赞美，“之前我以为我看到的创意就是最好的，来这里大半也是因为承诺，但我现在感觉原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方案中标了吗？”刘婕的声音都有些抖了，所有人的希望呀。
　　“我觉得很好！”
　　“呵……谢谢你！”心中的欢喜千方万语又从何来表示，胸口满满的兴奋无从宣泄，想要大叫，想要蹦跳，最后刘婕选择一个个激动的拥抱过来，“丽丽你没白辛苦呢。金竞、金震，我说不会白花力气的吧！杨帆伟，后面又要有你忙的了！茶叶……你是整个创意灵感的来源！”
　　查晔微红着脸却挣脱不了那怀抱，这个人也太容易说风就雨了，他今早才出院的不想被掐死，“梁总监虽然说不错，但方案的最终决定要申报御典新加坡总部决定。”
　　“真的吗？”如查晔所愿刘婕立刻松了手，没了精神望向梁志敏。
　　梁志敏不得不对那削瘦且总神移天外的查晔多看了眼，看来他是这公司里唯一一个面对胜利还保持冷静的人，“是需要向总部把所有的方案呈报一遍，但我会力荐这个方案，估计没有问题！”
　　“那需要多少时间？”刘婕追着问。
　　“我们总部出了点问题……”看到一双双担心的眼睛梁志敏理解的笑笑直接打消对方的顾虑，“不是资金问题。是我们董事长突然发现他弟弟已失踪了两月多。以至高层都没心思顾及亚洲这边还未开动的市场。”
　　对于目前资金紧缺的情况，时间直接等于金钱呀！刘婕咬咬嘴唇，你说这个老二干什么早不玩晚不玩，现在来玩这一手呢？“看来，会拖很久吧……”
　　“不会。YEAR不仅是我们董事长的弟弟也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大家都离不开他。可能……有些心烦要离开一阵。”
　　“是什么事？这样我们才能推断什么时候高层能专心起来。”朱丽丽是个急性子。
　　“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位御典百事晓吗？”梁志敏揶揄的指了指查晔。
　　“我不关心与业务推广没关系的信息。”查晔没有深度八卦的欲望专心剥手上的橙子，这桔子被捏得太久都热呼呼熟透了。
　　业务单位的头头过来自然是要招待一下的，见梁志敏也没有细说的打算刘婕岔开话题再三恳请梁志敏留下来吃晚饭，磨了半小时梁志敏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去吃。我有点累，还是遵照医嘱早点休息了。”把最后一片橙子塞进嘴里，查晔向大家点点头招呼一声先走一步。知道他早上才出院也没人挽留，等电梯时刘婕追出来塞了张拾元，“别骑车，打的回去吧。”看看手上皱巴巴的钱，查晔很想提醒一句回家至少十五才够。

　　家里都还是老样子，再看看离开了五日的确也有些不同，比如没吃完的半罐牛奶正发出酸味，半瓶子纯净水也好像不怎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关着窗也总觉得桌椅上灰蒙蒙的。以前怎么没觉得整个房间简约的有点萧条？看到床的时候顿时觉得身子重了起来，心知为省钱赶着出院还是太勉强了些，查晔什么也不做的放任自己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不要去想某人眼睛亮晶晶看着那个梁志敏殷勤还带点崇拜的模样，也不要去想梁志敏直钩钩看着某人毫不掩饰而意味深长的眼神……哼，这些家伙见他不留下吃饭很高兴吗？他说走也没一个客气的挽留一下……不知是不是没开窗的原因，感觉胸口又气闷起来，努力调整呼吸不知不觉得陷入混沌里。

　　做梦听到“咚、咚、咚”擂鼓的声音，似乎还拌有吆喝“茶叶！开门！开开门！”，像是猛的一悸意识清醒了些。“查晔，开门！”这次听得清清楚楚，门口那个娇细却有刺穿力的声音的确是那个某人。挣扎起来去开门，只是头发晕身子发软，非要扶住什么才能站直。
