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裹布骑燃

15、暗涌

　　邹辰开始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但是被男人轻声呼唤着叫醒的时候还是顿觉得挫败感满满。
　　“不好意思叫醒你，但是我的手实在太麻了。”张蔚边按着手臂边道。
　　邹辰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被男人抱着竟然还能睡得那么安心，邹辰在心里对自己唾骂不已。
　　“没事，说明你对我很信任啊！这点倒是蛮开心的。”张蔚微笑道。
　　“不知道现在雨停了吗？”邹辰试着转移话题。
　　“我看听隔壁床的人说已经小一些了，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你再休息一下吗？”张蔚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病历本就要离开。
　　“好。”邹辰拉了拉被子。
　　待二人推开公寓的房门都不由自主得直奔沙发瘫倒，待缓和过来后，邹辰觉得肚子也开始叫嚣了起来，他回想了一下冰箱还剩下的菜道：“我们吃个山药排骨粥吧？”
　　“啊，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肚子倒是饿到有些抽搐了，这是首先要解决的事情！”邹辰说完便进了厨房。
　　张蔚不再阻拦，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心里慢慢的踏实了下来，他笑着喊到：“再来一碟黄瓜做小菜吧！”
　　“好。”邹辰应是。
　　邹辰进到厨房，先洗米熬粥，再把排骨放上生粉和花生油料酒腌制备用。
　　熬粥要用到砂锅，是工作日晚上去市场新买的，已经开过锅了，按常规是直接把米和山药放进去慢熬四十分钟最后再放入排骨生滚，但是现在得求快，因此邹辰选择用高压锅先把粥熬出来，这样只要十五分钟就行了，趁着这个时间还能做两样小菜。
　　待把米放入高压锅关盖子开火后，就开始处理黄瓜，大刀先拍碎再改刀，麻利得处理好了三根黄瓜放入了敞口碗中，再继续剥蒜压蒜，拍花生碎和切葱花香菜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用苹果醋和些许酱油、胡椒粉、白糖、芝麻油调了一个万能的凉拌汁，最后再把蒜泥、花生碎、葱花香菜凉拌汁都倒入碗中，邹辰尝了尝味道后又感觉似乎偏咸了，又多添了一点糖进去平衡，最后才满意的把菜放在一边继续处理排骨粥，粥已经滚了十几分钟了，差不多了，
　　平时应该得等高压锅自然下气，今天时间紧，因此邹辰只能把高压锅端到水龙头下，用温水去淋锅盖，让高压锅迅速排气，只听见刺啦刺啦的声响过后，高压锅的帽子轻轻坠落下来，邹辰把锅盖打开，粥底软乎白烂，都开出了一朵朵的小米花。
　　漂亮，邹辰心底赞到，接着就把粥底倒入砂锅中，等粥底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泡后便把排骨倒入，等到排骨熟透后撒上一把小葱花便连着砂锅一起端出了厨房。
　　“张哥，快，帮我放一张隔热垫。”邹辰双手带着隔热手套端着砂锅，用脚撑开厨房的门急道。
　　“好好好！”张蔚边应答边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餐桌前把隔热垫摆好。
　　邹辰忙把粥放好，然后就转身回厨房把手套摘了，手套似乎有些年头了，隔热效果有些变差，还好张蔚动作够快，不然热度就得传到自己手上了。
　　邹辰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拿着那碟子拍黄瓜：“可以开饭啦，坐下吧！”
　　张蔚坐下非常有眼力见的结果邹辰手里的碗开始打粥，粥香味随着热气翻动在空气里，张蔚只觉得肚子的空虚感更甚压了压喉咙才道：“真香！”
　　张蔚小心得吹凉粥，才送入口中，一瞬间鲜香满口，排骨鲜嫩，粥底软烂米香充满了喉咙，再来一口山药，又是粉糯香甜，胃部被妥当的满足了，心里也有被抚慰到。
　　“活着真好，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张蔚埋头干了三大碗粥后感叹道。
　　“确实，活着真好，昨天真的谢谢你。”
　　邹辰给张蔚夹了一块小黄瓜后又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车子估计要报废了，但是我现在目前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后面会慢慢还你的，或者你说一个价钱，我后面每个月分期给你，真的抱歉。”
　　“所以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亲戚没出什么事情吧？”张蔚咬了一口黄瓜避开赔偿的话题。
　　“啊？”邹辰楞了一刻才想起自己昨天和张蔚撒谎说自己是帮亲戚办事情...
