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上朝了吗》硫医

31、第 31 章

　　二人准时到达，房飞梁已经在湖畔等着了。他耳力极好，一听到声音，便转身跪拜。

　　“参见公主殿下。”

　　房飞梁说话时眉宇严肃认真，岿然不动，如一尊石像。

　　刘红缨眼神凌厉，一步步走向房飞梁，步伐坚定，带着尖锐的杀气。倏忽之间，她抽出随身的短剑，剑气凌虐直逼房飞梁的脖子！房飞梁下意识地梗住脖颈，屏住了呼吸。

　　房飞梁记得房为仪告诉他的，公主心思深沉，多智近妖，此番赴约可能并非一派祥和，公主不至于要他死了，但得做好受伤的准备。

　　于是房飞梁闭上眼，等待刺痛的到来。

　　须臾，料想的疼痛并没发生。他缠着眼皮睁开眼，感受到剑尖正停留在他肌肤之上，只要他一动，就会被这锋利无比的刃划伤。

　　“本宫不喜欢成为他人的棋子。”

　　刘红缨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房飞梁不顾脖子上的短剑，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盯着刘红缨的眼睛。

　　与房飞梁所想不同，他并没对上一双残忍、愤怒的眼。这双锐利飞扬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远筹帷幄的淡然。

　　他毫不犹豫地认为，刘红缨什么都知道了。

　　“殿下，求您相助。”房飞梁目光闪烁，乞求的希望的神情分外真诚，足以让刘红缨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房家知道不少事情，也果然是他们将文家、叶家拉下水的。

　　“本宫知道你们有旧怨，想借本宫的手除掉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先得让本宫断断案，哪能……”刘红缨将剑尖往房飞梁的皮肉里送了送，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助纣为虐呢？”

　　房飞梁吃痛，额头沁出薄汗，仍一声不吭，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红缨。

　　“今天我会让白太医去房府诊病，让房老把事情来龙去脉写清楚，交给白太医。若有半点疏漏，你们达不成所愿，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

　　刘红缨用手帕擦了擦血迹，收了剑，转身离去。孙听竹小跑过来，塞到他手中一块包扎的三角巾。这是他随军时的习惯了，去哪都会随身携带几块三角形的布块。

　　孙听竹见房飞梁脸上逐渐浮出的笑意，心下稍安，紧跟着也转身离开了。

　　二人前往金銮殿，一路上，孙听竹都在思考房家会不会因为刘红缨伤了房飞梁而心生怨怼。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房家在皇城很能说得上话，平日里对刘红缨也是百般挑剔，万一怀恨在心……

　　思来想去，孙听竹还是把担忧说出了口。

　　刘红缨听后，笑眼弯弯，眸里细碎的笑意温暖又明亮。

　　“你这是关心则乱。”刘红缨伸出手，捏了捏孙听竹的耳尖，笑看他的耳朵尖角逐渐通红。

　　“……是吗？”孙听竹嘴硬，偏偏不承认。

　　刘红缨歪头，认真地说：“是呀！”

　　“……”

　　“房家位高权重，若与我交好，岂不是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猜忌？况且，人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助，越轻易越容易被怀疑。我此举就是为了告诉房家，我对他们的推波助澜并不在意，只有这样，才会让房家相信我并能自然地表现出提防我。”

　　刘红缨弯起嘴角，还是那样自信张扬的弧度。

　　“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孙听竹分外认真地说。

　　刘红缨噗嗤一乐，随后也正色道：“我相信你。”

　　有这份心总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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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官员分从两门排队而入，汇聚在大殿之上窃窃私语。重新回到这个竖着地方，刘红缨深吸了一口气。

　　还真是怀念这里古朴厚重的木香了。

　　“郑大人、孟大人、房大人、林大人、陆大人……还有文大人，好久不见，早上好啊！”

　　众官员：……也没有很久。

　　房为仪别过脸，冷哼了一声，林大人笑眯眯地问好，也被他瞪了一眼。

　　“殿下，恕老夫直言！”郑自见捋着胡子，义愤填膺地冲刘红缨说：“障车——”

　　“郑大人……”刘红缨拔高声音，出其不意地打断了郑自见的话。

　　刘红缨平日随不羁了些，对长辈也没那么毕恭毕敬，但打断他人的话，这还是头一回。

　　“郑老见谅，一时没忍住。您继续。”刘红缨皮笑肉不笑，眼里流出浓浓地不耐。

　　“你——”郑自见袖子一甩，说什么也不肯开口了。

　　“您老不说，本宫来说。障车伤风败俗、奢靡浪费是吧？本宫同意，取消了吧。”

　　“？”郑自见、房为仪还有几个因此事上疏的大臣齐刷刷看向刘红缨，而刘红缨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样子。

　　“都看本宫作甚？取消，怎么了，没听清？”刘红缨一脸纯良无辜，好像大兴障车的不是她一样。

　　“本宫发个检讨书，广而告之，随即呼吁大家在婚礼上取消这项活动怎么样？又能有效禁止，又能让本宫低头遂了你们的意。百利而无一害。本宫早就上疏了，一会儿就能听到，别着急啊。”刘红缨笑眯眯地欣赏着他们变幻的脸色，从阴转晴、从晴转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憋得脸都红了，也憋不出来一句话。

