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凉气，家庭，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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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得意洋洋，“很有眼光嘛，可爱的蝴蝶小姐。”
这是又看出她在夸他了。
小蝴蝶倒吸一口凉气。
「能不能别读心了，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哇。」
“这不是大家都会的事吗？”江户川乱步有点疑惑，看向小蝴蝶，又看向家人，很快逻辑自洽，“对哦，你比我小，你没我厉害。”
小蝴蝶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系统忍不住道：【别吸了，全球变暖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
这话把小蝴蝶吓得，连忙又倒吸几口凉气。
系统：【他们看你了哦。】
小蝴蝶立马停止搞怪，重新安分起来。
见江户川夫妇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带着笑意看她和江户川乱步相处。她终于忍不住，先一步道：“你们，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户川夫妇对视一眼，齐声道：“有啊。”
这才对嘛。
小蝴蝶松了口气，继续思索怎么应对他们关于她私闯民宅等的盘问，开始打腹稿，却听江户川由美子道：“快要到晚饭了，小蝴蝶，你要留下来吃饭吗？我的手艺很不错哟。”
……欸？
小蝴蝶大脑短路了一下，腹稿打了个开头，戛然而止。
江户川繁男补充，“如果没有住处的话，你也可以住我们这里。”
欸、欸？
这下小蝴蝶大脑是彻底宕机了。
「为什么不质问我、为什么不斥责我，是有什么阴谋吗？」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仰头努力往他们脸上看去，试图抓住一点有关恶意的蛛丝马迹，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正值傍晚，暮色低垂。明黄的光披在这一家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边，毛茸茸的。
好人。
小蝴蝶：“……”
她有些泄气：这根本警惕不起来嘛。
想到这样方便近距离保护他们，而且和他们交流可以不用说话，小蝴蝶还是轻轻点头。
江户川乱步摸摸她的头，“那以后，你就得叫我哥哥啦！”
江户川乱步十二岁，她现在九岁。按年龄来说，她确实应该叫人家哥哥。虽然有些别扭，她也没怀疑什么。
江户川由美子上前抱了抱她，“欢迎。”
江户川繁男也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不就是答应暂时住下来吗，这么高兴？」
小蝴蝶终于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她狐疑地抬头打量这家人，他们却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她顿了顿，选择相信他们的人品。没多纠结，又低下头，想别的事情去了。
别的事情，要处理的，似乎只有那辆她还没住够瘾的房车。要让系统帮忙收起来，看看以后用不用得到。
之后便是梦游一样让他们安排自己，等回过神来，都已经坐到人家的饭桌边了。
“好吃！”小蝴蝶夹了一筷子日式炖肉，满足地眯起了眼，“阿姨，你手艺真好！”
不过，这话她怎么觉得在不久前说过？
小蝴蝶看了看面前几人，想到他们读心一般的推理能力。
算了，不想了。
江户川由美子看破不说破，捂嘴笑道：“你这孩子，嘴真甜。”
小蝴蝶低头笑了笑，反手掏出三个手串捧给他们，“还有这个，见面礼。可以防御各种危险，挡一次碎一颗珠子。最好什么时候都别摘。”
江户川一家收下，小蝴蝶这才继续埋头吃饭。
晚上待在他们给自己腾出的房间里，小蝴蝶正和系统聊天，忽然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说话声音。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一连在心里念了两遍，小蝴蝶反应过来，摇摇头。
「不对，我又不是君子。」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偷偷拉开半扇门，观察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江户川乱步抱臂，别过头，气呼呼道：“别想就这么把我的蛋糕赖过去，我的草莓小蛋糕、巧克力小蛋糕！”
小蝴蝶也跟着看向江户川夫妇，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是会要求他体谅自己、讲述自己的劳苦吗？
还是厉声斥责、强硬地让他滚呢？
自己要不要出去帮忙？
“可以把小蛋糕还你。不过，只有一块。而且，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江户川繁男弯腰道，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江户川乱步转回了头，面露纠结。他转头动作太过突然，小蝴蝶害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偷听他们讲话，连忙把门掩上。
然后扒着门缝，继续偷看。
可能是盖门太过紧张，她没听到乱步的回答。抑或江户川乱步根本还没说话，江户川繁男就又道：“一定要完整的把小蛋糕吃掉，不可以剩下不甜的部分。”
“啊——”江户川乱步不满，闭着的眼睛都睁开了一只，“什么嘛。”
看着父亲不容拒绝的神色，他知道这条件是没得谈了。只能要么吃，全部吃完，或者要么干脆不要吃。于是撇撇嘴，勉勉强强道：“好吧，我要先吃巧克力小蛋糕。”
这个甜的部分更多，更容易全部吃完。
