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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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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海森这是要……赶她走吗?
从艾尔海森起初那冷淡的回应开始,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洛初本以为他是心情不好,还想着问问缘由,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哄哄他。
但没想到,当前的一切昭示着,那个让艾尔海森变得这么可怕的人,好像就是自己。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这么做总要有个理由吧。”
“况且,是你说我在外面一个人会遇到危险,这才把我带过来的,现在反悔的也是你。”
话说出口,洛初的眉头被猛然上升的怒火与委屈扭曲成了一团。
是的,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艾尔海森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她在遇到艾尔海森前的生活也并没有很糟糕不堪入目,凭什么就要被他驱使。
艾尔海森垂下的双手隐隐有些抽搐,他把双手藏在臂弯下,掩盖住近乎无可自控的激烈情绪。
是他把她带回家的,是他,天真的以为在自己的守护下能让她此生安宁。
在醒悟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谁知道那些他自以为会使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行为,反过来成了洛初刺痛他的利剑。
洛初的质问多么有趣啊。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所以他一直做的都是洛初心不甘情不愿的事,她不理解不认同自己,居然还能听自己话,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喜欢吗?
险些跑偏的艾尔海森轻吐了一口浊气。
一直一直,都是他在自我感动。
他差点要张口说出“你现在就走”这种孩子气的话。
但作为一个理智尚存的正常人,也不可能放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深夜独行。
所以他这句话在嘴巴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至于那可笑的质问?他现在烦躁的一句话都不想跟洛初多说,怎么可能会再当着骗子的面揭示他自己的无能与眼拙。
艾尔海森恼极了也不丢风度,甚至在最后的最后还把恶名加注在自己头上。
“我讨厌和人交流,不管是谁,所以你最好快点走。”
室友脾气不好,还对自己发火,讲的话又没头没尾,还有待在这里的必要吗?
没有。
走就走!洛初狠狠唾弃了这两天竟然对艾尔海森产生好感的自己。
什么失忆什么保护,人家可没有她以为的喜欢,不知道硬要把她喊回来羞辱一顿的意义是什么,故意欺负她吗?
洛初也不是软柿子,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愿多说,她点了下头:“好,我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直到洛初砰地甩上卧房门,艾尔海森还站在客厅里没动。
他心中有道声音一遍遍地问自己: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真的想要从此陌路吗?
真的舍得吗?
真的……不会后悔吗?
艾尔海森按着胸口,先前对峙时剧烈澎湃的心跳逐渐平息,他半低着头,空荡荡的房间中传出一声短促的苦笑。
不管事实是否和他预想的有偏差,现如今他是无法再沉着地面对洛初了。
分开吧,都静一静。
——
卧房的灯亮了一整晚。
被窝下的洛初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在初升的晨曦中眨了眨干涩的眼,一夜无眠。
快走吧。
艾尔海森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她蹙着眉头,忍受着身体的困倦和精神的疲惫收拾。
总共也没有多少东西,她本来带过来的就不多。哪怕心底对那段遗忘的过往仍有疑虑,眼下的洛初也并不想思考那么多。
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房子的主人,兴许人家根本就不想多看见自己一眼。
洛初把钥匙在玄关挂好,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毫不留恋。
晨间的气息宁静又安详,已经有不少小贩拖着车卖东西了。
洛初从稀稀拉拉的行人旁经过,径直走向那家聚集了不少食客的早点铺。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吃,一口水没喝,情绪起伏还特别大。
铁打的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就算能扛也不想扛。
软糯香滑的米粥下肚,洛初回暖的身驱散发阵阵热意,连眼角都有些不合时宜地发烫。
周围都是人,她连忙垂下头,耷拉着的头发挡住眉眼。
甜糯的粥里掺了点苦涩,洛初面不改色地咽下,任由水珠从脸颊滑落。
积攒了一整夜的情绪在这个喧闹的早市悄然爆发。
好苦好咸这不是甜粥吗怎么会这么苦。
不就是被凶了吗,完不成研究的时候,被老师凶的还少吗?还会在乎这一次?
他和那些颐气指使吹毛求疵的白胡子老头有什么区别,管教她嘲讽她还要羞辱她。
垃圾情绪快走开啊,赶紧忘记啊!
她不是会没来由的失忆吗,那现在能不能再失一次!
