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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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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茵拿起筷子吹了吹瓷碗表面上的水汽,很简单的一碗清汤挂面,挂面洁白如丝,摊开在煮开的汤水中,面汤中飘着片片油光,油脂的香气让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吕今宜拾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放进口中,不由得眼前一亮,嚷嚷着“好吃好吃”,她本以为像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清汤面,对于处在这荒郊野岭之中的她们可以果腹已是难得。
没想到这面条,浸在汤中却并不软烂,根根分明韧劲十足,汤底清而不寡,一个鲜字体现的淋漓尽致,汤汁不散,挂在面上,带着淡淡麦香,一口面一口汤下肚,胃一下子便暖和起来。
“那当然,里面可是放了秘方,猪骨和猪油熬出来的膏霜放在汤里,除了贵客登门与我娘亲归家,一般人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见吕今宜她们夸赞这面好吃,晴凉月见笑道。
“月见怎么没有见到你娘呢?”吕今宜随口一问,按道理来说晴凉夫人抱病在身,应该在家中休养。
见吕今宜问自己的娘亲,晴凉月见明显情绪有些不对,虽然她极力掩饰,但闻茵还是从她眼底看出了几分落寞。
顿了顿,她道:“娘亲身体不好,除了每月我上峰给她送药外,她一直都住在叔伯府上休养身体。”
“月见姑娘既然有叔伯,为何不一块住到叔伯府上?既不用每个月往返送药,也可母女团聚以解相思之苦。”闻茵不解道。
这屋子里并无男子居住过的痕迹,闻茵猜测晴凉月见是孤女寡母一同生活,便识趣的不提及她的父亲,可有叔伯,怎会放任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峰下生活。
“父亲在我还未出世之前就已病逝,我是遗腹子,娘亲一人带着我很是艰难,出生之后叔伯婶娘嫌弃我是女娃娃,没办法继承府上的医术和父亲姓氏的衣钵,将我和娘亲赶出了家门。”
“后面我求了叔伯许久,才同意我把娘亲托养在宗府,只是我每月得供奉银两医药给叔伯,娘亲身体不好,不宜跟着我流离奔波,我一个人过的清贫就够了,我可不想她跟着我一块受苦。”
“叔伯不准我用他们的姓氏,所以我就跟着娘亲姓,哼,我才不稀罕他们的破姓。”
晴凉月见把吃完的碗全部摞在一起,语重心长道。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你!什么女娃娃男娃娃的,你难道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吗?对于自己亲弟弟唯一的血脉都能如此轻易的赶出家门,这个破宗门也没必要回去!”
吕今宜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主,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听晴凉月见说完身世,气的立马站了起来,猛拍桌子开始愤言,她一出生便是庶女,怎么能不懂晴凉月见的遭遇。
“等我回到京……家中,托人给你送够保你和你娘亲下辈子生活的银钱,也会找最厉害的大夫把你娘亲的病给看好。”
“我阿姐可是教导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说完对着闻茵扑哧扑哧眨巴眼睛,闻茵点头:“那当然。”
晴凉月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吕今宜见她不信自己,有些气急败坏:“笑什么?本姑娘做人可是最讲诚信的!”
“这么多年经过扶龙峰在我这院里住过的人,不说一百也有七十,你是唯一这么和我说的人,话说的是好听,可真正的离开了这里,谁还会记得我呢?”
