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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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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少女,崔仪很识相地没有再打扰她。反正少女赤手空拳,只能对一个人下手。
打了谢三就不能打她了哦。
崔仪后退了一步,袖手旁观。
谢三捂着被打的眼睛,不敢置信。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黑男人不忍心再看下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少女的衣角。少女忽地站起来,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李庆林!”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又急又气,“你到底站哪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庆林懵懂地掏篓子,海蛎还没掏出来,先把一张嘿嘿笑着的脸凑到少女面前。
少女终于受不了了,一脚踹掉了李庆林的篓子。篓子掉在地上,破了一个大洞,李庆林花了一整个早上敲敲打打的大牡蛎全掉了出来。
“小青……不……气。”
李庆林瑟缩着肩膀,眼泪流进了深深的皱纹里,然而嘴却努力地、抽搐着向上扬。他弯腰又想把牡蛎捡起来捧给少女。
“我不要这些东西!”少女拽着李庆林吼着,眼睛里都要逼出泪花,“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
“我……我听话。小青……不气……”
少女忽然就泄了气,什么话也不想说,强硬地拽着李庆林往岛内走。李庆林一步三回头,眼睛牢牢盯着篓子,很是不舍的样子。
崔仪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蹲下来看着谢三。被少女踢坏的篓子就在脚边,崔仪把它捡了起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沙土。
“别走啊。”崔仪高呼。
少女愤恨地回头,看到崔仪拎着篓子摇晃着:“那破篓子你爱拿就拿去!”
李庆林眼睛直盯着崔仪的手,讷讷了几声,最后还是委屈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少女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误会了,我没有想挑事。”
崔仪无辜地望着少女,伸手指了指谢三。
他的面庞青紫,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崔仪:“他好像被你打死了。”
少女急了:“你胡说!就拿几拳,你们不是什么狗屁天府的人吗,哪有这么容易死。”
崔仪踹了一脚谢三,谢三毫无反应,口鼻处流出的血现在更显眼了。
少女:“……”
这真是……她打的?她承认,她有点怕了。
……
天朗气清,紫衣女人侧坐在白虎上,随着白虎的步子,晃晃悠悠懒散地摆弄着方才随手摘来的黄色野花。还没走到正清堂前,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女人变了面孔,不耐烦地伸手拍了拍老虎的屁股。
那白虎霎时间变得凶神恶煞,三两步扑进正清堂,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堂内瞬间寂静,老的小的,黑发的白发的,不敢闹出半点动静。
白虎背上的紫衣女心情颇好:“怎得这般安静,可是我搅扰了你们?”
正清堂内所有人都连连摇头。
“说罢,什么事,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出来。”紫衣女跷着脚,把花插在白虎的头上。
一个眉毛垂到膝盖上的老者开口:“我们本不欲打扰师叔清修,只是蓬莱垂天府传信告知原门下大弟子谢唯真逃了,还屠戮了宗门上下一百三十二人。欲请我赤霞山相助。”
紫衣女挑眉:“谢唯真?”
“当年银步川独活的谢唯真。垂天府信中道,不仅少主,当年三十一人魂断银步川皆是谢唯真所为。”
紫衣女笑容更甚:“是么。我阿弟都死了两年了,王映楼这老匹夫才告诉我是他门下弟子所杀。”
一个小童担忧道:“阿盘,你莫生气。”
紫衣女:“我能生什么气,该气的是他垂天府。一个弟子罢了,竟也能叫他屠了宗门还跑了。他有脸叫我赤霞山派人?”
小童开口:“阿盘,如是这般小事,我们自不会唤你来。王映楼信中说他独女惨死,弟子邵宁用天蚕珏召神请仙,还真请出一个神仙,只是神仙救的不是他那女儿,而是已经死绝的谢唯真。他迫于神仙威压开不了口,缓过来时,那神仙已经带着谢唯真走了。”
叫阿盘的女子先是一怔愣。她没想到天蚕珏竟现世了,居然还在一小小弟子手中。天蚕珏能破天门请诸仙这种事她作为赤霞山掌门自然有所耳闻,但神仙是不是真的下来了却有待商榷。毕竟她在那件事后就不信垂天府了,更不信王映楼。
目光流转半刻,紫衣女忽然笑了起来,咯咯笑个不停,弯腰俯身,拍着白虎的背,半晌不止。当然,堂内也仅有她这一人敢如此放肆地笑了。
她笑王映楼痛失爱女费尽心机却救了一个谢唯真。
她还敢笑神仙眼瞎,放肆地合掌,说就算来了个神仙,也是个傻的。
只是话一出口就被那小童模样的人捂住了嘴巴。
“阿盘,不可轻狂。王映楼说谢唯真当日中了剧毒,身上被剑风剐了一遭,心口还被捅了个对穿。早都死了万次了,却被那神仙救了回来。不过那神仙取了谢三的臂膀,不知道是否与献祭有关……”
紫衣女美目流波,喃喃道:“起死回生啊,那倒是有点意思。”要真能做到,送个手臂又有何妨?