终于这份蓄满苦闷的早餐被洛初默默吃光,她擦干净眼泪,挎好包准备回家。
宿舍的家,也是她待了很久的小家。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咔哒——
又一声机械咬合音。
洛初拽着包的手紧了紧,疑惑地在脑海问:“系统?是你吗?”
毕竟这声响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不是从现实中传来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操着标准机械音的系统嫌疑最大。
但这次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并没有立马作出回应,她心中的疑云更大,正要再问——
“抱歉宿主,您指的是?”机械音还是那个机械音。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初在听到的一瞬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她抱着双臂上下搓弄,迅速压制了身体的不适,谨慎地回:“没事,刚刚幻听了,还以为你在叫我。”
系统闻言便也没了声响。
洛初神色逐渐严肃,迟钝的大脑渐渐开机,有什么她忽略的,她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清楚的事。
系统和她并不算常规意义上的朋友,系统为她提供帮助,有用没用的另当别论,起码算是个工具。
她可以和系统对话,可以向系统索求帮助,同样的,系统何尝不可以借助她的身体窥伺世界?
她从前一直忽略了这点,只当系统是废物草包,大部分时候派不上用场,当个挂件都够呛,毕竟没有实体。
但系统会不会有自己的思想呢?就像人类一样,会思考午餐吃什么,衣服穿什么?
会不会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系统的言论误导,把一切事物的发展推向了它希望看到的局面呢?
从系统来到她身上的那天起,也可以称得上是她平淡生活被打破的开端。
在须弥城被雷劈这件事本就不同寻常,遑论根本没在这片大陆上听说过的“系统”。
它究竟是来帮自己的,还是作怪。
思索的过程只发生在脑海中,但她也不担心系统会知道,凭借先前的经验,只有她主动呼唤系统,系统才会出现。
在没有和它对话的时间里,她们相对自由。
她可以随意放飞想象,可以编排系统。与之相对的,系统可以听到看到她所听到看到的一切。
抛却思想这个不被侵犯的领域,她对于系统来说几乎透明。
这样就意味着,系统只需稍作隐瞒变通,就能颠覆她的人生。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狗屁奖励,惩罚还差不多,带来厄运的鬼东西。
洛初越想越清醒,越思考越通透。
一开始以万人迷系统出场,或多或少施予她一点甜头,让她放松警惕。
而后又突然说自己是重生的,它要来帮助自己复仇,还指认了一个所谓的曾经的凶手之一——钟离。
明明她对钟离的初印象还挺好的,哪怕后来心有余悸,也仍旧无法把他看作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为什么她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呢?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她从未对外人提到的系统。
而且提纳里也提醒过她,重生这件事或许属实,但系统却实在没有起到任何帮忙的作用。
纯添乱。
她的愧疚悄没声冒出了头,心虚地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好像有点对不起提纳里和钟离。
一时间,洛初有些后悔没跟其他人提过自己有系统,万一真有什么事了,起码能有第二个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她总不至于白白遭罪。
脚步微顿,洛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艾尔海森家的方向,隐隐有些明白艾尔海森的怒气从何而来。
该不会,那个所谓的游荡在外的“凶手”,就是她自己。
准确来说,是受到系统影响的她,作出错误判断。
这才那么有了那么荒诞不经的一幕——艾尔海森对她失望,她对艾尔海森的行为生气。
两边谁也没有讨着好,他们的争论被系统尽收眼底。
这会是它想要看到的吗?
她并没有被万人迷恋,反倒是成为众矢之的。
树敌一片。
轰隆!
天边炸响惊雷,洛初错愕抬头,刚才还明媚的阳关被黑压压的乌云遮盖完全。
转眼间,大雨倾盆。
老天爷你是在搞针对吗,她正头脑风暴呢,居然给她来了个真风暴。
洛初顾不上别的,只好先闪到路边的屋檐下躲雨。
说起来这雨也邪门,密密麻麻地砸到地上,溅起的水花都有小腿高。
洛初又往后缩了缩,都贴紧墙壁了,还是免不得被打湿的命运。
眼见雨没有要停的样子,汇聚起来的积水已经到了脚踝处,洛初心一横,就要冲出去。
淋湿总比泡水好。
“干什么呢!停下!”
一声大喝穿过雨声直达洛初耳边。
她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声音来处,低声喃喃:
“艾尔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