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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操作你就说牛逼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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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在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里蔓延，廊道里密密麻麻的病房，其中有一间就是他妈妈。
手里拎着装有米汤的饭盒，一间一间地寻找病房。
终于他在一间病房前停下脚步。
推开门，窗外是明媚的阳光，零星可以听到鸟叫。
三张病床整整齐齐地排在房间里，整个病房里就他妈妈一个病患，这会儿整个病房里都显得十分安静。
华清估摸着妈妈在睡觉，放轻了脚步声。
面前的人不再像记忆里那样拥有年轻圆润的脸颊，华清静静地看着妈妈。
她身上插了许多输液管。
从前她年轻时曾与华清打趣过，如果生了重病，命不久矣，她绝对不会住院，宁可去看看错过的人生风景。
但，前天妹妹的电话令人措不及防。
妈妈可能没几天了，你回来吗？妈让我问你工作忙吗？
电话里，夹杂着医院里忙碌的背景音。
当时他还在杭州出差，刚刚接下一个IT方面的外包单子，放下电话，他抽了整整一包烟。
好不容易接到的单子又匆匆推掉，公司里原本立项在做的项目又转交给别人，留在杭州的那两天，他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给几个领导赔笑过。
几经犹豫，华清没有退掉半个月前跟张翡翼妈妈答应好的家教事宜。
一方面张翡翼家距离医院不算远。
另一方面考虑到终究还是高考，跟少年的未来挂钩，他不想坏了人家未来。
华清坐在一旁空的床铺上，对面的人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想想也是，身上那么多管子，能睡好才怪。
会不会有点冷？华清给妈妈拉了拉被子。
感受到身上的动作，妈妈迷迷糊糊睁开眼。
“小华？”妈妈的眼睛青青，略微向下凹去，非常疲惫。
她的声音哑哑的，喉咙里总感觉有痰，讲话也不是那么清楚。
华清突然间眼圈红了，他几度哽咽，“先吃点米汤吧。”
华清呜呜地吹着调羹里的汤汁，妈妈身后的仪器在滴滴滴地响。
他喂一口，妈妈吃一口。他喂一口，妈妈吃一口。
就这样，米汤快见底的时候，华清喉咙干涩，终于忍不住嗫嚅道，“妈妈，我带你去旅游怎么样？”
从吃完饭开始，张翡翼一直呆在房间里，就连上厕所都不曾去过。
张翡翼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笔，认真不代表不枯燥，手头在写华清上午给他的阅读。
笔头微动，潦草地在纸头上写下一个A。
他有些无聊地抬头，走到阳台上，右手边的熊童子长了一大片，看过去毛茸茸的，张翡翼没忍住褥了两下。
他的目光停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下午两点了，还是没人，他还会来吗？
想着，张翡翼又不自觉地褥了褥熊童子。
那几片肉乎乎的小叶子被张翡翼褥得发光。
准备转身回去，却恍惚听到院子里的汽车声，回过头去，华清正从车上下来。
似乎是看到阳台上的张翡翼，华清冲张翡翼高兴地招招手。
站在窗台边的张翡翼挑挑眉。
他还以为华清不会来了。
“你好呀，张翡翼。”走进房间，华清笑着对张翡翼说。
在椅子上坐下，张翡翼察觉到华清心情过于明媚，有些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分享分享？”
没理会张翡翼的问题，华清自顾自道，“你阅读训练写完了？”
“没有，怎么了？”张翡翼问。
“啧，告诉你一个事情，”华清神秘兮兮。“我们又要换习题了。”
闻此，张翡翼脸都黑了。
搞什么？玩他呢？一节课一换？
牙齿咬了又咬，他把练习题往华清面前一放。
张翡翼恭敬有礼貌，“老师，这是我中午写的，先改一下吧。”
不似离开时心事重重的样子，华清现在嬉皮笑脸的。
“诶呀，既然都要刷新题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就不要再去在意这些过去的东西了。”
说着，他趁张翡翼不注意，一把抓过放在旁边小柜子上的iPad。
“诶！”华清的动作出乎意料，张翡翼惊呼出声。
“借我一用！”成功抓到iPad华清霎时得意，夹带着平板往小客厅里的打印机过去，一张脸上笑容温和灿烂。
