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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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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头靠我腿上会更舒服。”
李云起微微用力,抬着他的头放在自己双腿上。
“什么时候还学会按摩了?”
像是没话找话般,李青山随意的起个话题。
“不怎么会。”
李云起的呼吸扑洒在他脸上,有一簇扑到他的睫毛上。他颤动了几下眼球,最终选择闭眼不管。
微微侧身,李青山放松了全身,尽管他觉着按摩的手已经从头顶转移到了别处。
他也不想管,有一个角落下了五年的雨,今天终于晴了一次。
午觉睡的格外好,好到让李青山觉得活着也挺好的。
床上空空的,却被窗外的一簇笑声吸引。
打开窗户,看到李云起爬到一颗洋槐树上摘洋槐花。
刚才还没觉着,现在屋子里一股脑的都是洋槐花的香气。
往年爬树的人都是他,这一次当个看客倒也别有一番意思。
李爱民是最传统老派的那种父亲,一直在树下仰着头生怕李云起出个意外。周芸怀里有个竹筐,里面盛满了刚摘下来的洋槐花。
李云起穿梭在树干中,手上是家里自制的一节短镰刀,用来钩洋槐花的枝干。
有时候够不着的地方,李云起就掂起脚,洋槐花零星的飘落在李云起的发梢处,青绿的槐叶粘满衣服。
“差不多了,小起下来吧。”
周芸在一边捡着洋槐花,一边喊李云起。
李青山抬眼看了处天空,晚霞倾泄而来,染成火红的一片。
远处的田野空旷安宁,夕阳下李爱民为假儿子拍打身上的灰尘,周芸捧着满满的洋槐花笑的像个花季少女。
不知为何,像有心灵感应般,李云起突然抬起头看向他这边。
李青山立刻关上窗户,打开卧室门,走到客厅。
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他坐到沙发上,慌乱的打开电视。
周芸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他,戴上围裙进了厨房。
“快去洗手,吃饭了。”
周芸把饺子一盘盘端到餐桌上,中午打包回来的菜加热好放在白色的瓷盘中,也算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周芸宣布了一件事,严格说起来算是一个通知。
“青山,我准备随你爸一起去工地做小工,一来能照应你爸的饮食,二来也能多赚一份钱。”
顿了顿,又加上几句。
“你爸胃不好,腿关节一到阴天下雨就疼。我去了多少能有个照应,你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
照顾李爱民是托词,多赚一份钱是主要目的。
李青山放下了筷子,淡淡问了句。
“什么时候走?”
周芸展现出她的雷厉风行,眼里都是勇敢。
“明天下午的火车,不耽误后天干活。”
李青山放下筷子,看了眼李爱民,又看了眼周芸。
说不出是怨恨李爱民还是同情李爱民,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三个字。
“我送你。”
周芸看到他没反对,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用你送,你好好陪小起。你们兄弟俩好多年没见,今晚你俩先挤一挤。明天我把房间收拾出来,小起住我们那屋。”
李云起神色不明的看了眼他,又转向周芸。
“妈,明天走是不是太急了?”
周芸仰着头,难得说些煽情的话。
“小起,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爸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俩都能拥有各自的好前程。”
“爸妈,能当你们的儿子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李云起说的真挚,抚平了周芸的眼泪和李爱民的皱纹。
晚饭后,李云起在厨房里帮着洗碗,拖地,陪着李爱民到楼下丢垃圾。
李云起没来以前,这些活都是他干的,现在他倒成了没用处的人。
夜幕一点点降临,突然抓住了李云起今晚要和他睡一个房间这个重点。
夏天的空气都充斥着焦躁不安,他热血方刚,以前还能用踢球转移注意力,这几年球都很少踢了。
李青山回了自己房间,反锁了门,戴上了耳机后翻出前几天保存的视频。
“哥,开门。”
虽然他抱着一丝侥幸,在明知可能会被打扰的情况下干了件隐密的事,但也太会挑时候敲门了。
李青山扯掉耳机,看了眼身下的位置,只好站在床上反方向拧了一下灯泡。
灯果然不亮了,他打开了门。
“灯坏了,明天早上再修,今晚凑合一下。”
他向李云起解释道,并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脸上的端倪。
李云起似乎很害怕,借着月光走到床边,拿出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你睡里面,睡外面?”
