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克里江

25、回到正轨

　　罗易听他这么问先是一怔，很快又笑着说：“不会。”

　　怎么会不孤单呢？

　　看着这棵树长大的时候罗易会想什么呢？会期待身旁出现另一个人吗？

　　周思问说话很直接，“那你在这里想过我吗，偶尔会想‘如果周思问在这里就好了’吗？”

　　“不是，”罗易坦然地笑，对上周思问晃动的眼眸继续说，“不是偶尔，每天都会想，我今天想思问会不会喜欢圆角书桌，明天想思问会不会想到天台搭帐篷，我今天想周医生怎么又出诊好辛苦，明天想周医生又得奖了真厉害。我日思夜想才能把住的这个地方当做半个家，我怎么会孤独呢，在幻想里我和你过了七年，是不是挺变态的？”

　　“你宁愿跟幻想里的我过七年，也不愿意找我一次，你是挺变态的，折磨不了我就折磨自己对吗。”周思问被他气笑了。

　　罗易凑近一步，他还不敢抱周思问，把周思问帽衫的抽绳拉成对称又系了一个完美蝴蝶结，像是无声示好，“别气了，中午我给你做饭吃？”

　　周思问气得踩着拖鞋走了，边走边骂，“我看你是真的脑子有毛病，你就半颗心脏了我能让你给我做饭，你半个心我直接没有心是吧！”

　　中午吃的是周思问的手艺，因为罗易住的地方没有几家外卖，为了病号的身体，周医生有义务下厨烹制一份符合膳食指南的病号餐。

　　罗易这是第二次吃周思问的饭，他很满足地吃完了所有，并且愉悦地认为周思问的手是天生适合做手术的手，做不了其他。

　　“思问，下午去不去医院，你开我的车还是和我一起出门？”罗易问得自然而然，像是和周思问一起生活了很久，各自出门工作然后晚上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周思问能感受到罗易对自己的感情，但他认为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分手的原因放在那里视而不见还是存在。他没打算现在和罗易不清不楚暧昧下去，不清不楚重新成为爱人。

　　但这里出门太不方便，周思问想个折中的办法，“你顺路把我放空缆站吧，我坐空缆去。”

　　罗易正在打领带，闻言回头看他，过了几秒说好。

　　周思问背着双肩包跟在罗易身后，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两人上车往市中心开去。

　　罗易靠坐着，拿出手机回复消息，对司机说：“老刘，待会儿在街区的空缆站停一下。”

　　“好嘞，部长。”

　　周思问看着窗外的白色房子一路向后直至消失不见，无聊地看着窗外，全是陌生的景致，他突然开口问：“现在坐空缆还需要ID卡吗？”

　　罗易手上的事停下来，看着他，“不需要，现在是智能识别。”

　　周思问抱着书包闷闷道：“哦。”

　　“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坐空缆，很久没坐过了吗？”罗易问。

　　还不是拜你所赐，周思问心想。

　　分手之后周思问都没再坐过空缆。一开始他搬到研究院住，整天泡在实验室根本没时间出门，后来他在医院工作，就在医院旁边不远的居民区买了一套公寓，走路上下班。潜意识里他就想回避这种出行方式，他和罗易谈恋爱一半的经历都和这个破列车有关。

　　周思问回答，“我住在医院旁边，上下班不需要坐车。”

　　这几分钟已经到了最近的空缆站，周思问向司机道谢便拎着包下车，关上车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罗易脸色不太好，他叮嘱道：“晚上九点回你家治疗，别迟到。”

　　罗易把手腕处的生命监测环亮给他看，让他放心，说：“好，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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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希珞国立医院，办公区。

　　托婚假的福，周思问最近没有门诊工作，但他的教学工作和实验不会因为放假而消失。

　　“周老师！终于见到您了！”小李从办公室门口探出个头来，激动无比。

　　因为他和周思问换班，周思问才会遇上特殊事件，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周思问是什么人啊，其他星球的元首公开宣布愿意用一座金矿换取他发明的混合体生长因子修复技术，27岁拿到国家勋章的医学天才。如果真的因为他一次意外的换班葬送了周思问，那他实在是该下地狱。

　　周思问给他倒了杯水，“说了多少次在医院别跑，办公区也不例外。”

　　“周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听说了交通部部长住院的事，如果不换班您就遇不上这事了，都怪我。”

