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裹布骑燃

38、新生

　　“李姨，你让司机送来的鱼汤我拿到了。”张曹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提着鱼汤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走在医院走廊，还自来熟得和只有过一面之缘得护士微笑着这打招呼，像是开屏的孔雀，只是脸长得讨喜，瞧着真诚，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张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方医生有点事想和你沟通一下。”护士小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是很快便被掩饰住，忙应声跟着护士小姐进了医生的诊室。
　　“你是周筱的家属是吗？”医生公式化的开口。
　　“对，我是她未婚夫，有什么事吗？”张曹收起了漫不经心。
　　“你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态度？”医生开门见山。
　　张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啊了一声，医生见他不答话语气也变得更加生硬，她推了一下眼睛道：“如果是不打算要，就早些联系医生做处理，别优柔寡断的，到时候还要多遭罪！”
　　“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手术，我们十月就打算办结婚仪式了的，怎么会不要孩子。”张曹满脸诧异。
　　“那你和你女朋友好好聊聊吧，你女朋友一直不配合治疗，今天被护士查房发现给她开的药她一直没有吃，都偷偷丢在垃圾桶。”医生见多识广，得到张曹肯定的答复后又道：“现在的小姑娘都有点生育焦虑，怕影响身材，怕教养不好孩子，你要多和你女朋友沟通，也要尊重她的意愿。保胎还是手术都得确定好，不然我们很难处理的，希望您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张曹还是没能从医生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只是机械式得点头答应了医生，他提着保温盒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竟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保温杯给了他一点力量感，他走向病房，他给周筱订得vip单间病房，和普通病房是一个楼层，但是是在走廊的尽头，有单独的一道门隔成了独立的区域。
　　他按了门铃后值班的护士给他开了门，护士热情得和他打着招呼，他回过神来，脸上挂上惯有的笑，和护士打着招呼，只是笑容并没到达眼底。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蔚发来的消息，只说一切顺利，问这边的情况，张曹不由得想起了一张清秀带着无框眼镜的温和男人的脸来，他压了压情绪只说了感谢并回复了情况稳定后便收起手机。
　　他轻轻推开门，周筱正背对着他朝左侧躺着，普通人都习惯右躺，因为不压着心脏，睡起来舒服，但是孕妈都建议左躺，这样对孩子好，这是两人一起看育儿书的时候学到的知识。
　　周筱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蹙着，周筱骨架小，躺在病床上被子隆起的弧度平缓，露在被子外的脖颈纤细苍白，因在住院，并没有化妆，脸色本来就比平时苍白很多，显得如脆弱的白瓷一般，极具美感。
　　张曹轻轻放下保温杯，但是周筱还是被惊动了，缓缓睁开了眼，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来啦？李姨今天做什么好吃得了？”
　　“煮了鱼汤、芹菜虾仁、火腿豆芽都是你爱吃的。”张曹打开病床的小桌子后缓缓把床摇到了合适的高度，周筱靠着期待得等着张曹打开食盒。
　　“李姨她还记得我爱吃的菜呢，我就去了老宅几次。”周筱有些咋舌。
　　“李姨心细，连我爸的招呼道家里吃饭的合作客户，只要来过一次，她都能记住对方的喜好。”张曹便打开食盒便解释道，待把食盒都都放好后，给周筱递过筷子。
　　周筱接过筷子迫不及待得夹起虾仁吃了一口，满足得叹道：“这味道绝了，虾仁好Q弹。”
　　“别着急，先喝点鱼汤，这鱼是园丁在后山溪里现钓的，野生的，味道特别好。”张曹打开汤碗，舀起鱼汤吹凉了些，后又喂到周筱嘴边，周筱乖巧的喝了，又是一番赞叹。
　　等一餐饭吃完，张曹收拾好了餐碗，坐到了周筱面前倒了一杯水。
　　“小曹，C市的项目有新进展了吗？你催着点那边，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周筱是个闲不住的，人家吃饱放空，她逮着机会就开始担心工作的事情。
　　“没事的，有钱经理跟着呢。”
　　“他是个老滑头，而且我收到小道消息，他准备跳槽了，我怕他不上心，你最好去公司自己盯着。”
　　“你现在好好休养，别想着这些事情。”张蔚不置可否。
　　“对我来说，客户跑了比生病还难受，你要心疼我就帮我盯着些。”周筱秀气的眉毛蹙起。
　　“好好好，我拿药给你吃了我走马上去公司。”
　　“不用了，我待会会吃的，你先去公司。”周筱不以为意，只催促着张曹，但是张曹却没有像以往那么好说话，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开始认真看起来医生写得备注，数起药片来。
　　“好啦好啦，我会好好吃药的，再说不是还有护工吗？你别担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周筱催促道。
　　“是啊，你不是孩子了，若你是个孩子我还能骗骗你，可你偏偏这么机灵，我招架不住的。”
　　周筱顿了顿抬头撞见了张曹幽深的眼神里，她移开视线，只当没听出张曹的话外之音。
　　张曹数好了药片，凑到了周筱嘴边，他语气温和：“乖，快把药吃了，吃了我就去公司。”
　　“都说了我待会会吃了，你干嘛突然这样子。”周筱却突然发难，一把推开了杯子，水洒了张曹一身，周筱被自己吓了一跳，看着张曹裤子上的水渍，懊恼的道：“对不起，我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想一个人待着。”
　　“没关系的，你都可以和我说，你是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是吗？”张曹缓缓坐在床沿，轻轻得问。
