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构想》先泱

4、同伴

　　__

　　从药店出来已经很晚了。

　　没开多久，等日落了萧天仰就在路边停了车。他们是在人家店铺楼上的屋子过的夜。

　　已经变异了的主人家当时困在后面柜台里，被他补了刀。

　　这里好看着车。

　　萧天仰透过蒙了灰的窗户，看了看楼下的情况。

　　他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将屋子里唯一的双人床让给了父女俩。

　　自己睡从楼下搬上来的那种连个身也难翻的简易行军床。

　　不过，恐怕连这个也享受不了了。

　　刚坐在随便找的几件厚衣服垫着的地上没多久，因为过了傍晚还没发作的火烧一般的发热，直到现在又来了他才想起了还有这事。

　　实在是白天恢复后能跳能砍没事人一样，让他彻底忘在脑后了。

　　艰难地收着手脚，他勉勉强强缩成一团。

　　豆大的汗从鬓侧滚下。

　　他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冷，牙齿都打起颤来。

　　试图想伸手够身后床架上的被沿，却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萧天仰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只见那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帮他拿下了被子，眨巴着眼看他：“……哥哥？”

　　听到这声称呼，萧天仰眼眶里一热。

　　作为有一个妹妹照顾的他来说，这个称呼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怕，自己的妹妹等不等的到他。

　　“你怎么了，哥哥？”谭安昕忧心地看着他，问，“需要帮助吗？”

　　见他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她向身后看去。

　　萧天仰跟着她的目光吃力地望过去。

　　谭严志也是满脸忧切，上前小心地扶上他，见他没有反对，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

　　发现他在发虚汗，皮肤冰得吓人，又试探地去多拿了几套被子来，示意要给他盖上。萧天仰动了动眼睛，谭严志看出是同意的意思，就给他叠一起盖上了。

　　然后什么也没多过问，冲他点点头，抱上女儿关好灯睡觉去了。

　　被冰冷浸泡的萧天仰，在被盖上好几层被子的那一刻，竟然感触到了一丝温暖。

　　……

　　“要去你们去！但不能拿太多东西走！”

　　那堆人里说话管得上用的男学生听她们两个人提出要出去的想法，站出来这么说。

　　萧夕澈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也没打算拿，后面跟着虞诗倩走过货物架。

　　身后那群人中不知谁说的一句使她停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穷的死，上学以来就没交过一次学费！”

　　“这几天来指不定拿走了我们谁的东西。”

　　“让她走之前，我介意先搜一下她……”

　　他话没说完，就没萧夕澈蓦地整出来的动静吓到。

　　只见萧夕澈抬脚，用力之猛直接踹倒其中一个货架。

　　“啊！！！”

　　耳边哪个女生尖叫了一下。

　　他们都不敢动了。

　　场面静一会儿——

　　虞诗倩忽然上前，气场太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找出那个刚刚说话的男生，一下几个巴掌抽了下去。

　　所有人，包括被打的那个男的，都望着那双冒着寒气的奇异的黛蓝色眼珠，不敢吭一声。

　　她的眼睛很好看，卧蚕在其下，分了些头发披在一侧脸前，望着那颜色深深的蓝，你会错以为她是个深邃温柔的人。

　　不过她平常不太说话，只与萧夕澈一个人待一起，加上那双实在格格不入的异色眼瞳，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还有就是，两个风格迥异又好看的美人走一起实在让人不敢随便搭话。

　　虞诗倩回过头，伸出手扯着萧夕澈的袖子，挪开堵门的柜子，推开门走出去。

　　萧夕澈跟在她身后。走出去的那一刻，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屋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等守在门边的突然想起要重新顶上门，重物被拖拽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像回了魂一样。

　　剩下的，当然是嫉妒者的诅咒与一边倒的骂声。

　　*

　　已经是灾难降临的第三天上午了。她们俩人是一致认为干等着没用才出来的。

　　而萧夕澈刚刚是在为一直瞒着她最好的朋友道歉。

　　性子冷傲孤僻的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家境的困难。哪怕是形影不离的挚友。

　　她的这位朋友很有钱，她一直都知道。

　　那双像来自混血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况且虞诗倩从来不掩饰她的消费水平。

　　萧夕澈待人冷，她说不行或不去的事，也不会有人生疑。甚至连原因也不会有过问的想法。

　　前面伸来了一只手，触感冰凉。

　　“没事，我懂。”

　　——我懂你未出口的拮据。

　　——我懂你不能一同来的悲伤。

　　——我亦懂你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的无助。

　　*

　　遇见哥哥时，她们俩正在加油站附近摸车。

　　“不行，这辆锁死了。”

　　萧夕澈拍拍紧闭的车窗，里头的一只睁着血红眼睛的灰皮人样怪物瞪着她，张开嘴是尖尖的牙。

　　她出校前也试着往教学楼那边走了走，但不知为何，那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封死了路。

　　他们像在举办什么盛大的庆典一样。

　　耸动着脑袋。

　　萧夕澈不得已放弃了进去找自己手机的念头。

　　“来人了。”

　　旁边冷淡的一句，牵紧了她的神经。

　　萧夕澈握住手里的尖头锹，后退几步隐住身形。

　　虞诗倩则手持一把开井撬棍，卡住视线窥视着驶来的车辆。

　　直到头一个下车的人露出样貌，萧夕澈猛然睁大了眼，放下举起的铁锹，跑了过去。

　　“哥！！”

　　“诶。”萧天仰踉跄地接住迎面扑过来的人，声音几分无奈宠溺，“可算找到你了，小夕。没事吧？怎么在这？”

　　后面的虞诗倩缓缓走出，对他点点头：“哥哥好。”

　　“哎。”

　　萧天仰跟她也熟，知道在学校里她照顾了妹妹不少，每次带什么吃的都不忘多带上一份。

　　“先加点油。”

　　拉开妹妹，萧天仰招呼了一声后下来的谭严志父女。

　　给两方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去给车加油，谭严志去搬几箱40L的汽油桶放后备箱。

　　回来萧天仰给两个女孩子分发了一点包装食品。

　　休息了几十分钟，又上路了。

　　……

　　一中B栋教学楼。

　　四合院里挤满了诡异的人形怪物。

　　但更像披着一层人类的假皮，灰白的皮肤，凸起的血管。

　　除了……被尸群层层包裹在最里面的，一个正常人类的模样。

　　常见的肤色，套着一身黑白校服。

　　只不过，那双眼睛里发着猩红的光。

　　正恶狠狠地盯着楼上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着某某院所研究服的男人正倚在栏杆上朝下看。

　　蓝色的纹路蔓延上楚衔龙的眼周。

　　他的眼睛变成诡异的荧蓝。

　　楼下的丧尸都抬起头来，令人惊恐的血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就在这么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下，男人突然笑了笑，伸出手，五指成爪，做了一个把什么东西提上来的动作，一握空气。

　　空气宛如被点爆了，掀起的气浪声势浩大，还站着的丧尸们一息之间全被按跪下。

　　而中间的那只外貌与人类相差不大的，已经消失不见了。

　　反应过来的丧尸们睁开茫然的眼，像失去了某种层面的控制，重新游荡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