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日暖》承灼华

14、第二卷：昭王府篇五话

　　乔氏溺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元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没过几日，元昭和我去了一趟太子府，太子府里装上了不少白事的物事，俨然肃穆之景。
　　进元承内府之时，我们正正好看见刘氏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而元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心下一片了然，元昭自然也明白了。
　　“刘氏，你谋害王嗣，害死侧妃，可知罪？”元承语气寡淡，话语间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说了，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刘氏嗓音拔高，尖叫凄厉，双眼中已然是骇人的血色。
　　元承的目光放在我身上，又看了一眼元昭：“依政光看，刘氏该定何罪啊？”他尾音上挑，好像在宣判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刑。
　　元昭见刘氏面容癫狂，动动嘴，也不好说什么：“谋害王嗣，该当……死罪。”
　　“做成人彘，如何？”元承慢慢走近刘氏，俯身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面自己，“多可惜，你明明可以平安度过余生的，怪就怪在，你贪图了不该贪图的东西。”
　　刘氏惊恐地挣扎，奈何元承力气太大，她根本动弹不得，我这才发现，刘氏的腿已经断了。
　　“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开始谋划了……”刘氏疯魔般忽然大笑起来，“我刘媛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同你这个恶魔成亲！为了权势，你当真什么都干得出来……”刘氏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惊呼。
　　元承站起身，提起她的头发，刘氏不得不悬起身，残疾的双腿在半空中虚晃着。
　　“拖下去，就依方才说的办。”
　　我明白了，原来，元承对刘氏的态度奇差，是为了刺激她，他当初接受乔顺意为侧妃，是借她打击刘氏，乔顺意不过一普通小姐，若死了刘家会摆平，但若是唯一的王嗣胎死腹中，元承就有足够的理由下死手，刘家还无法反驳。
　　毕竟乔顺意进入太子府的原因，就是繁衍王嗣。
　　可为什么元承要对刘氏下手？失去刘家的依傍难道是好事？
　　我虽然不能理解，也不能问元承。
　　“刘家狼子野心，孤不得不提防。”
　　“所以殿下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计划除掉刘家了？”
　　“不错，刘家嫁女给孤，孤待她并不如他们理想中那么亲厚，于是他们起了私心，妄想投元炽那边，三心二意的东西，留着也是祸患，孤已经上王上禀明此事，刘家，不会再得势了。”
　　“容政光冒昧问一句。”元昭停顿了一下，“乔氏当真是刘氏害死的吗？”
　　“众所周知的事，何必再问。”元承嗤笑。
　　“可是殿下，那是您的孩子……”我低声道。
　　元承的意思很明显了，乔氏并非刘氏所害，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元承本人了，什么溺水，多半是被他的人暗中推下去嫁祸刘氏的。
　　“政光，你的下人，话是不是太多了？”元承皮笑肉不笑，见识到元承手段的我一骇，闭了嘴。
　　元昭担心我惹元承不快，匆忙道歉后带我出了一片缟素的太子府。
　　我只觉得这片缟素十分可笑，白得刺眼。
　　昭王府内，元昭坐在椅子上仍想着元承的话。
　　他坐立不安，弄得本就不大结实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扯扯嘴角，这椅子本是好的，只是素日元昭太闹腾搞得有些破旧了，下次换个更结实的，省得他弄得吱哇乱叫。
　　“依殿下的性子，定不会在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死活，甚至说，那孩子不是殿下的，恐怕那生父早就被处死了。”元昭一手弯曲在桌面上，撑着脸若有所思。
　　“既打压了刘家，又不落人话柄，真是好手段。”
　　“是啊，你说，和这样的人对上，会不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和元承对着干的人，无一例外下场非常凄惨。
　　他在下一盘棋，一盘大棋，只是不知，哪些人会在他的操纵下除之后快。
　　元昭也会如此吗？
　　我不由自主看向元昭，他也正看着我，对我释以微笑。
　　元昭应该会明白的。
　　乔氏溺亡一事后，元承将谋害王嗣一事昭告天下，王上问罪，刘氏身死，刘家因教女不当受贬，乔家恨上刘家，从此两家对立，太子妃一位空缺。
　　而令我疑惑的是，元承没有公开所谓“刘家意图拉拢元炽”的事情，要知道，这条消息若是公之于众了，元炽就会受到极大牵连，先不谈元炽有没有真的与刘家勾结，一旦和有罪的家族混为一谈了，就是干净的水，也会变得浑浊。
　　元承肯定留了后手，若王上因为郭氏的耳旁风就信了元炽，也只是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定罪元炽，可要是元承拿出证据……
　　元炽的母妃再受宠，也护不住他了。
　　十日后，元承揭发元炽与刘家私通，要求公开对质，王上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