　　“不是。”周筱下意思的反驳，自己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盼望，但是他的血缘现在隐晦不明，是不被人期待得孩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不被期待而降生的，自己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再要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你不想生我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你别乱想。”
　　“那你就得好好吃药，配合医生治疗，不吃药，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没好处的。”
　　“这样子走掉也挺好的，我听别人说如果怀孕过程中出现流产预兆，说明胚胎本身就发育的不好，可能是我们这次没有好好备孕，我们都还年轻，到时候我们准备好了，这样宝宝的质量也更好。”周筱握住张曹的手，眼神恳求。
　　张曹定定得看了周筱一眼，随后轻轻得反握住周筱的手。
　　周筱知道这是对方妥协的意思。
　　周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但是心里却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般，眼泪终于绷不住的滚落下来。
　　张曹低下头，随后拥住了周筱，亲了亲周筱的脸，轻声说：“姐姐，你听过爱屋及乌？”
　　“什么？”
　　张曹用食指抚过了周筱脸颊上的泪痕笑道：“姐姐你知道的，我们家还是有些底子的，养一个孩子不在话下，我这种杂种，再养一个小杂种又算得什么呢？”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的事，怪我，太想把你骗到手了。”
　　周筱被张曹的一番言论震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张曹没等她开口又继续道：“我刚进公司实习的时候你是带我的组长，像你这样的精明能干的职场女性肯定很瞧不起我这种连excel求和都搞不明白，就靠着我爸整天在公司混日子的富二代吧？家庭幸福美满，虽然是重组家庭，但是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关系也不错，从小顺风顺水。”
　　张曹笑了笑又道“别说你这么想，就连我小的时候也一直觉得自己家庭幸福美满，有慈爱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还有面冷心热的哥哥，直到我十岁生日那天，我爸在家里办了宴会，请了很多人，那天场地也布置得特别漂亮，我爸还请了我喜欢的皮套演员来表演，在朋友那可有面了，也就是那天，我听到一些亲戚在讨论我爸前妻的事情。”
　　张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在回忆过往：“他们说，我爸前妻死的不值得，是她太脆弱了，被我妈的几条短信几通电话久给逼下堂了，旁边又一个人说，那也怪不了她，那会儿都乳腺癌了，据说这病就是老生闷气。旁边另一个人又搭腔：不就是被这三姐逼死的吗？换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给他们现在这么好过，前头那个不是初中就住校去了？我们这种家庭谁会让孩子初中就住校啊？一个三姐生的小杂种现在风头搞得比前头正经生的还气派，真是世风日下！”
　　张曹鹦鹉学舌般把那些人得尖酸刻薄学得惟妙惟肖，周筱回过神，只转头安慰道：“小曹，这些人就是乱嚼舌根子...”
　　“姐姐，没事儿，我这会早走出来了，只是对于那时候得我来说，刺激蛮大的，当时觉得世界崩塌了，我没想到自己父母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我对他们说的我们母子占了我哥和他妈妈的位置的事情特别耿耿于怀，我还因此开始厌学，觉得是自己偷了哥哥的一切，想要变成废物让哥哥回来。”
　　“我现在呢真的已经走出来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出生，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啊，但是我确实是享受了很多，这些没法赖，但是我心态放得好，要是我哥想要，我绝对不会和他争，我一个人有口吃的就行，但是现在又不同了，我有你了。”
　　张曹亲了亲周筱的额头道：“有你之后我感觉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我前半辈子，十岁之前我无忧无虑，只想按部就班，十岁之后我信仰崩塌，浑浑噩噩，每天都是在等着我哥那天从我手里收回我不该有的东西，但是唯独你不同，是唯一属于我，并且我想独占的东西。”
　　周筱眼眶得泪逐颗滚落，嘴里却不饶人：“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哄姑娘的话？我要是二十岁估计被你唬住了，不对，我二十岁早都在校外兼职四五年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什么打着心疼我的幌子实则想骗色的男人没见过，初中吧，初中那会我还在镇上，估计还好使。”
　　“是是是，姐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这种小鱼小虾的，但是姐姐，你要是见过那么多人，总该分辨得出真心假意。”张曹握住周筱的手，贴到自己的心口。
　　周筱一顿，直直撞进一对含情的桃花目中，她很快嘴角扬起笑：“你这一看便是假的！”
　　张曹“我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周筱捂嘴笑，张曹也轻声笑了起来，后又小心翼翼地道：“那现在吃药？”
　　周筱轻轻点了点头，张曹连忙开始重新从药盒里分拣出药来，喂到周筱嘴边，周筱这次很配合的吃下了后又轻声说道：“其实这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我可以解释的。”
　　“好。”张曹看着周筱吃下了药，心里安定下来，只耐心听周筱娓娓道来。

作者有话说

　　喜欢写一些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