　　“你没事吧。”刘婕赶紧架住这一开门就投怀送抱的人，搀着把他往床上送，“要不还是回去住院？”
　　“没事。就有点起床气，头发晕。”查晔屈起指头扣太阳逼自己清醒点，“不是吃饭吗？你怎么来了？”
　　“都九点多了，还吃饭呢！”脑袋扣出问题了怎么办，刘婕拉住手，拍拍枕头示意，硬把人按到床上躺下，“真头晕就再靠一会儿。”
　　这个人……没有感觉到这样很暖昧吗？半俯的身子亲近得呼吸都能感觉到，趴在胸口的手和按揉他额头的手指软软却又带着霸道的力量，正好很舒服，查晔不易察觉的笑，调整姿势好好享受。
　　“看你，现在知道调养了？”没有忽略暗中的得意，刘婕翻个白眼不轻不重的弹了记对方的脑门，“走人也不记的带上药，这么好记性身体好的起来才怪。”
　　是不是因为没有开窗？空气显得焦灼和黏稠。是不是屋里太热了？才会感觉两个人靠了近些身体便如此火热。是不是晚餐喝多了酒？脸才会这样烫红。或者……感性让她贪婪他满足享受的样子，理性却告诉她这是丽丽的喜欢的男人不该付出的太多，挣扎让全身的血都沸腾了。
　　“这么热的天，你真耐的住不开空调不开窗呀。”刘婕跑去开窗开空调。“牛奶都酸了，可以扔了。”砰，牛奶罐准确无误的进了两米外的废纸篓。“这半瓶水还能喝吗？”像察看试管溶液一般晃悠了两下，最终落了和牛奶罐一样的结果。想了想，打开冰箱，里头果然空荡荡一览无余，“你吃了饭没有？”
　　“没。”查晔懒懒应了声，坐在床上饶有兴趣看刘婕突然神经质的跳来跳去没事找事的忙。
　　“你的胃还没出毛病倒真是奇迹。”刘婕双手抱胸靠在冰箱上斜睥床上的家伙半晌，“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
　　淘米、烧水、烧饭。香露全鸡、银杏芋泥、紫盖肉、贵妃酱牛肚、什锦西瓜盅把晚上打包回来的菜一一放桌上，“便宜你了，饭一会儿好，先过来吃点吧。”
　　查晔看看满桌子的菜，“原来，你还会变魔术。”
　　“不是魔术，是魔法。”刘婕神气的翘起脑袋，“敢吃不？我用蚯蚓、蟑螂、鼻涕虫变的。”
　　“不是拿龙虾、青蟹、象鼻蚌变的就行。”查晔不客气捞了西瓜盅里的菠萝爽一下口。
　　天生没口福的家伙，想到他怕发哮喘一定平常什么海鲜都不能吃刘婕不禁心中一触的感慨。搬个凳子坐对面陪吃，虽然没有美酒但一桌的佳肴又怎不让人食指大动。
　　“今天真是大餐呀，说没钱了还请吃这么多。”
　　刘婕耸耸肩，“是梁请客。说是要为这次失约迟到三天赔礼道歉。可惜没把椰汁板子糕、文昌按粑剩点回来，这样就不用烧饭了。”
　　“梁？”查晔夹了块桔子，好酸，“不过比叫志敏好听点。”
　　“他让我们这么叫的。和他前后接触过四次，今天一起吃饭，发现这人脾气挺好的。”刘婕也夹了块桔子尝尝，看他的表情，很难吃吗？
　　“有多好？”查晔笑笑，“早上还在骂，现在吃人的嘴短吧。”
　　“呵，不是，真挺好的。不仅请客，还保证我们一定最快速度把提案情况汇报总公司。不管那个混蛋二少爷回不回来都会帮我们督着董事长解决。”刘婕起身操心的拔掉电茶壶和电饭煲的电源，“谦逊多金，大方知礼，亲切随和，不摆架子，长的也帅。数数还真找不出缺点。”
　　“听上去是很不错。至少比那个混蛋二少爷要强。”
　　“你也觉得？”
　　查晔差点被鸡骨头噎着。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话是真话，什么话是赌气？
　　“吃饭的时候我听梁说的，”刘婕扒了个鸡爪边啃边侃，“现在御典董事长穆查理不是前董事长的亲生儿子。八岁大的时候才被从孤儿院里领养，查理就是孤儿院里取的名字。没想到才领养了半年，一直没小孩的前董事长夫人一下怀上对双胞胎。一年后有一个亲生儿子一个亲生女儿。嗯，想知道为什么最后董事长的位置是养子继承的不？”
　　查晔真没气了，做个请继续的手势，管自己添饭去。