李青山不客气的发问,意思很明显。废话少说,睡醒了该滚蛋滚蛋。
“还像小时候那样,我睡里面。”
李云起丢掉拖鞋上了床,缩在最角落里。给他留了一大截空,李青山也躺在最边上。
中间像隔了一条楚汉交界线似的,他把双手放在头下当枕头闭着眼装睡。
李云起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亮,幽幽的吐出一句话。
“哥,你刚才锁门在干嘛?”
李云起问的纯真无害,似乎只是问问。
李青山没睁眼,唇边扯出一抹笑意。
“看东西。”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李云起的后背往上拱了拱,似乎想和他平齐。
“哦。”
随后,李云起乖的像块方糖,似乎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答案。
不知道是因为实在无聊,还是想逗逗他。
又或者带着对苏莉莉的怨恨,他养的水仙花明明是他的,却被她名正言顺的抢走了。
其实他知道怎么养好一株花,也知道怎么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毁掉一株花。
“你想看吗?我可以传给你。”
李青山表现的大方慷慨,循循诱导。
他实在好奇,李云起到底有多乖,不会连这种东西都没看过吧?
“哥觉着好看吗?”
这个反问让李青山觉着没意思了,闭上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其实,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声音,我可以帮忙的。”
李云起那双手在黑暗里白的惹眼,从咖啡色的床单一角延伸到他的大腿上。
不光是那双手,还有李云起凸起的锁骨,线条流畅的手臂。整条露在外面的长腿,同他一样用脚掌撑在床尾的木板上。
一黑一白的肤色冲击力,令他咬紧了后槽牙。
他很想知道,身为好学生的天才画家,站在国际领奖台上抱着奖杯的那双手,私下里也像领奖台上那样淡漠么?
他舔了舔唇,带着毁灭的意味想看李云起能做到哪一步。
“嘶。”
李青山从齿缝里发出一声喟叹,五年没见,再见的第一晚就坦诚相见。
李青云看到鼻尖上聚起一层薄汗的少年,月光下的他蒙了一层神邸的慈悲,认真的不像话。
“我教教你。”
一个侧翻,李云起就被摔到床铺上,两个人的位置动作全部调换。
……
“我学会了。”
黑暗中李云起多了分执拗,急于表现自己的学习能力。
“教你点东西而已,不求回报。”
李青山侧着身子,把后背给他。
李云起还想挨过来,似乎有话想说。
月光的清辉使五年积攒的戾气散尽,今天对他来说总归意义非凡。
就像惴惴不安,魂不守舍惦念了五年的水仙花,在今日终于又见上了一眼。
他十几年前养的花,比预想中开的还要美。
夜很深了,静谧的黑暗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迷惘。
“哥,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
声音很轻,轻的像在许愿。
李青山的肩膀没受控制的耸动一下,睫毛处抖落着一片晶莹。
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李青山伸着懒腰,惊讶自己睡在床的中间位置。
坐直身子瞥见垃圾桶的几团卫生纸,眼皮跟着跳动几下。
餐桌上摆着熬好的白粥和茶叶蛋,李青山望了一眼周芸的卧室,猜测着应该去了菜市场。
这五年他过的浑浑噩噩,竟然在今天才重新审视一遍这套拥挤的两居室,心里生出生活其实也没那么差的错觉来。
白粥似乎比平时甜了几分,茶叶蛋也比平时入味。
他真是疯了!
不出几分钟一碗粥和茶叶蛋都被他吃个干净,端到厨房里洗干净再摆到橱柜里。
手机上的消息在闪烁,是他的铁哥们谢光宇发来的。那家伙在修理厂当学徒,考了个大专没去上。
一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就头痛,前几天李青山托他给自己找找兼职。好家伙,谢光宇说他的外甥女正好小升初急需一名家教。
李青山从小励志做一名上阵杀敌的将军,苦于命运多舛,断了运动员的路子。
又遭高三滑档,考了一个野鸡二本,日后大概率会当一名人民教师。
在拒绝好兄弟和查资料备课二选一的情况下,他被迫妥协。
把备课照片发给谢光宇的时候,那边笑的大门牙都快掉了。
哪怕他只考了一个末流的二本院校,谢光宇仍像神一样崇拜他。谢光宇固执的认为他只是没发挥好,日后的发展定不会拘泥在这个小县城。
抬眼看了下时间,估摸着周芸和李爱民该回来了。
门是敞开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到他耳边。
李云起凑到他身边,怕他听不见似的,在他耳边低语。
“哥,吃石榴吗?”
像宝贝般,李云起一手拿出一个青绿的石榴。
还不等他回答,李云起又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