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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发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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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着某种灰色稠液的刀被他一把插入土里,萧天仰靠着刀喘了口气,望着远处那围着一个地方成山成海的丧尸群,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多留了个心眼,折回来往那个叫楚衔龙的男人的那栋独立于郊外的房子的方向走了走,发现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诡秘难测。
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这群怪物,全向那个地方拥了过去,围得水泄不通,周围整整一带都成了人类禁地。
更令人惊恐的地方是这个包围圈似乎还在不断地扩大。
他甩了把脸上的汗,想了想还是不要追究过多,终于是打算往外圈走了。
手上又向妹妹的号码发出几条消息,他调的静音,依旧没有回应。
按理说通信不会这么快就断掉。萧天仰望着始终联系不上的信息,眼底的焦虑一点点浮上,心下决定要加快步伐了。
……
在一片摔在地上几乎被砸烂了的手机里,其中一台突兀的还算完好的老年机亮起屏幕闪了几下,解锁的字标不断跳动着,可是空荡死寂的屋子里无人能回应。
而正被哥哥记挂着的萧夕澈,手上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边靠上墙,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滑下,遮住面庞。
手心里突然被捏了捏。她垂下头,与靠在她身边蹲着的人对上目光。那人朝她一笑。
音色偏冷但很温柔的女声说:“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小澈。”
“嗯。”萧夕澈皱起的眉心稍微松了些。
她手指蜷缩起,声音低低,吐露出内心真正的担忧:“不知道……我哥那边怎么了。”
“哥哥那边会好的。”
虞诗倩摇摇她的手,长长的垂落在膝上的黑发随之动了动,声如轻羽。
她们两人单独地待在学校小卖部里幸存下的十几个人之外,因此说话时那边还在争吵的几人没被她们打断。
而穿过小卖部两侧被货物架桌椅顶着的门,往远拉转镜头,除了门口堵着不走的丧尸在撞门以外,再无其他声音。
整个校园……像死了一样。
……
下午的时候,原本烈阳日上的天气骤变,天空以上被浓雾笼罩,浑浊不透一丝光线。
几十架正当行空的飞行器迷失其中,至于其上承载的人类,无论是执行任务的飞行员、搭乘飞机转移的客人、还是探查情况的航拍无人机,都无一例外地……遇险了。
近地的气温夜晚降到很低。
侥幸生还的人们,脸上却没有一丝庆幸。
有人在哭泣,有人脸上是麻木,有人眉间紧锁,有人翻来覆去地在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咀嚼声里难以入眠。
或许死在灾难降临时的人……才是最幸运的吧?
至少,他们不用再面对,接下来的……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了……
低温一过,不知又有多少人在深夜里无力地呻吟,冻死在这冰冷的夜里?
*
在黑夜来临前,萧天仰勉强找了个公寓里睡。
沿着楼道到这一户走廊上的所有丧尸,都被他清理掉了。
尽管肌肉酸痛万分,他还是想再布设一些简易的警戒装置的。但不知为何,黄昏过后,原本能暂时撑一下的身体方面的难受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他有些狼狈地倒在沙发上,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稍微挪动一下都疼痛万分。
扔在茶几上的大塑料袋在边缘处慢慢滑动,里面挑拣来的超市物资中,靠边上的几个受重力原因控制不住地接连掉下,散落一地。
一天以来他已经有些麻木地感受不到了的酸痛暂且不提,此时身上最主要异常的是,那醒来就略感不适的发烧潜伏一天又重新成倍地席卷了过来。
脑袋里恶心的眩晕,喉间起伏来去的欲呕感,烧得浑身无力的身体。
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强行进入他的身体,并想与之匹配,而他被排异感反复折磨着,神经时刻紧绷,在以为自己下一秒就无法再撑住的意识里无尽徘徊着。
姿势的缘故,身下撕裂的疼痛也愈感清晰起来。
夜间剧降的气温于他了无帮助。
在无人的夜里,他缩着身子,连自己也抱不住。
……
“……!”
谭严志举着手电,突然就照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脸上。
屋子里拉上了窗帘,相当昏暗。虽然是白天进自己家里,但都现在了谨慎点难免不会错,他没想到真会有人……
而且,这是正常人……还是、快要变异成丧尸的人,还真不好说……
手上揽紧了自己十一岁大的女儿,他拿出一把网球拍横在身前,腋下夹着手电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的方向。
谭安昕也乖巧地不出声,靠在爸爸怀里眼睛睁得大大地去看家里沙发上擅自闯入的人。
男人前膝贴在沙发座框上,像是遭遇了什么突发的严重疾病,没来得及好好坐下人就摔了下来。惨白的光线里他眉间皱得死紧,唇抿得很白,周围的发都汗湿了,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紧闭的眼皮被强光晃了晃,睫毛颤动了好几下,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他才睁开了眼。
萧天仰起身时身上仍疼痛异常,但好歹能强忍了下去。他拿手臂伸在眼前想挡住光,喉咙里又干又渴。
这时有个陌生男人警惕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你是谁?怎么进我家里的?”