　　“是先帮亲戚办了事情送了他们去车站回来然后遇到暴雨吗？”张蔚眼睛没抬继续添了一筷子黄瓜。
　　“啊，是，是这样，雨太大了，我想停下来等一下雨小一点才走，结果就...”邹辰顺着张蔚的话道。
　　撒谎，那条道路离市里任何一个车站都很远。
　　尽管知道邹辰撒谎张蔚仍是不想深究，因为他想起昨晚的一幕幕都还在后怕，只抬起眼睛认真道：“人没事就好，但是以后我希望你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记得和我说一下，还有不要不接电话了好吗？我很担心你。”
　　邹辰抬头便撞进了对方炽热深沉的眼神里，他被那眼神的热度惊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头炸开，他只好低头避开对方的眼神：“抱..抱歉。”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张蔚补充道。
　　邹辰听到这句话心头的异样顿时消散，他抬起头：“抱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但是车子得赔偿费用...”
　　“本来也是很老旧的车子了，车子落地本来就是折价得厉害的东西，你如果真的想赔偿，以后打扫得工作就交给你这样子可以吗？”
　　“啊，这样子当然好，但是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吃亏？”邹辰心有不安。
　　“对你来说可能家事都是小菜一碟，但是对我这种四体不勤的人来说，真的是很头疼的事情。”张蔚扶额。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我可能做得比较多，张哥你这样一味逃避家务也不行吧，以后成家了，也需要一起分担家务事的呀。”邹辰劝道。
　　“我对家务真的完全一窍不通，不过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我倒是愿意学一学。”张蔚放下筷子，双手交叠道。
　　“虽然有逃避赔偿义务的嫌疑，但是确实是可以让你学着做一些家事，好让你以后结婚...”
　　“不会结婚..”张蔚打断道。
　　“什么？”邹辰疑惑。
　　“正确来说是在一段时间在大陆都没办法实现法定婚姻。”张蔚补充。
　　“....”
　　邹辰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后才道：“哈哈哈，张哥你真会开玩笑，不如你试试这个花生。”
　　“我是gay。”张蔚直接坦白。
　　邹辰手上的动作有片刻僵硬，显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不会歧视我吧？”张蔚试探性开口。
　　“歧视，怎么会？”邹辰下意识便否定了，张蔚平时对自己也非常照顾，昨晚上还舍命救了自己，自己说歧视这种也未免太过了。
　　只是..只是..邹辰也说不准只是什么。
　　大概是有些震惊，或许还有一些果然如此的情绪在，且还有一些之前的猜疑加剧。
　　“那就好。”张蔚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这种取向我其实从未和别人说过，就是害怕别人的眼神，和因为这个原因影响对我人格还有工作能力的判定。”
　　“同性恋这种本来也就是个人的私事啊，跟人格和能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吧！我不会认可这种抹黑的！”邹辰惊讶道。
　　“是，但是大众的看法...一时也难以改变...”张蔚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相信你的吧？帮我保密可以吗？”张蔚恳求道。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邹辰保证道。
　　“嗯，谢谢你！”张蔚扯开笑容，如释重负道：“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你不用感到有压力的。”邹辰试着安慰对方。
　　“好，待会要一起看个电影吗？之前有部片子喜欢的片子，但是直到下映都没找到机会去看，现在刚好有时间。”张蔚提议道。
　　“呃，我觉得有点累，想进房间休息一会儿。”邹辰心知自己借口有些蹩脚，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他还是有被张蔚的秘密震惊到，他需要一些缓冲。
　　还会张蔚并没有继续深究，反而很在意的把洗碗的工作包揽了，推着邹辰进房间，因此邹辰被迫只能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开始炸烟花一样回想到与张蔚的相处细节，那些触碰与模棱两可的话语，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但是又似是而非，轻易便可推翻。
　　感觉在被套路啊...
