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水往事]结局之后》狸福

4、绑架

　　齐瑜到了桦玉酒店门口，仰头望对面二楼窗子，见赵闫安安分分坐那吃面，才往里头进。

　　大堂里人不多，她偷偷给搬行李的门卫塞了几张勃磨币。

　　［最近有没有一个叫赵?娑的人来过？胖胖的，比我高一个头，手腕上带了紫檀木佛串，嘴角这有颗痦子。］

　　门卫想了想。
　　［好像是见过……］

　　［你去前台问问，套出他住过的房，这些都给你。］
　　齐瑜手上攥了一把，足足五万勃磨币，约人民币五百，这在年平均收入只有一万人民币的勃磨，已经算很大一笔钱了。

　　门卫眼都放光了，赶忙要去把钱掏到自个儿怀里。

　　［先问。］

　　门卫殷勤地点头，跑着去问前台，好像是争执了几句，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齐瑜还以为没成功，正想随便甩几张打发了，就听他说。

　　［603。一直没退房，问过保洁说去看过没看到人，但钱一直都在交着。］

　　［带我去保洁室。］
　　齐瑜又给了他几张钱，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她没一会就摸到了保洁室，换上了保洁员的全套装备，给了门卫一半的钱，表示先确认了再给剩下的。门卫面上笑嘻嘻，眼睛一直盯着钱不肯挪开，甚至目送良久。

　　六零三。

　　灯牌闪烁片刻，倏忽关闭。
　　齐瑜潜入后，装模作样地开始收拾卫生，其实是在找屋里有没有人，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人，只找到一些衣物以及一些毛发。她把毛发收集了，又翻了一遍，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
　　正要走，阳台上忽然闪出一丝光，她凑近看了，是那串紫檀木佛链，被卡在缝隙里，只有尾端那截银佛在阳光照射下反出光亮。

　　她举着它，对着光照了照，晃得刺眼。

　　从后门翻出了酒店，她来到街道上，下意识抬头看，瞬间呆在当场。
　　赵闫不见了！

　　她飞速冲进去，上楼，果然见窗口只留下一盘没吃完的面，菜码都没动几口，筷子一根斜插在面里，一根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桌面上，一道划拉的水痕还未消，细细看去，浮着油光。

　　［老板，这坐着的那个小年轻呢？］
　　［……追人去了，好像是抢钱。］
　　［往哪边跑了？］
　　［前面……］

　　齐瑜放下面钱，多给了几张，顺着她指的方向去追。
　　她动作敏捷，遇到路口就用钱收买对方，因为说的是勃磨话，他们只当是本地人，纵然她看起来瘦弱人傻钱多，也暂时没有来找麻烦的。

　　等追到一个人烟罕迹的小巷口，齐瑜在拐口停下，摸出了昨晚买的枪，上膛，作势，一气呵成。
　　她举着枪，谨慎地往前走，巷口内部慢慢展现在眼前：破旧昏暗，堆满不知名的麻袋背篓，没有人。

　　她上前踢踩那些东西，没什么异常，正转身要走，身后一阵风袭来，她下意识侧身躲开，反手往来人位置开了一枪。

　　那人也被惊了，退远一点。

　　［……你是在找那个白上衣的小男生吧？背着个棕色的包？我不是坏人，勃磨人对吧？］

　　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一身破烂衣服包裹着，腿颤颤巍巍的。
　　她又开口了。

　　［你放心，我也是勃磨人，我老胳膊老腿的，也打不过你……］

　　齐瑜抬高枪口，指着她。
　　［他往哪跑了？］

　　老婆婆抬高双手，指指后头。
　　［那边。］

　　“砰”的一声，齐瑜没来得及回头，已被后面莫名出现的人扑到地上，余光中，那老婆婆已经身姿矫健地捆住她。

　　［快捆起来！］
　　［那个男的呢？］
　　［阿珂守着呢，早打服了。］

　　后面的话齐瑜就听不清了，只觉得头脑昏沉，没一会儿眼前就黑了下来。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逼仄昏暗的房子里。房顶压得很低，没有窗子，淡淡的臭味弥漫，混着些饭菜味，让人更恶心。

　　齐瑜动了动，没站起身，才发现身上都被绳索捆了，手腕上的铁链拴在了身侧的铁杆上，稍微一动就响个不停。
　　屋子里还有一堆人，都是女人，都被捆得严实，或闭目或低声哭。

　　［勃磨人？］
　　齐瑜问身边的女生。
　　她头发散乱，听到一点声响后惊慌抬头，死死喘息着，眼睛盯着齐瑜，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别怕，”齐瑜安抚她，“我也是中国来的，中国人，别怕。”

　　女生稍微冷静了点，还是浑身打哆嗦：“你，你不该来的，他们都是魔鬼！”