先答应，然后提一个条件作为交换，用后面的要求帮助孩童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处理方式。
小蝴蝶的大脑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难以置信。
「大家情绪都好稳定。还有，大人居然会和小孩子有商有量？！」
一半叹惋哀怜。
「原来剧情里，乱步就是离开了这样的父母，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被迫成长的吗？」
一时间，小蝴蝶都不知道，是该可怜原来剧情里的乱步，还是从前的自己。愣怔地站了片刻，没再听下去，坐回床边。
系统担忧地观察她。说真的，小蝴蝶大概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难看。
迷茫、悲伤、妒忌、不甘、落寞……等负面情绪在她脸上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郁。
「大概是彼此尊重，这对父子交流全程都没有发生争吵，气氛一直很和谐。长辈也没有借此机会，刻意说教一大堆有的没的……真好。」
小蝴蝶不知道该往脸上放置什么表情，下意识扯了扯嘴角。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她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家庭的部分，仿佛被人凭空挖去一块，空洞地缺失在那里。
她想问系统的，但是突然就感觉很累很累。心里蓦地涌起一阵烦躁和抗拒，怎么也张不开口。
待在秋重有纪那个家里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起这个。今天是因为见到了别人亲子相处，触发了分辨能力。潜意识对比之后，自动联想吗？
小蝴蝶回过神时，外面已不再说话。空气里只余墙上时钟「咔——嗒——咔——嗒——」的走表声，和江户川繁男走去拿蛋糕的脚步声，以及最后，江户川乱步吃东西的声音。
小蝴蝶呆坐了一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悄悄打开半扇门，查看他们的情况。
外面的江户川繁男不知去了哪里，江户川乱步和妈妈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他嘴角有一圈蛋糕碎屑，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大概是刚吃完。
江户川由美子递过去几张纸巾，指指自己的脸颊，轻声细语地说了什么。小蝴蝶没听清，只看见江户川乱步摸摸自己的嘴角，接过纸巾擦去食物残渣，小跑去卫生间洗手。
他的身后，江户川由美子一直面带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江户川繁男拿着一本书走过来，和妻子交谈了几句，似乎是要带儿子去睡觉，给他讲睡前故事。
像是什么舞台剧特效，夫妻二人头顶吊灯的光束打下来，恰好将他们笼在光明下。
和回来的江户川乱步一起，一家人看起来是那么圆满、那么完整。
小蝴蝶躲在房间的阴影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窥这一幕，嫉妒艳羡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两方人泾渭分明。光明和温暖，如此可望不可即。
小蝴蝶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异类和异常，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意识到自己这是又发病了，颤抖着手，竭力轻之又轻地把门关上，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她已经够笨拙的了，再也不想丢失最后的体面，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
要真那样，就太无地自容了。
哭泣时的痛苦抽噎里，小蝴蝶心里隐约浮现一个念头。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
星期一早上。
“是的。对不起，要食言了，”小蝴蝶站在门口与江户川一家人客客气气地道别，“我昨晚想了想，既然东西已经给到，又不太能接受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先前说的，还是不做数的好，我住回我自己的地方。对你们带来的不便，非常抱歉。”
小蝴蝶接连道了两次歉，甚至难得用上自己学的为数不多的社交辞令。虽然还学不来这里人老弯腰鞠躬的习惯，而且感觉内容很装，但自觉诚意是给到了。
同时，她也知道这样反复无常很难被人接受，已经做好了被讨厌的打算。
“不用这样，我们能理解，”江户川由美子笑道，“今后，还是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江户川繁男站在妻子后面，跟着点点头，不发一言。
他倒不是不欢迎小蝴蝶，而是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从和小蝴蝶见第一面起，就很知情识趣地和她保持着距离，也一直没试图向她单独搭话。
小蝴蝶在的场合，他全让妻子出面。很多时候，小蝴蝶几乎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因为小蝴蝶大清早迫不及待要走，他被拉起来，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他向小蝴蝶挥挥手，“胆小的蝴蝶小姐，记得要来找我玩噢。”
小蝴蝶假装没听见他的形容词，“嗯嗯，再见。”
一切事毕，她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凉气，家庭，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