　　“当医生的人还想什么如果。”周思问不以为然，语气沉沉，“你怎么不想想好的，幸好你跟我换了班，才能及时把人救回来。如果没换什么都来不及了。”

　　小李唉声叹气地坐在椅子上，一副难过的颓丧样。

　　“行了，别愁眉苦脸了，正事做了没？”

　　小李觉得自己的眉毛快系上死扣了，“做了，但不多。”

　　周思问一听这话把给人倒的水拿回来了，“原来怎么答应我的，你可是信誓旦旦用你和女朋友的爱情跟我担保一定准时交报告。现在不讲信用是不是？”

　　“这不是分了吗，唉。”小李摘了眼镜，揉揉眼角，又把眼镜戴回去。

　　周思问问：“失恋了？”

　　小李点点头，“那天我们本来说好要去坐粉色空缆的，但是出门前她又和我吵了一架，我们就去晚了。最后一班粉色列车中午停运，没赶上上车。她看着列车哭，那时候我觉得我的爱情也跟着那趟车开走了，其实就差一点点。错过就是错过了，我错过她的生活太多，活该。”

　　“齿轮只有严丝合缝配套才会转，人生节奏不同，分开走说不定对彼此都好。两个人都停在原地难道不是更悲伤的结局？”周思问把水塞到人手里，拍拍肩膀以表安慰，“化悲愤为动力，今天把初稿交给我吧。”

　　小李吸吸鼻子，点了点头，端着水杯往外走，开了门又想起来什么走回来。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粉色玩偶。

　　周思问接过来，那小玩偶是短毛绒的，摸上去软又带硬，他故意逗小李，“贿赂论文评审会成员可不行，论文的事没得商量。”

　　小李认真解释，“这是在中心城区空缆站买的纪念品，是粉色列车吉祥物，叫大吉，已经绝版了，说是可以带来好运，周老师祝你以后……”

　　事业有成？这个领域已经没几个比他站得更高的人了。

　　财源广进？这个级别的人哪里还会缺钱！

　　周思问打断他，“行了行了，祝我的学生早日毕业就行！快点去写论文，我等你交了再下班。”

　　终于把人弄走，周思问把名叫大吉的小玩偶放在办公桌上。小玩偶头上套着一个肥嘟嘟的白色云朵，穿着背带裤，一只手高高举起指向天空。

　　玩偶的胳膊腿都能动，周思问摆弄了一会儿觉得还挺童趣，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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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下城区开设的新专线，下季度的公共交通运行和维护预算大约是本季度的2.4倍，预估为4892亿。”

　　罗易翻看着资料，“设备维护数据偏高，找合规检查去铁路后端如实记录，不需要提前告知。最迟这周四交给我。”

　　“是，部长。”

　　罗易翻材料的手突然停住，目光放在公司资质上，法人那一栏写着方清平。这个姓氏并不少见，可他记得上一任部长的妻子名叫方清韵，而且有一个弟弟。这种“巧合”在官场上大概率是人为。这家公司横空出世却资本雄厚，像是有备而来。没想到多年前拔掉一个吴部长，这洞现在才露出来下面的根系没有清理干净。

　　“新线路上要跨海的部分扩充三个备选，现在这家待定，去查一下公司幕后资本来源。”

　　“好的。”

　　……

　　会议持续了六个小时，夜幕降临，人陆陆续续走光。

　　罗易嘴唇泛白，眼神却锐利威严，“乔祈那边收到东西了吗？”

　　“收到了。”齐拉德回答，“他说想要邀请您有空一起吃饭。”

　　罗易不置可否，问另一个问题，“医院那边人安排了多少？”

　　“安排了三个小组，周医生家也安排了人。”

　　罗易思索几秒，“下周约乔祈吃饭吧，地点随他。”

　　“时间是不是有点早，我们目前收集的证据不一定能把他送进去待多久。”

　　“新账旧账一起算吧，证据不止这些。”罗易起身，只留下一句话，齐拉德也摸不到头脑。

　　罗易用监控看了一眼家里没人回去过，便让司机开车到医院接周思问。

　　说让罗易早点回家的人，八点钟还毫无下班的意思，办公室里热火朝天地在给几个学生讲论文。

　　“这个病例是哪一年的，七十年前的病例你也要拿出来研究，研究出来个一百年前就有的结论，你是不是学历史的交错论文了？”

　　“写得好啊，写得好，我的低血压都被治好了，你真是神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