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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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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两头躺着无数濒临死亡挣扎的动物。
男人从车里拿出摄影机，停下车。
走了下来，
这是绝佳的拍摄机位，俯瞰下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地面上那些垂死挣扎的动物，以及四周被烧光的桉树。
简单拍了几张后，他开始伺机等待。
画面出现了人，
亮橙色身影在浓烟中心。
戴着防护镜的女人，脸沾着灰，看不清样子，身上披着橙色外套，不过外套也有些脏了，覆着层层的烟灰。
他放大焦距，女人的眸子黑漆漆的，手中似乎抱着三两只动物。
《雾中》。
他取好了这张照片的名字，
按住快门手背下的筋微微隆起，喉结微动。
“咔。”快门落下。
这绝对是一张好照片。
远处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男人低头检查照片，没注意到屏幕中的人从雾中走了出来。
苏令窈走到他身前。
幽暗的眸子，扫过他面前的三脚架。
他抬起头，苏令窈嘲讽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爱吃……”
“人血馒头。”
男人握紧镜头的手一瞬间僵住。
……
三小时前。
奥斯亚，维多利亚西部。
风速5.5m/s。
棕色的越野车在阳光斑驳的桉树林下疾驰。
风微微吹到她脸颊上。
车上的苏令窈缓缓睁开了眼睛，“到哪了？”
陈青递过去一杯水，说：“这会儿还在Devon路上，20分钟后抵达尼诺镇。”
苏令窈接过水，吞了一口水，说：“怎么没叫我。”
陈青露出无语的表情：“窈姐，你是不知道你做梦的时候一脸深仇大恨的，我哪敢叫醒你。”
可怜可怜她个实习生吧。
透过车窗凝视着外面的风景，苏令窈偏过头，桉树一闪而过。
“……哦。”
陈青斜着眼睛笑：“窈姐，你梦到什么了？”
“ATM机。”
陈青：“真的假的，我要是有一台这样的机器，做梦我也愿意！” 唠嗑间，越野车到达了目的地。
陈青跳下了车，苏令窈塞给司机小费。
司机叫小华，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
停好车，他挠了挠头，“苏姐，小青姐，我就先送到这了，前面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下午你们whatsapp联系我就行。”
陈青递了瓶凉茶给小华，问：“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小华大口喝水：“挺久了。”
陈青：“行，你这车技不错。等会见啊。”
陈青往镇子里走去，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窈姐，你刚跳下来的样子好帅！衣服也好看！”
苏令窈倒是沉默了：“工作服有什么好看的。”
陈青：“你不懂！卡其色可老火了，搭配野外裤，性冷淡极简风！”
两人随意聊着，迎面走来一位小寸头的中年男人，黝黑的皮肤、深色格子衬衫。
陈青低头看向照片，这人和手机里的人一模一样，兴奋地挥手，“林叔！这！这这！”
林国栋走过来，看向两人，擦了一头汗，笑道：“哎，边走边说！”
接待中心。
林国栋端过来两碗饭，陈青赶紧扒了两口，大口嚼着饭，眼泪汪汪。
天知道她坐了多久的车！实在是痛苦！
苏令窈婉拒了，林国栋坚持递给她一碗汤。
苏令窈无奈地接过来，只好一边喝着汤一边查看手里的记录。
陈青戳了戳苏令窈，“窈姐，QAQ，我听说这个大哥之前在大火里曾协助救援队在山火中救了近三百只野外动物！好厉害！”
林国栋是个致力于野生动物保护的人，虽没读过大学，但苏令窈也确实有耳闻，是个狠人。
自09年黑色星期六大火后，这人就一直代表本地野生动物协会成员常驻奥斯亚参与本地野生动物保护工作。
陈青端起茶：“国栋大哥，我真的特别敬佩您！真的！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哪有！真是客气了妹子！倒是我才该敬你俩一杯！”林国栋说着，委婉地笑了笑。
最近山火不断，动物死了不少，他看到路边上被烧焦的残骸于尸体，心何尝不是绞痛万分，听上面说EIA那边派出了两名工作人员过来协助，赶不停地急匆匆来迎接。
喝的差不多了，苏令窈放下汤碗，翻着笔记问。
“林大哥。我这边有一些问题想和您了解一下。”
苏令窈说话如细水长流似的，语气平静，林国栋心猛地一震。
苏令窈：“来的路上，我把全景红外热成像图发您看了，那边回复了吗？”
林国栋叹了口气：“说叫我们这边等通知。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尼诺森林的山火会蔓延到其他地区，那边不会配合救援。”
这不是林国栋第一次发出求援信号，但没有用。
陈青嘟囔：“那就难不成看着这么多动物死？”
林国栋：“我的想法是只能救多少，是多少。”
苏令窈：“现在大概多少人知道尼诺森林起火事件？”
林国栋沉默了一瞬，缓慢说道：
“……不到百人。”