萧天仰用动作示意,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才开口解释,声音低哑断断续续:“……抱歉,我没有……恶意……”
顿了顿,又说:“能让我……喝口……水吗?”
他语气带着示弱。
谭严志听他这么说,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边拿手电照着他的上身,边转移到阳台那里拉开窗帘,关了手电筒。
萧天仰拧开矿泉水咽了几大口水下去,眼睛适应了一下屋子里骤亮的光线。沙发离窗帘旁较远,他看谭严志抱着孩子站得离他远远的,匆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已经没人了,就是来找个地方过个夜。毕竟……现在外面有很多……那种怪物。”
“我叫萧天仰,就住在离这不远的东九巷,目前在外面打工。妹妹就在本市的一中读书,今年念的高三。”
谭严志见他能这么快就报上家门,想了想还是把武器放下了,手上重新牵着女儿,对他点了点头。
“谭严志。”
“这是我女儿,谭安昕。”
萧天仰收拾好拿来的东西,拍了拍刚刚被自己压着的那一块沙发,绑好刀背身上,退到门口说:“我发现这里没带上门就进来了,也没拿什么东西。那现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谭严志简单检查了一下家里的东西,的确没什么动过的痕迹。于是点了点头。
出门后萧天仰松下绷着的肩膀,动作有些不稳地扶上墙缓了缓,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第二天下午了。
醒来后缓了这么一会儿,他感到那些痛楚又如潮水般退下去了,才重新站直拎起东西往楼下走。
*
“爸爸!”
听女儿在叫他,正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的谭严志转向她,应了声:“嗯?”
“快过来看!刚刚那个哥哥好厉害!”
谭安昕趴在卧室的落地窗上,惊呼出声。
谭严志快步走去,往她指着的地方看去,眼底也露出惊讶来。
他们这个视角只能看到那年轻人的侧面,他握着把刀,人相当猛,一刀砍倒了好几只怪物,看起来毫不费力,切豆腐一般,手边停着辆越野。
本来将女儿带回家想先在家里耗耗时间等政府军方那边怎么回应的谭严志,看到这一幕忽而改变了想法。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还没有见什么官方部门出面组织。
况且一路下来,就他所见,还活着的人,可以说……不超过一成了。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等不到军方的救援……
那么,安然地待在家等求援是没有用的。他们必须……自己走出去。
“昕儿。”他突然说。
谭安昕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爸爸?”
“如果爸爸要出去,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会遭遇上那些害死妈妈的怪物,还很可能死。”
“那你跟着爸爸,怕不怕?”
谭严志看着自己的女儿,复杂地开口。
他在心里有些愧疚地想。抱歉,昕儿。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现在还要你跟着爸爸来冒险。
看着近前蹲下来放缓语气跟她小心商量的老爸,谭安昕的回应是走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她说:“没事的,爸爸。”
“只要是身前还有你,无论是走到哪里昕儿都不怕。”
谭严志听她这么说,心头涌上些许骄傲。他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背。
然后又站了起来。
“那我们赶快收上东西,走吧。”
*
这边。
清理完被汽车引擎一路吸引来的丧尸,萧天仰进入了药店。堵好门,在柜台边停下来,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伸出去抓了抓空气。
奇怪,怎么感觉他力气好像突然变的有点大了。
他甩了甩脑袋,放下这一想法。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药盒后面的说明耗了蛮长的时间,他挑了几样可能用的上的药,备了几盒。
刚要上车,一声“萧小弟”使他动作停下。
往那边看去,只见之前见过的中年人带着他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萧天仰瞬间就懂了。
他声音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你们也上车吧。”
“跟着我,不一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但能帮一把的,都会帮。”
萧天仰拉开后门。
谭严志连连道谢,说一定不会拖累他的。
坐上车,萧天仰又提了一件事。
“我这里需要先去找我妹妹,后面可能才去寻找有没有避难所这样的地方。”
坐在后座的谭严志忙摇头说不碍事不碍事,能跟着一起就行了。
*
萧天仰靠上座椅,开着车在沦为一片空城的城市里穿行,放松了些地呼出一口气。
副驾驶的车窗开了一半,挤进来的风吹散车内丧尸身上那种难言的气味,他看了眼窗外寂静的街边,眉头紧锁,目光有些忧虑重重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