　　孙文见了这场面，一方面同情他这些年过半百的同僚们，一方面见他们吃瘪也着实有些好笑。想起自己“近水楼台”的儿子，便偷偷问孙听竹，他是不是早看见了公主的这份奏梳。孙听竹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人群中恣意快活、“坏心眼”的女人，不由自主地跟着露出了笑容。

　　刘红缨总能带给他鲜活、热烈，她是他克己复礼的人生中一抹独特的亮色，永远能紧紧抓住他的心、他的眼。

　　刘红缨注意到了孙听竹的视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人群中心，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去。与此同时，霍廿五步履矫健地站到龙椅斜下首，夹着嗓子高声喊到：“皇帝驾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开始了。

　　刘红缨跟万隆帝并不算阔别已久，但在早朝上，硬是演上了一出久别重逢的好戏。万隆帝感慨万千，没了的朝会镇国公主真的不行，刘红缨也感叹对这金銮殿的盘龙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假是真假，奈何朝臣也只能跟着假惺惺地附和。

　　无他，朝堂的风向变了。从前权势滔天的权贵自从看见叶家满门入天牢的“惨烈”，就开始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也有不少心存侥幸，觉得刘家姐弟打肿脸充胖子，不敢对他们下手的。

　　比如内史侍郎王闻。

　　王闻祖上是随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大将军，承袭定国公爵位，无奈后辈站错了队，一下子跌落谷底，承袭了三代的爵位也被剥了个干净。直到他祖父一代又东山再起，如今算得上是京中老牌的世家了。

　　王闻向来瞧不上除四姓外的家族，对先帝追谥的皇后更是贬到了泥里。若不是倚仗着开国元勋的先祖的光荣，先帝早就把他贬黜出京了……所以，对于头上的这位天子，他不服气。

　　刘红缨知道王闻的想法，早就看不顺眼了。

　　于是，她一开口，就平地一声雷，炸了金銮殿个鸡飞蛋打。

　　“臣，镇国公主刘红缨，弹劾内史侍郎王闻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王闻腿一哆嗦，这话一炸开，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要他半条老命去！

　　尽管皇帝仍坐在上首，四下官员议论纷纷止也止不住，这些话鼓噪着王闻的神经，令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他抬头，一瞬间感受到了皇帝冰冷得如看死人的目光，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大殿上。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痛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王闻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地说着：“冤枉！臣冤枉！”

　　众臣看万隆帝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哪像是才知道？明明就是姐弟二人合起伙来要将王闻搞下台！

　　面对一阵阵向身上刺的满怀恶意与猜疑的眼神，刘红缨视若无睹。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本绢布册子，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

　　“王闻，五年前家有良妾秋娘，因误脏了王大人的鞋，便被殴打致死……你认是不认？”

　　王闻身子一缩，额角冷汗直冒。他想咬死不认，却见刘红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分明写着证据确凿，一时间不敢说话，只得瞪着眼睛蠕动嘴巴，摆出一副气得要死的模样。

　　刘红缨讥讽地笑道：“王大人老迈，记不住事儿了。那便不提五年前，说说一年前的吧。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你吃醉了酒，在酒楼里试图玷污的姑娘！”

　　刘红缨眉目一利，声音也威严尖锐起来，此刻她身周似有风沙席卷，那股从内到外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王闻脑袋里“轰隆”一声，用那尖利奇怪地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大叫道：“是你！”

　　“呵，是本宫救走了她，在第二次。”刘红缨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到了世上最肮脏不堪的东西，鄙夷中带着浓浓的恶心与嘲弄。

　　她“善良”地向大家解释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

　　“那时傍晚，颀淑妃的大宫女素心在探亲回来的路上路过李记酒楼，想起淑妃娘娘在闺中最喜的吃食，于是就像进去买一些带回宫中。正当她跟随小二上楼时，正巧被王大人撞见了。那一瞬间，王大人起了歹心，偷偷命店小二将她迷晕后送到你的房间里。只可惜素心也是见多识广的，识破了店小二的计划，在逼问之下，她找到了你。”

　　刘红缨适时停顿，欣赏王闻突出的眼球，带着垂死挣扎的不可置信。

　　“……”刘红缨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悲哀：“只可惜，她还是太嫩了。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只知道爆出自己的身份就能赢得尊重。素心说，我是宫里伺候的！”

　　王闻猛地抬起头，像条发疯的狗，眼眶通红。

　　“就是这句话，让王大人起了杀心，在包厢内就对素心动手了。只是王大人没想到素心的求生本能如此强烈，竟挣脱开，向宫门跑去了。素心没告诉淑妃娘娘发生了什么，她不一样因为自己给淑妃娘娘带来麻烦，就只说要回老家结婚了。淑妃娘娘给她副嫁妆，送她出了宫，这次，被你的下人逮住了。”

　　“公主殿下，您的话本写得不错，只是空口白牙污蔑老臣，这是为何啊！”王闻死死盯着刘红缨的脸，似乎笃定了她拿不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