走出了门，苏令窈看着炽热的天空，刚好陈青收好东西走了出来。
苏令窈回过头来，“东西都拿齐了？”
陈青点点头，包裹中是一连串的设备，她指了指手里的地理勘察图上边的划红线的三角区域：“窈姐，这块红线圈出来的区域，就是目前受灾的中心带。”
“行。戴好电子数据记录仪和环境检测仪，出发。”
酷热仿佛要将人压得窒息，20分钟后，阿华带着两人抵达目的地。
阿华：“窈姐，青姐。我在外面等你们。”
苏令窈应了声。
焦黑的荒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四下都是随处可见的断裂枝条烟头埂，仅剩的植被零零散散，已被火焰吞噬殆尽了，苏令窈踏入弥漫的雾气中，指导着她。
“你记下来：这里水质恶化，水呈油脂色。除此之外，空气质量严重恶化，空气中有浓重的烟雾和有害气体，能见度极低。”
走了一圈，一番评估下来陈青热汗直流，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陈青：“热死我了。”
苏令窈往前头走深了些，陈青抱怨的声音有些远了。
越往深处走，火雾的颜色就越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也就越渗透进口罩里，也越容易窒息。
一刻钟过去，苏令窈从雾中走了出来。
手中抱着两只动物。
注意到苏令窈神色不佳，陈青：“姐，咋了。”
“没事，差不多结束了。回走吧。”
话说着，阿华走过来，神情看着有些沮丧：“青姐，没油了。”
苏令窈：“先原地等。”
烟雾绵绵。
山谷地带。
一行人等的口焦舌燥。
阿华：“路有点远，刚林叔说派了个附近的摄影师过来接咱们。”
听到后边两个字，苏令窈不禁皱了皱眉。
……
收拾着摄影机，乔峎接到电话。
本来准备把摄影装备搬进车里后回住的地方，听到后头路上的声音，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目光不善的苏令窈。
“前面的帅哥！”
苏令窈想视之不见，哪知陈青叫的太大声。
陈青一边走一边凑过去笑道：“借辆车呗！”
苏令窈皱起眉：“不是林叔安排了摄影师么。”
阿华瞅瞅她眼色，小声说：“窈姐……这位，好像就是林叔安排……过来接我们的人，乔摄影师。”
汽车点燃了，乔峎上了车。
车的引擎声螺旋似的轰鸣响起。
陈青看着苏令窈，用手锄了锄她腰：“姐，真的好热，不然咱们就先上车吧，反正都是回去，来哪个人都一样。”
隔着车窗，乔峎看见她嘴巴嗡嗡动，似乎在说让他走。
他垂下眸子，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站在原地的苏令窈没动，似乎又开始在拨打某个号码。
他踩下刹车。
按下车帘，乔峎看向苏令窈。
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上车。”
出于时间的考虑，三人最终还是上了车。
几年没见了，苏令窈路上没有想要寒暄的意思，乔峎自然也不会闲的无聊找她讲话。
设备太多，
路缓缓行驶，偶尔也会颠簸一下。
一路上。
车窗外已闪过太多动物被烧焦后的零散躯干。
“奇怪，走一路了。怎么还是感觉车晃来晃去的？” 陈青有些怀疑地打开了车窗，瞬间鼻息臭味感几近窒息。
“好浓的味！”她赶紧按下闭合按钮。
“小青。”苏令窈凝眉，“打开无人机，我看下前边的路。”
被呛的感觉可不好受，陈青本能地想抗拒，“可是外面味真的很臭……。”
苏令窈打断，“这样下去我们根本看不见，一路上会不会撞死路上的动物不说，以这样的行驶速度，至少下午才到。”
乔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
苏令窈低声说：“我不想我们成为刽子手。”
苏令窈：“等会我驱使无人机在上空看看。”看了一眼乔峎，“乔峎，你还是按照车内的GPS规划道路行驶，但我叫你换道时你就换道，尽量避开在地面爬行的动物。”
乔峎轻踏刹车，车速降了些。
她还是这样强势。
他淡淡地应了声：“嗯。”
苏令窈校准了GPS系统，缓缓将五翼无人机推出车外。
四面的车窗瞬间大开。
浓雾灌天，
天地灰白。
浓烈刺鼻的焦木与尸体的气味瞬间渗入车内，苏令窈盯着屏幕上无人机缓慢升空时捕捉到的画面，目光变得愈发凝重。
屏幕中间，不远的道路前方，无数动物如江河朝同一个方向奔窜。
正是与车行驶相反的方向。
这是苏令窈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野外动物集体避难，一时沉默了。
看到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陈青声音：“令窈姐……前面……？”
随着无人机高度的拉升，苏令窈看清穹顶之下的全局：
高大的桉树像火炬一般在前方一棵接一棵倒下，雾色成为了视野里的主色调，成百上千只动物在火雾里为生存而互相挤压。火焰所蔓延的范围内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逃窜。动物们的来势汹汹，脚步纷乱，彼此撞击。
这场惨烈的景象仿佛是一场绝望默剧。
她无法听见屏幕里的声音，却能想象到它们的哀鸣。
她在遥远的天空中旁观，目睹这一切在眼前活生生地发生。
“改道。”
苏令窈突然说。
这根本不是一场被忽视的小范围山火，
而是一场极有可能变为百年一遇的灾难性飓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