　　“因为这个养子能力强。二十岁开始就帮着一起打理公司的业务，最强的本事就是通过努力和勤奋追到了前董事长的亲生女儿，养子变成了半子一时业内传为佳话呀。”吐根骨头刘婕继续啃，“但那个老二，也就是亲生儿子不行。读书进修大半在国外和父母的感情可能也比较凉薄吧，回来后就在自己家的公司混了个设计总监，仗着些家底奢侈腐败花钱如流……”
　　“停，停，停，”查晔喊，把某女死皮赖脸猛缠烂打穷追不舍霸王硬上弓搞到大哥的事说反了也就算了，怎么没听到想要的一句好话，“我看过资料，YEAR能做设计总监完全因为实力，他的作品去年还得了……”
　　“靠家里的关系得的，所以那次颁奖典礼完了人就溜了，连派对也不好意思参加。”
　　“梁志敏说的？”
　　“嗯。”
　　查晔支着脑袋，笑，“有趣。”没饮料倒杯开水慢慢吹凉了喝，“再多说点，挺好玩的。”
　　“八卦的新闻真是人人爱听呀。不过也没什么新鲜的。”刘婕扔掉手里的，继续向另一只鸡爪进攻，“因为老和公司请来的模特闹绯闻，上班缺三少四公司活动从来不参加，做人又自视清高爱把下面批的一文不值，早两个月在现任董事长的婚礼上，前董事长当众宣布撤销了这二少爷原来在御典集团25%股份，将所有御典集团的股份、经营权还包括其他几个下属企业的经营权全转为女儿女婿所有。这二少爷一下什么都没了，所以特别郁闷吧，趁哥哥和妹妹度蜜月的时候说去瑞士别墅住几日。开始还通点消息，前两日突然没了音信，这才知道原来根本没在瑞士留下就离开，掐头算尾这人已经出走两个多月了。搞得高层几个领导没心思干活就找他，整个上层人仰马翻。”
　　“八卦完了？”
　　“没完，”刘婕恶狠狠地咬一口，“唉，这家伙不知在哪儿逍遥，却碍着我们赚钱了！”
　　“怎么会，梁志敏不是罩着你嘛。”想了想，查晔好奇问，“听上去梁志敏和那个二少爷挺熟的？”
　　“不算熟吧，梁志敏说两年前御典的优秀经理表彰会上看到过一次，黄头发，带着Oakley休闲款太阳镜，穿着Plombo的便西和Pakerson的鞋，手上的Franck Muller表是限量发行版，最夸张的是皮带扣上竟镶着钻。一群人围着抬着头走路，可牛了。”
　　“看得仔细记性也不差，”查晔苦笑，“不过好像就印象了一张皮。”
　　“你说，这张皮剥下来值多少钱呀？”
　　“衣服眼镜鞋什么的加起来也就二十万不到，手表贵点二十多万，皮带扣八十万左右吧。”见刘婕一双大眼睛瞪过来，查晔补充句，“看资料的官方数据知道的。”
　　“哼，一百多万？你说，这该能捐多少失学儿童呀。”
　　查晔差点没把才吹凉含在嘴里的水喷出来――刘婕，你是这号做善事的人嘛。
　　浪漫情调的两人聚有过，相对两无言的冷场饭吃过，杯来筹往的客套饭见多，但像这样聊天聊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几次差些失态的饭局查晔倒是第一次遇上。夸张的是全是他一个人的心在九折百转，另一个造事者却神经大条半点没感觉。
　　“这几个剩菜就不要了。多的饭留着，明天加工成粥可以配着酱菜吃。”刘婕指点江山规划了一统摊开白嫩嫩的掌心，“你把家里钥匙给我。”
　　“凭什么？”查晔的眉毛不自觉又挑了起来。
　　“凭我是你的债权人。”刘婕毫不含糊掷字有声。
　　怕还不出钱要拿房子抵？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钥匙拿出来放在桌上。
　　“安心！我是看彼此交情一场的份上，打算在你身体还没好前帮你准备下早饭，随便送你上班。”拿过钥匙刘婕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记得吃药。明天见，我先走了。”
　　看看桌上的狼籍查晔无语，举着友谊援助的旗号，为什么不把这堆烂摊子也一并收拾掉？