　　邹辰本身就属于敏感纤细的性格，因此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本身就比一般的男人要强，因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张蔚是对自己有一些好感，并且还拿捏着自己不是很会拒绝人的性格，他吃准了自己不会主动说出什么话来戳破他的心思，便踩在自己的边界来回试探，
　　但是自己确实无法做什么，因为自己真的不懂如何拒绝，目前自己的境况确实也不好在外面去找房子，他对自己的照顾确实很多，并且他刚还舍身救了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还欠着对方一大车子的赔偿金...
　　还有..还有一个人也真的觉得很寂寞...自己现在如果一个人的话，可能真的没办法保持正常的状态了吧，如果有个人在身边的话，自己可能还会顾着自己身为人的自尊心，维持基本生活，抱着不为添麻烦的心理照顾好自己。
　　是这样的吧..
　　总不能是自己其实对于对象是男人也是抱着可以接受的的想法的吧，怎么可能，自己可是直男，是有过女朋友的！
　　想到女朋友，他又觉得心口发闷，那个女人竟然想带着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去跟别的男人结婚！孩子，自己的孩子。
　　可是如果是有像自己这么无能的父亲的孩子，也估计没办法快乐的吧，若是生下来就要受苦还不如不要让他出生，自己根本没办法教养好一个孩子的吧。
　　如果孩子要有父亲，那一定是一个强大又温和的人才行吧，然后事业也很成功的，有经济实力能让孩子享受好的生活，接受良好教育的人，比如像张蔚那样的人。
　　可是这家伙是个gay，永远也当不了爸爸，果然没有人有旁人眼里十全十美的人生呀。想到这里邹辰不禁有些同情起张蔚来，为什么一定要做同性恋呢，如果像是张蔚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和很好的女人在一起吧，然后过上自己奋斗了六七年都没能过上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为什么要做gay呢，想到这里邹辰打开手机点开了某度，想了想后输入：“同性恋能治吗？”
　　推出来信息都让邹辰大失所望，同性恋本就不是一种疾病，何谈治疗呢，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早期未被社会承认恐同时期有些医生所谓的治疗方式对“患者”产生了可怕的后遗症。
　　点开了几个邹辰看得头皮发麻，按灭了手机，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觉得心里烦得厉害，但是他很快就释然了，既然对方不明说的话，我就一直当不知道就好了！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多想啊，自己明明一点也不像gay的样子吧！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自己，自己身材也没有什么看头，又瘦，脸也是普普通通。
　　最多只能说清秀，和英俊完全不搭边啊，就算是gay也不可能是个男人就行啊，张蔚那种长相在就算在gay圈应该也是属于出挑的哪一类吧，可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没错!都是自己想太多！只要维持现状，就没问题了！
　　邹辰想通了之后马上振作了起来，他也不装着睡觉了，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门口推开门，听到客厅电视传来的电影男女主交谈的声音。
　　很好，邹辰心想，就这样当成普通朋友交往，普通朋友一起看电影肯定没什么好避讳的啊。
　　“怎么了？是我电视吵到你了吗？抱歉！”张蔚看到邹辰的身影惊讶了一下后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睡不着，可能昨晚睡太多，一起看吧？”邹辰询问道。
　　“好啊，坐吧，刚开始呢。”张蔚不继续追问，像是早有预料。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室内光影交错，映在窝在沙发上的二人身上，仿若暗涌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