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裹布骑燃

14、怎样都无所谓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还下起了暴雨，雨刷勤恳的扫除砸落在车前窗的雨水，但也因雨势力汹汹而显得螳臂挡车，自己的眼泪更是汹涌到视力受阻的程度。
　　最后邹辰自暴自弃的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趴在方向盘上无所顾忌的哭了起来。
　　中年男人的哭声压抑又辛酸，盖过了收音机的内涝预警地段警示的播报声，因此在邹辰回过神察觉不对的时候，水已经汹涌的淹到车窗的位置了。
　　立马尝试开门，车门像是发生什么故障了，怎么努力也打不开，他试着翻过车后座去开后面的车门，也是一样的效果。
　　雨水汹涌，就是邹辰翻到车后座的功夫，雨水就盖过了车窗户，车子也渐有漂浮的趋势，被雨水推动者车子往地势更低的地方冲去，水更是顺着车子的缝隙漫延了进来。
　　邹辰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脑海只有好累，怎么样都随便了的想法，这么想着身体也放松得平躺了在后排座位上。
　　冰凉的雨水渐渐侵蚀淹没了他的身体，从胸口传来的压迫窒息感席卷了他的感官，他仍是放任，最后冰凉的雨水盖过了他的脸颊，冰凉的水钻入口鼻，呛水使得太阳穴与肺部都像是爆炸了一样。
　　好痛苦...
　　人本能的趋利避害的求生欲拽住了他，邹辰挣扎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是车子已经灌满了雨水，他只能贴着车顶还剩余的一些空间，呼吸着所剩不多的氧气，好痛苦，谁来救救我，缺氧的痛苦使得肺部憋闷，脑子也开始昏沉起来，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丢在前排设置了静音的手机在交替闪烁着，耳朵也听到了室友熟悉的呼喊声与拍打车窗的声音。
　　幻觉吗？邹辰这么想着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车窗破裂声在水中都变得微不可闻起来，男人拳头骨节的伤口溢出的血液在水里扩散开，手掌焦急的抓住清瘦男人的后领往车窗的位置挪动，待拉出来一点后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然后蹬动双腿往水面游去，怀里男人毫无动静，张蔚内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实际上只过了十几秒二人浮出水面，张蔚并没停留，而是继续往未被水淹到的高地势区域游去，脚感受到陆地的那一刻，张蔚从未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如此美妙，他把男人倒挂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跑动了起来，背上的人因为颠簸开始缓缓从口鼻中流出雨水，但是还是没有气息。
　　终于扛着人到了一个地势高的台阶上，这是一个店铺的门口，店铺已经关门了，仍未收起得遮雨棚，说明了店主闭店的匆忙，但也多亏了这雨棚，让两人能在暴雨中有个喘息的地方。张蔚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地上，再把邹辰轻放在衣服上，伸手解开男人领口的扣子，然后为男人清理口鼻的污物，确认了对方仍有微弱的脉搏后便试着大声的呼喊：“邹辰，快醒醒！邹辰！”
　　男人仍是毫无反应，张蔚立马用手指拨开男人紧闭得牙口，然后俯身贴上男人的唇为对方喂进新鲜的口气，反复几次后男人得脉搏逐渐强劲了起来，张蔚又试着呼喊，但是仍是得不到回应，张蔚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手脚都开始麻木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身形正在不停变小，周边的事物也都消失不见，鼻子又闻到了幼时在医院闻到的那种冰凉的消毒水味，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邹辰...你快醒醒！”
　　张蔚机械性的重复着往对方嘴里喂进氧气然后呼喊唤醒对方的动作，他的声音颤抖，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恳求...