　　不急于收拾，查晔从柜里翻出早已没电的手机，接上电源，熟悉拔出串号码。电话是立刻被接了起来，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穆查理低沉而略带不满的声音，“在哪里？”
　　“这两天玩的疯了，所以忘记打电话给你。”查理的弟弟，御典集团的二世主，御典珠宝的首席穆查晔答非所问。
　　“是忘记假装在瑞士打电话给我。”穆查理更正，“还用心良苦的骗我说琼阿姨新研究的三明治怎么好吃，结果难吃死了。”
　　“不放鱼子酱和虾仁干会好吃点。”原来大哥担心他还亲自跑了一趟瑞士，想到查理为礼貌不得不咽下琼阿姨那个有腻腻夹层的三明治穆查晔笑的嘴角弯弯，“帮我和辰扬说，关于每星期的审稿意见……我能不能不管他们一阵子？当然要我这边出的方案我会及时给的。”
　　“随你。我不关心你的工作问题，关心的是你在哪里，好不好。”穆查理打断查晔的工作报告，“还有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原计划，等新的参赛方案设计好了。”
　　“可你现在人不在瑞士……”
　　“我会正确评估现有状况的。”穆查晔淡淡打断大哥的话，“我觉得现在挺好。”
　　“你总没耐心听人劝。”穆查理终于忍不住笑了，至少说明这弟弟还是老样子想怎么就怎么过的挺滋润，“那你加油。自己多注意身体。记得天天打电话报个平安。”
　　“呵呵。大哥也加油。快点启动中国市场，我还等着你让我多赚点钱呢。Bye~~”不等对方的反应穆查晔按下了结束键，依穆查理的智商很快会有所反应吧。

　　清早，刘婕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走捷径的穿小区绿化带而过。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时候思想和行动脱节了起来。比如昨天在扔牛奶罐的时候就想带着纸篓里的垃圾离开，药已经送到了走的也自然，但看到某人窝着身子没饭吃没水喝的样，脑子一热就留下了。再比如今天早上，一边痛心疾首的想欠着的钱不知道某人要何时才能还上，一边又翻箱倒柜的把许久没用的手机和电池充电器翻了出来，想闲置着不如拿给某人用，有个事也好照应。还有这个，幽怨的掏出钥匙打开门，自己怎么会问他要这个的？搞得像要担负起他生活中一切的样子。
　　屋里静静的。依旧是开着窗打着空调。有风从窗口进来撩起半收半放的白纱窗，床上的人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侧身而眠。深蓝和白色的被褥很合适他，包围和深浸其中做的梦是不是也会如天空一样辽阔如大海一样深沉？刘婕放轻了脚步。他睡的真熟，斜扬的眉毛比醒时少了些夺人骄气，睫毛长的晰晰可数，眉目间的宁静让人不忍去扰，嘴角微微弯着，竟似隐隐有着孩童般的无辜和天真。如果很想睡就再睡一会儿吧，刘婕笑笑。
　　慢慢慢慢的张开眼，醒来说不清是因为什么。然后听到依依呀呀的哼歌声，闻到空气中有点点奶香，然后看到系着围裙站在桌边，小心翼翼比了又比，一心要在两个玻璃杯里均分豆浆的人。查晔从没有过这种经验，睁开眼不是一群人担心的问这问那，就是医院那充满的消毒水味道，不是正轻手轻脚换掉针剂的护士小姐，就是无边无寂无人敢打扰他的安静，从没有过这样，在充满生活味道中醒来。
　　“醒了？起床啦，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刘婕似有感觉的看过来招呼。
　　“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刘婕大眼瞄瞄拉开凳子舒服坐下，“还有25分钟。”
　　“……”
　　“没关系啦，在医院里那两天，我有什么没见过。”抿口豆浆刘婕没半点要避一下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个不停，“还有20分钟了。”