“那为什么姑娘不愿意试着相信我们。”闻茵眉眼弯弯,淡然道。
“这世间从来都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好处,我对你们好,不过是我收了你们的银钱,你们对我好,是因为我收留了你们,归根结底不过是利与利的交换罢了。”
晴凉月见垂眸若有所思道,自己与她们终究不会是一路人。
吕今宜道:“晴凉月见,你把人想的也太坏了,我们可没你想的那么坏,你这叫偏见。”
“哈哈哈,偏见?你说偏见那便是偏见吧,我对所有人都有偏见。”
晴凉月见收拾好碗筷,端着就往小厨房走去。
见她戏弄自己,吕今宜又不服气的跟了上去,一块去了小厨房。
俩人真是一对活宝。
闻茵表示:“………”
…………
入夜,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鼾声,吕今宜睡的正香甜,闻茵睁着眼望向窗户,静静聆听窗外的雨声,不知听了多久,雨停了下来,月光劈开乌云,昏晕亮漟的星斑稀疏撒在大地屋檐。
这是这么多年她养成的习惯,无论多么困倦,她都睡得浅,点点细声都能吵醒她,闻茵并不觉得这是惊扰,而是安全感。
在皇城里的每一天,多少双眼睛多少人都在盯着她,盯着她身上的位置,在吃人不眨眼的深宫,想活下去纯靠运气可不行。
她懂吕后在担忧什么,即墨青胸无点墨并非明君,这当然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傀儡皇帝,她操控着大夏的一切,与微生府联姻,军权紧握手中,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想要的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势力。
有时候闻茵甚至觉得微生鹤听若真的是那般居心叵测之人,该多好。
他若为佞臣,自己愿成为他最忠诚的棋子。
可他偏偏不是。
对闻茵来说,她喜欢的不是骁勇善战的镇西大将军,而是那年柏桉树下,手握三千川教她保护好自己的少年郎。
她喜欢微生鹤听。
十岁那年阿娘打趣她愿不愿意嫁给微生哥哥,做微生府的儿媳妇亲上加亲,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排斥,只剩下欢喜,那一刻她便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结局会是什么样不重要,她会永远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明知是飞蛾扑火,那又如何,执着于没意义的事情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意义。
到了第二日雨便停了下来,干涸的土地遭了这场暴雨也变的绵软踏实,院子里的草药浸了水,一下子喝的饱饱的撑直了腰,变得绿油油好不旺盛。
清晨的第一道光照到闻茵脸上时,她就已经醒了,她见吕今宜没醒,便轻手轻脚的起身穿衣,进到院子里才发现晴凉月见早就起来了。
“月见姑娘怎么醒的这么早?”闻茵试着与她搭话。
“生前不必长睡,死后必定长眠。”
“草药可不会等着你睡醒,茯苓在雨水季节长得最快,若晚起几刻钟,怕是采不到那么好品相的。”
晴凉月见拿起烧火棍和药袋打算出门上山。
茯苓入药入膳都是极好的,长在深山中卖的精贵,故到梅雨季节会吸引大批药贩上山采夺。
“若月见不嫌弃,就让我跟着你一块去吧,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也好,两个人采的也更多更快。”闻茵说着也学着晴凉月见捡起一根烧火棒。
晴凉月见想了一会,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两个人做事总比自己一个人快。
“你想跟便跟,只是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山上的蚊虫毒蛇都是常物,可别被吓坏了。”
说完跑进小厨房拿了两张玉米饼子递给闻茵,人是铁饭是钢,既然愿意跟着自己进山,饭得给人吃饱。
临走之前给吕今宜留了纸条,告知她自己和晴凉月见一块上山采药去了不必惊慌,小厨房留了玉米饼子和稀饭,睡醒了自己记得去吃。
“你对妹妹可真好,瞧着差不多的年纪,做事巨细无比。”俩人并肩而行,一人手里握着一张玉米饼子啃食着。
“我比今宜年长,她小孩子心性,起床看不见我们,怕是会着急出门寻找。”闻茵笑道,她不说没人会怀疑她比吕今宜小三岁。
“我无兄弟无姐妹,体会不到姑娘对令妹的情意。”晴凉月见幽幽叹道。
“若姑娘愿意,唤我一声阿姐也不是不行。”余微半带调侃的语气。
“切,我才不要莫名其妙降了辈分,和那臭丫头平辈。”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山峰与山峰连接,陡峭蜿蜒,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锋利的碎石。
走到一半闻茵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晴凉月见得带着烧火棍,密密麻麻的荆棘林得人为一棍一棍的拨开才看得见路。
爬到山的半中腰,汗水顺着鬓角滴落早已打湿了衣襟,晴凉月见瞟了一眼闻茵,虽已满头大汗但并未叫苦半分,一声不响的跟在自己身侧,倒让她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从她和吕今宜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俩人不是穷苦人家的出身,身上带着贵气,只是她没想到富贵人家的小姐,倒不是娇滴滴的作派,不喊苦也不喊累。
“你看我作甚?距离茯苓的生长地还有多远?”
见有人有余光打量自己,闻茵撸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解道。
“往前在走几百米便到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体力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在家中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女。”晴凉月见耸了耸肩。
“那你就想岔了,家中有位表哥长在军营中,从小我便跟着他练了些基本功,这些路程不算什么的。”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自己的体力体能向来要比寻常女子强上几分。
“原来如此,我就说呢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跟着我,好了到地方了,就是这里。”晴凉月见拨开杂草拿出药袋和里头的小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