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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d的成功飞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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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步履匆匆走入司礼监堂门,内室执笔批文的冯保抬起头,看清来者后笔尖一抖,红墨洇在纸上。
张居正急切拱拱手后将手中的一封奏折递到掌印太监面前。
“这封折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不知情?”
冯保低头瞥过折面,正是那封同意任命张四维为礼部尚书,并准许其入阁的折子。
毛笔滚落在案上,冯保抬起阴鸷的目光环绕四周,室内其余太监有自知之明般匆匆离开。
张居正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关上,阻隔了室外一半光线,衬得冯保的脸忽明忽暗。
万士和致士,礼部尚书空缺,太后亲自找冯保拟定人选,说不用通知张居正,当时小皇帝也在场,几方都无异议。
政治朝局变幻莫测,张四维是张居正的死敌,对方的起用暗示着张居正已然失去天子信任。司礼监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皇上,冯保可以与张居正联盟,同样可以与张四维。
“是皇上让我批红的。”冯保说,双眼未与张居正对视,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拒绝透露其他任何信息。
“是太后的意思吗?”张居正用陈述句语气。
“不,是皇上的意思。”
张居正嘲讽着哼了一声,“还从未听说过本朝任命官员,但不通知吏部尚书的情况。冯公公怎么想的?是想和张四维等人站在一边,一起对付我吗?”
冯保不情愿地说,“你要记得,大明的天始终都得是皇上。”
张居正笃定地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冯保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何必执着于这些,母子本一心。”
“你认为我倒了,你还会在吗?”
冯保急促地呼一口气,眼眸终于看向张居正,露出里面的恐惧与犹豫。
“太后告诉我,如果我现在迷途知返,她会对我既往不咎。”
张居正冷笑一声,“你相信了?”
张居正说的正是冯保最害怕的,冯保脸颊上血色褪去,眼睛瞪得老大。
“我没法不信……”
张居正挥袖转身,大步走至门口停下。
他拉开门,刺目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发亮,异常明亮的黑眼睛直视前方,身后是瘫在椅子里溃不成军的太监。
冷硬的声音从舌尖撕裂,足以切开钢铁。
“冯公公,我才是大明的天。”
次日朝会,小皇帝就一封奏折询问大臣意见,上面写的是有关武清伯李伟与驸马都尉许从成为首的皇亲国戚,贪污受贿、拒交子粒税等一系列罪状。
皇帝虽未说是谁递上的,但冯保清楚,能够跨过他将奏折递到皇帝手中的人只有张居正。且这折子上虽明晃晃列了三四十人,却还是以太后亲属为首要攻击对象。
冯保的目光隔着大殿看向张居正深不见底的眸子,虽然对方面无表情,但那句“冯公公,我才是大明的天”回响在耳边,他清楚,张居正是想证明给他看,皇帝是皇帝,太后是太后,他张居正依旧可以呼风唤雨。
“朕的意思,是直接抄家夺爵。众卿怎么看?”皇帝冷淡的声音仿佛丝毫没有考虑过折子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与他自己沾亲带故。
朱翊钧希望在场的哪个大臣能够赞同他,因为早在昨日张居正就已经劝过他,认为他太过激进,希望他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按照往常,张居正说话,小皇帝是一定会听的。只是此次首辅大人只是随意提了一嘴反对,并未说必须要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强调完全不能这么干。耿直的皇帝不喜欢算尽机关后的迂回取胜,他更喜欢像利剑一样直接把敌人刺穿。既然张居正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皇帝便尝试坚持自己的看法。
小皇帝的眼睛扫视着群臣,这些臣子他认识的不多,站在前列的,又给他留下印象的,除了特别熟悉的张居正,就只有张四维了。
小皇帝还记得,就在几天前,太后曾叫他一起让张四维入了阁,自己母亲提议,再加上朱翊钧自己认为张四维也是个忠臣,他自然没有意见。
“张四维,你怎么看?”
与张居正相对着,站在右侧第二列的张四维收获了全场的瞩目。
张四维是张居正的政敌,在场之人无一不知,张居正得罪了太后,在场之人也无一不知。很容易可以推断,张四维之所以到现在还能稳稳当当入阁,定是因为太后的支持。
张居正是否已经大浪东去,张四维是否会是下一任皇帝的宠臣?皇帝和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众臣仍在观望。
皇帝这次处罚的勋贵多与太后沾亲带故,自己亲戚,按照常理,大臣们必定要想皇帝所想,甚至需要替皇帝原谅他们。众臣都认为张四维会说些求情的话。
但张四维却赞同了皇帝,“臣以为,这封折子所言是对的。贪污受贿、拒不交税等行为确实如国之蠹虫。皇上处罚这些人正是心怀子民,心系社稷的体现。”
张四维一句话说得四平八稳,但没人知道他心里转过多少念头。所有的奏折都需要经过内阁同意投票后方可交给皇帝,但这封折子他显然没有见过。皇帝公然在大殿上问他如何处置自己的亲戚,是个人都知道一定要求情。然而张四维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更多地思考了一层,这个折子必然是张居正递上去的,只有对方有这个能力这么做。这必然是个圈套,虽不知对方为何这么做,但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皇帝果然露出笑容,“有道理!朕也这么觉得!”
部分朝臣们的视线偷偷看向张居正,只见首辅大人仍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朝会结束后,当晚,冯保穿戴黑色斗篷匆匆来到张居□□邸。
夜色浓郁,闪动的烛火照亮了兜帽下一开一合的嘴唇,“阁老是高瞻远瞩的。”冯保说,将一枚玉佩递给张居正,“这是在下家传之宝,赠与阁老。”
修长的手指接过玉佩后,冯保郑重地拱手告辞,“咱家不易久留,阁老莫送。”
同一时间,张四维盯着桌上写好的弹劾文书,眼神闪烁着。无论张居正想干什么,他已想出了反击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