“了不得啊了不得,前有一个杀尽各门传人的谢唯真,后来一个带了天蚕珏的邵宁。现今又来一神仙。这垂天府倒真是藏龙卧虎,令我刮目相看。”
“卯时我会点我门下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去垂天府走一遭。”小童说道。做个样子罢了,他绝不会让赤霞山因为垂天府去得罪未知的仙神。
紫衣女摆摆手,目中充满兴味:“既有神仙,我亲自出山去拜拜他。”
……
李庆林最宝贝他的篓子和小铁锹。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挖牡蛎。
每每从篓子中掏出牡蛎给别人,别人就会愿意停下来和他说话了。虽然他们有时候说的话,李庆林听不太懂,但是他就是喜欢听人说话。
还有的人会对他笑。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得别人喜欢。
可是小青每次碰到那些对他笑的人,都会非常生气地斥骂。李庆林不是很理解,但是李庆林不在乎。因为比起那些人,他最喜欢看小青笑。可惜他太笨了,总是让小青生气。
小青越长大,就笑得越少了。她越来越不愿意对他笑了,是不是他又做错了?
李庆林难过地摸着自己的破篓子,篓子坏了。怎么装牡蛎回来给小青呢?
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但李庆林还是没有哭出声,只是无措地反反复复地摸着篓子破掉的地方。
肯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青才这样做的。
呜,是他笨。
呜,是小青送他的篓子。
李庆林蹲在屋门口,想着小时候看到妹妹把猫儿大的小青抱出来晒太阳的模样,哭着哭着,居然渐渐傻乎乎地咧开嘴笑起来。
他在笑,门内的小青却在单方面和崔仪争吵。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死门派,你刚刚身上还披着他们那边人的衣服!”这是小青,全名葛苗青,此刻不情不愿地端着药,企图在争吵时把唾沫星子淹进药里。
“阿青,不要这样讲话。”这是葛苗青的母亲,李三娘,她头疼地想捂住女儿的嘴。
“这衣服我路边捡来的。”这是崔仪,一个看着对同伴毫不关心的混蛋。她坐在葛苗青最喜欢的垫子上,吃着李三娘为葛苗青准备的点心。
葛苗青看起来想戳死崔仪,手中的药汤都要泼洒出去:“谁信啊!”
崔仪一脸诚恳,望着李三娘:“李夫人,你要相信我啊。”
李三娘被逗笑了:“我信,我信。但崔小姐,我们这没有什么夫人的叫法。我不过就是一个村妇,你叫婶子就行。”
她是会医的,也会看人。崔仪看着是个瘦弱女儿家,实际上皮肉硬,下盘稳,是个习武的人。要是人家真有坏心,她的傻女儿根本不可能现在还能和崔仪吵架。
她的女儿她知道,跟人打架就胜在勇猛二字,毫无章法。要是碰上练家子,也不能在这结瑚岛上逞威风。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些垂天府的人都有剑。
“娘!你到底站在谁那里!你忘记他们之前是怎么对李庆林的吗!”葛苗青认了真,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瞧自己的母亲居然还对崔仪有说有笑,直接撂下碗摔了门帘出去。
崔仪在房间里还能听到外面李庆林的傻笑。
“小青、小青!”
李三娘哀愁地叹了一口气:“崔小姐,你莫怪。”
“婶子也别叫我小姐,叫崔仪就行。”
李三娘点点头:“崔仪姑娘,阿青是被两年前的事吓到了。”
“两年前,和你们这般穿着的人自称是垂天府的弟子,他们到了岛上似乎在找什么人。我这堂哥痴傻,逢人就愿意上去结交,结果被那些人讥讽打骂,”李三娘讲着,垂下了眼眸,“阿青发现的时候,庆林的腿都被打断了,还被他们骗着学狗要去吃那些污秽之物。……庆林,他不懂,仍以为是在玩闹,别人叫他做什么,只要夸奖他一句,他就都去做……”
“庆林养了半年才能走路,他喜欢人,所以也不长记性。自此以后,阿青就总惦记这件事。”
其实不止两年前的那桩事,这近十年来结瑚岛上都陆陆续续有修炼之人前来,半月前来了一波,这还没走呢。结瑚岛的村民只知道他们在找东西,可具体找什么,没有人知晓。
“还望,姑娘公子海涵。”李三娘说完,竟起身来行了个礼。
“不用在意。”崔仪摆摆手,反正被打的不是她,“谢……”
谢……谢几来着?
崔仪想不起来:“小谢的伤本也不是小青能打出来的。我们还要谢谢婶子你肯帮我们。”
李三娘一边感激地看着崔仪,一边伸手探了探谢三的额头。
不过片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