　　“求你，快醒醒...”张蔚情绪近乎崩溃得拥住男人单薄的身躯，头贴在对方苍白纤细颈侧，温热的眼泪滴在对方缓慢跳动的青色血管上。
　　“对不起…”
　　男人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随之感受到得是男人回应他得拥抱而搭在他后腰得双手。
　　张蔚脸上得表情顿时松懈了下来，几息以后轻轻放开了男人，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站得起来吗？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邹辰点了点头:我就是头有点晕，手脚还有点用不上力气，可能要麻烦张哥你扶我一下
　　张蔚不多说接过男人伸出得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对方想要离开。
　　“嗨！那边的两位市民朋友，需要帮忙吗？！下这么大雨，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沉厚的具有穿透力的男声在二人前方响起。
　　二人抬起头往前一看，看见三个穿着显眼橙色制服得高大男人，是消防官兵！
　　“拜托了，我朋友刚车子被水淹了困在车子里，我刚把他从车子里头救出来，他现在还很虚弱，我们需要去医院！”张蔚立刻回应了起来。
　　“谢谢医生。”
　　医院里张蔚穿着病号服，因为被车送到医院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就也跟着换了一套病号服。
　　医院今晚的床位非常紧张，虽然张蔚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因为打破窗户受了不轻的伤，左手食指关节处甚至已经看到森白的骨头，身上脚底也有一些划伤痕迹，但是今天出事故的人很多，自己这点小伤都不算得什么了，还是因为送来的医院比较偏僻，才得到了一张在走廊的临时床位。
　　因此张蔚处理好伤口又在缴费窗口缴完，又听完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后疲惫感席卷全身但也只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张蔚撸了一把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笑着问躺在病床上的邹辰：“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说看检查结果来说没有什么问题，观察一个晚上明天就能出院了。”
　　“没有感到特别难受的地方，倒是张哥，你的手，真的没问题吗？”邹辰担忧的看着张蔚包着绷带的手。
　　“小问题，过两天估计就好了，医生包得比较夸张，其实就是皮外伤啦！”张蔚验证一般的摆摆手，心里想得是还好自己吃了一颗止疼药。
　　邹辰狐疑的看了一眼对方，但是听到对方轻松的回答之后也知道不继续追问了。
　　“那等我病好，给你熬骨头汤补补。”邹辰如是说，毕竟这是唯一能想到的补偿办法了，烂尾楼的坑，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已经把他榨得一滴都不剩下了。
　　现在还加上张蔚被泡水的车子，想到这笔赔偿费，邹辰心里直觉得刚才要是真的死掉就好了，心里的想法很快就反应到了脸上，邹辰表情痛苦。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张蔚凑上去询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邹辰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要不要让医生给你做一个头部检查？我现在去找医生！”说完就要转身去值班室。
　　邹辰连忙拉住对方：“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就是累了。”
　　“真的吗？”张蔚怀疑。
　　“真的，我就是困了，现在很晚了，你也上来一起休息一下吧？”说完还侧身让出了一半位置。
　　张蔚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脑子一阵发热，但是还是矜持道：“这样不好吧，我怕影响你休息。”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现在这个点也租不到陪床了，你上来吧，凑合一晚上。”邹辰继续邀请。
　　啊，直男的边界感啊，张蔚心里无奈，但是和心爱的人亲近的绮念还是战胜了罪恶感。
　　“行。那就打扰了。”说完就蹑手蹑脚的爬上床。
　　单身床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确实有些委屈，虽然邹辰已经侧睡了，但是留出的位置还是有限度，张蔚躺上去背对着侧躺，手脚也只能蜷缩着。
　　邹辰明显得感受到了身前男人悍然的存在感，看着肩背挺括的男人蜷缩得挤在一点位置上，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好像是我考虑不周，是不是太挤了？”
　　“稍微有一点，但是好歹躺下来了。我其实也有有点累。”张蔚苦笑道。
　　邹辰立马打消了让对方另外想办法的念头，身子又尽量挪出了一点位置，却被男人出声打断了：“抱歉，我可能要稍微冒犯一下。”
　　话音刚落邹辰只觉得自己整个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拉得撞进了男人的胸膛，自己头被放在男人的臂弯里，胸口贴在对方的腰腹上，下半身还被男人缠绕攀附着，最后是覆盖在身上的温暖被子。
　　邹辰：“....”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全一些，我看你也快要掉下去，我还觉得有一些冷，不知道是不是要发烧了。”张蔚自说自话。
　　“不然我帮你叫一下医生？”邹辰挣扎着想起身，他对这种贴近略感不自在。
　　“嘘！”张蔚紧了紧手脚的力量，“看在我今天救了你得份上，让我休息休息，我真的感觉好累。”
　　“好。”邹辰身体放松了下来。
　　张蔚满意的笑了笑，唇轻轻拂过了男人的头顶。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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