　　门忽地被踢开，刺目的光射入，齐瑜眼睛不自觉眯起，余光里看到两人进来。

　　［哪个是新货？］
　　［这个，已经查过了，是大学生。］

　　脸被捏起，十分粗鲁，齐瑜被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的脸——粗糙，黝黑，眼角到下巴划了长长的一刀，血痂还没长全。

　　［有病在身上？］
　　［没有的，阿珂哥，都查过了。］

　　“你卡住我嗓子了，我能不咳吗？”

　　阿珂盯着她，笑了：“中国人？蛮漂亮嘞，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贩卖人口？
　　齐瑜恶狠狠瞪着他：“背后耍阴招，算啥子英雄好汉！”

　　“哈哈哈哈哈哈，谁要当好汉？哪个要当英雄？蠢女人。”
　　几个人围在一起哈哈笑，又把屋里人都看了一圈，见没啥问题，都出去了，只有阿珂又朝齐瑜那看了眼，若有所思地笑了声。

　　隔天晚上，又来了个生人。
　　一身宝绿色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不像勃磨这边日常穿的衣服。

　　四周的女人都低着头，抖个不停，只有齐瑜抬眼看了他一下。

　　［所有货了？］
　　［对的方老板，都是好货。学历高，相貌好，好管教。］

　　方老板摸摸肚子，捏着鼻子转一圈，选了个看得顺眼的。
　　［就这个吧。阿珂，你们这也得好好改造一下，每次都得来这选，这味道……］
　　［方老板，货好嘛。而且这位置好，不然咋做这生意嘞。］

　　再后面的话，齐瑜就听不见了，屋内又归于黑暗。
　　之后几天，没有生人再来，除了定点送饭的，再没有其他人，连带那个经常出没的阿珂也没了踪影。

　　直到半月后，阿珂突然来揪走了方老板先前选中的女生。

　　“不要！我不要去！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混蛋！一帮子猪狗不如的！”

　　阿珂一巴掌扇上去，眼神如寒光：“就几分钟嘞事，不想活着去，老子让你死着去。”

　　女生脸上瞬间红了，泪流满面，也不敢骂了，毕竟阿珂手上真拿着枪。

　　齐瑜看着这里重归黑暗，低低的呜咽声此起彼伏，素来安静的地方咒骂声四起。
　　旁边的女生濒临崩溃，红着眼怒骂：“这帮禽兽！把我们绑来给别人生孩子，我们是人，不是猪狗！他们怎么能这样！”

　　齐瑜听了片刻，这才清楚这里不是什么搞人口贩卖的，是绑架代孕，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现下她被关在这根本出不去，赵闫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完全是一盘死局。
　　周围人还在哭，齐瑜也想哭了。

　　.

　　达班。

　　“但拓，吴海山那边要找个人，据说是赵部长的儿子，十天前从小磨弄关口进来的，那边也找疯了，没点消息。”

　　但拓点头，看了照片，有点愣住了。

　　“认识？”

　　“先前见过几面，当时回来就是一起过嘞关。他是赵部长的独子吗？”

　　猜叔递给他一杯茶：“是，起码明面上是。怎么这么问？当时除了他，还有另外的人？”

　　但拓点头：“说是，他姐姐。”

　　“去查查吧。”

　　猜叔没再多说什么，等但拓摸到地方，已经是三天后了。他站在玥湾歌舞厅门口，看着那块花花绿绿的招牌，对电话里说。

　　“真在这儿？”
　　“当然了，拓子哥。我买过货，啷个会骗你嘛。拓子哥花钱买这个干啥，讨个媳妇不就行了，我是给别个买，有钱人遭不得怀孕嘞苦，拿钱省事……”
　　“晓得了。”但拓懒得听他啰嗦，直接挂了。

　　一进里头，有漂亮姑娘凑过来，要往但拓身上靠，他冷冷瞥一眼，错开了。
　　［买货。麻子介绍嘞。］

　　漂亮姑娘扫他一眼，手上丝巾甩到他脸上，笑眯眯的。
　　［跟我来噻，帅哥。］

　　但拓偏头，摸了摸鼻尖。
　　七拐八拐的，进了地下室，来跟他碰头的，是个脸上一道长疤的矮小男人。

　　［老板好，怎么称呼嘞？您喊我阿珂就行。］
　　［但拓。你这有哪些货？我看看。］

　　阿珂一边给他带路，一边介绍。
　　［拓老板您放心，都是好货。学历高，长得好，这生下来的娃娃肯定也是好嘞，看您长得楞个帅，生下来的娃娃只会更好看。］

　　［少耍嘴皮子。］

　　阿珂躬着腰，打开门。
　　［您看看，我可不骗人嘞。］

　　走廊上的光透入，屋内渐渐亮堂起来，但拓扫了一圈，视线停顿在角落，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面色苍白，衣衫早脏得不成模样，眼里有震惊，也有一丝庆幸。

　　［就嘞个吧。］

　　阿珂看了一眼，点头，走近捏着齐瑜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拓老板您再看看。长相还是阔以嘞，大学生来的，等确定了资料都会给您看。］