　　死女人，这是一样的吗！！查晔咬牙切齿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理论，只能当没眼前这个人起身穿衣。
　　身材还不错嘛，刘婕笑。虽然在医院里看到过他的身体好几次，不过像这样挠着蓬乱的头发，懒散的跨出被窝，只着一条短裤的走来走去，的确有些本质上的不同，嗯，有一种……无法忽略的撩人性感。
　　动作也挺利落啊。看到对方瞪她，刘婕笑笑张大眼睛回敬。5分钟时间就着装全部完成让她可惜看风景的时间太短。说起来这件桔色的V领衫和米色休闲裤从没见他穿过。觉得，颜色和服饰对他的作用真的挺大，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时候人就内敛深沉，平常的那些青灰、深兰的T恤牛仔，人就显得痞懒，穿这身就有些……亮眼的不敢多注目。
　　“前两天住院，别的衣服都还来不及洗。”感觉那眼光中有一些研究的意思查晔忍不住解释。他为什么要解释？心里骂下自己一头扎进厕所。
　　有一个女人，特地过来叫他起床给他准备早餐，这对查晔来说是第一次。感觉怪怪的，不是不喜欢但有点不安枕，而且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真的很奇怪的体验啊。先是冲动，然后是后悔，现在又觉得也挺有趣的。看对面这人一言不发的扒着泡饭和酱菜，一丝不苟地喝豆浆，怎么看都有些紧张和拘谨。原来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个少言认真处世冷淡的家伙，好想逗他一逗。
　　“总看我做什么？”终是没有耐住，查晔一口干了豆浆，放下的杯子拿张餐巾纸擦擦嘴问。
　　“觉得你吃个早饭也一本正经的样子挺有趣的。”刘婕咬着调羹说，“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如果是真品要多少钱？”
　　“你知道？”查晔有些惊讶。
　　“不知道。”刘婕也一口干完了杯里的豆浆，“不过估计是你买这件衣服的价格后面再添两个零。说起来昨天梁总监的裤子也是这个牌子的，我忘了问多少钱了。”
　　“你真无聊。”查晔止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这是一门生意，懂不懂？我们有个服装客户就和我说，这种国际口牌最好仿。国外的大公司不会来追究什么法律责任，想要销量好，认真把那个标志的地方做精致了就行。”
　　“还真是个好买卖噢？”
　　“嗯。卖的好！很多人喜欢！你也不是？”
　　查晔无语。
　　“你这件衣服仿的不错。应该是A货或者是超A货。多少钱？哪儿买的？”
　　“老家。”伸直腿欠个懒腰，查晔回忆似的瞎侃“在我们那儿呢这种类型的喜欢直销，直接印成册子送过来让人挑，便宜，如果喜欢直接在电话里报一下编号就会送货上门。”
　　“广东果然是服装盗版之源呀。”刘婕想往的感慨，想起什么把放在地上的小包往桌上一放，“这个我以前用的，万一有事联系方便，先借你用。”
　　查晔疑惑的打开，手机？心里有一种被关怀的温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胡搞瞎编，“不要说借，直接给我吧。”
　　给？刘婕有些意外，想想点了点头。“先说明一下，这个电池不太好了，机型停产了配件也没地方可以买来换，要每天充电才行。”
　　“谢谢！”查晔真诚的说。淡绿的，塑料的，样子有些古怪还贴着几个卡通贴的摩托罗拉，这将是他一抽屉手机里最特别的一个吧。
　　“喂——回神啦，还有三分钟你也动手一起收拾一下。”刘婕敲着碗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