张翡翼伸出的手没抓到人，僵在半空，心痛不已。
彩票中奖了？开心成这样？
华清抱着一堆空白试卷过来，嘴里哼着小调。
“给。”华清递过来一张试卷。
“斯。”张翡翼吸了一口冷气。
一张A4纸正反面复印一张试卷，三张A4纸印两套卷子。
你搁这把A4纸当A3用。
好家伙，你这印试卷方法是跟我们物理老师学的？
不过也还好，张翡翼想起了他妈妈上次打地理ppt，单面打印，一张纸就两行字，打了一百多页……
张翡翼拿到手，厚厚一沓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博士论文写好了等毕业呢！
最气人什么，他妈妈跟他说，只打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纸了，没打。让他将就着看。
一忍二忍三再忍，这事隔三差五来一回。
他们家的A4纸，耗得比餐巾纸还快。家里一父一母，简直像两台碎纸机。
哦不，碎纸机只能一张一张碎，这个比喻还是含蓄了。
无数次在老师同学震惊地眼神中，他拿出厚厚一沓学习资料，隔壁同桌就几张纸。
张翡翼已经是脑子气冒烟没反应了。
不会打讲义就让他来打！不要嚯嚯家里的公共财产！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华清递给他的min版试卷，嘴角上升了三个百分点。
呵，也不是不行。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张翡翼单手拉开左手边抽屉，捣鼓几下，从里面翻出来一只小巧的放大镜。
放大镜躺在纸面上，镜片中间汇聚出细小的一道白光。
被白光圈起来的‘Unexpectedly’引人注目。
华清嘴唇微翘，看了一会桌上的放大镜，感觉有些搞笑，不由感叹，“不愧是你，张翡翼。”
这个放大镜其实是用来看地理复印卷子上给妖怪看的图片的。
那小得粘成一团，根本看不清的数字，文字，还有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线条，根本不是给人看的东西。
一开始，每天都有人去找老师问，后来作业一多，这图又每天都这样，大家也懒得去问，老师不上门来解释，大家就随便猜猜。
张翡翼用眼睛瞅了半学期，半蒙半猜。最后还是躺家里整房间时摸出一只放大镜。
继续拿着放大镜半蒙半猜半学期。
虽然还是半蒙半猜，但准确率略有上升。
这只放大镜，一度是班里同学的热门道具，一曾经被传了一星期没回到张翡翼手上，还以为丢了。
略有骄傲地拿起心爱的放大镜，张翡翼把先前作业不被批改的不满忘到了脑后。
厉害吧！这操作你就说牛逼不？
他专心致志地写起新的作业，努力画出每一条重点，期待多对几个。
最好再被某人夸夸。
尾巴翘得老高的张翡翼同学认认真真的在学习。
“诺，给。”自以为很正常很冷静，实则已经孔雀开屏的张翡翼把试卷递给华清。
华清看着傲娇的小孔雀一脸神气地对自己示意快改快改，肯定对得超多。
实在是没忍住，华清笑了，“你真的好可爱。”和他想象的一样可爱。
他还没夸张翡翼，这要是每天一顿夸夸，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小孩得要有多上进。
“嗯。”华清收敛起一点笑容，“还好，四篇阅读错了四个，不过稍微有点多了。”
张翡翼看着华清改的卷子，前两篇全对，小张翡翼的笑容简直要溢出手机屏幕。
嘚瑟的张翡翼脸上写满了厉害吧。
然后，C篇哗哗错两个，张翡翼的脸先是一僵，后迅速扭曲狰狞。
斯，没事没事，还有D篇，最多错三个，三个。啊啊啊啊啊！连错！啊啊啊啊啊，我的试卷卷！
那两笔红色的斜线看似画在D篇上，实则射在了张翡翼心上，只听嗖嗖两下，就飙出来这么两道鲜血。
眼前的人接过薄薄的试卷，却恍惚地晃了一下。
华清笑笑，原因无他，装逼失败了呗。
所以，他的预期是多少呢？华清猜不超过三个，扣7.5不能再多了。
华清看着眼前的张翡翼对着试卷冷笑，神情充满了不屑与看不起。
呦，这小孩真有趣，独自跟自己生闷气呢！
那双往常晶盈剔透，却又古井无波的眼眸此时冒着凉幽幽的怨气。
唉，又在对着自己生气了。华清看着张翡翼。
他其实不希望看张翡翼对着自己生气，倒不是因为生气对身体不好，而是这样太内耗了。
对一个气球打气，气球会膨胀，继续打气，气球会变大，但打了太多太多的气，气球会爆炸。
作用在人身上，结果就是极其严重的心理问题，乃至于产生轻生的想法。
所以，不要内耗。
但这不是你告诉他别这样做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纠正过来需要费很多的时间，但所幸，华清不缺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