　　［好多钱？我要了。］
　　但拓指着她身上的绳索和铁链。
　　［这些解开先。］

　　［不行啊拓老板，等确定了我给您送医院克。流水线作业，您放心。］

　　［好多钱嘛。］
　　但拓声音大了点，有点不耐烦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沓美金，拍到阿珂手上。
　　［验货先。］

　　阿珂掂量了会儿，还是松口了，把齐瑜身上的绳索都解开了，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别给老子搞小动作，不然整死你。”
　　齐瑜点头，颇为乖巧。

　　［我要一间单独的屋子。］
　　［拓老板，这怕是不得行哦……］

　　但拓瞧他，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总归在你嘞地盘，我难道还能扛着人闯出去？］
　　阿珂想了想，还是带两人去了一个单间，喊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

　　［阿珂哥，他为哪样非得验货嗦？这有啥好验的，他又不是B超机。］
　　［……还能为啥，背着自家媳妇偷吃几口呗，你管嫩多干啥！］
　　［好奇嘛。］
　　［好奇个球，好好守着。］

　　屋子内。

　　但拓扫她一眼：“还好噶？”
　　齐瑜理理衣服：“没事。你来找人吗？”

　　但拓点点头：“就之前跟你一起那个男的，说是你弟的。他是赵部长的儿子，正找他呢。他也被抓了？”

　　“应该是，我一直被关着，没机会找。”
　　“你不是他姐吧。”

　　齐瑜点头，明白此时再瞒也没意义：“我是他请的保镖，带他来找他爸的。他爸没事了？”

　　“嗯受了点伤在医院。”但拓没忍住，又看她一眼，“你嘞样子，保护得了哪个……”

　　“……这是意外。”
　　她又问：“这个地方叫啥？”

　　“玥湾歌舞厅。”

　　齐瑜顿时沉默下来，但拓见她没反应，索性走近些，低声道：“脱衣服。”
　　“啥！”

　　“做戏噻。”但拓没再解释，将她衣服扒拉乱，头发也扯乱，吼了句，“你扭扭捏捏的，做给哪个看？老子钱都花了，摸摸怎么了！”

　　齐瑜看着他瞎扯，也配合地哭几句。

　　末了，但拓在她耳边低声道。
　　“放心，过几天来救你们。不要冲动。”
　　齐瑜点头。

　　门外，阿珂看着边理衣服边往外走的但拓，笑着迎上去。

　　［拓老板，货还满意噶？］
　　［就这个了，好多钱？］

　　［五万。］
　　但拓扭头看他，神色震惊，五万勃磨币？这么少？

　　［勃磨币？］

　　阿珂笑着拍他的肩。
　　［咋可能。美金，dollar～］

　　［楞个贵！抢钱嗦！］

　　［哎呀拓老板，名牌大学嘞大学生，长得又好看，已经是给您的特惠价了。］
　　阿珂说着，递给他一份资料。但拓翻了翻，学校生平姓名，几乎啥都标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几分真假。

　　［人留起。剩下的钱，我三天后给你。］但拓说完，又给他塞了一沓美金。阿珂数了数，喜笑颜开地将人送出去。

　　另一边齐瑜又原样地被关在了小黑屋里，只是她没想到，没等来但拓，先等来另外一帮人。

　　.

　　［阿珂哥！他们打进来了！力哥遭他们一枪打中了！咋办啊！］
　　［你去找柳老板！你们跟我来！］

　　齐瑜睡得轻，外面枪击声四起时就醒了，起初还以为是但拓，听到阿珂他们的声音才发现不是。

　　外面脚步声匆忙，逼近，没一会儿就到了门口。那扇铁门被踢开，七八个人都一手拿着枪，一手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

　　“不想死就老实跟我走！”阿珂大喊一声，在前头开路。

　　齐瑜瞥到他裤兜里还有一把枪，斜插着，不深，很容易能勾到。
　　她静静走在他身后，等一个时机。

　　所有人被赶到了另一个小房间，这里灯光亮堂，正中摆着一张墨绿色的巨大方桌，数张椅子散落其中。

　　拿枪的都守到了门口，阿珂又出去了，外面枪声依旧。
　　隔了几分钟，阿珂护着个女人冲进来。那女人满头金黄卷发，黑皮衣黑皮裤，身上宝石首饰琳琅满目，指间掐着根烟。
　　她甚至不紧不慢地吸了口。

　　［柳姐，都这时候了你还抽烟！］
　　［慌啥子，想办法呢嘛。］

　　她办法有没有想出来，齐瑜不知道，但齐瑜知道她可能等不到想出办法的时候了。
　　柳姐身后一个拿枪的男人瞟了眼她，缓缓举起了枪。

　　齐瑜摸到阿珂身侧，手缓缓移向阿珂裤兜里的枪。

　　三声枪响接连不断，白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