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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复仇的幽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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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浩渺无垠，阳光洒下万点金光，纯白的海鸟舒展羽翼在海面投下箭头般的阴影，箭头掠过苍茫碧波行至巍峨的宫殿。宫殿的主体形如斑斓甜腻的多层蛋糕，海鸟挥舞着翅膀从鱼鳞状的瓦砾上向下俯冲，随后像是漏气的气球般打了个旋滑过一扇扇高大精巧的拱形落地窗，在走廊打扫卫生的女仆只觉得有一道箭矢飞过，等她后知后觉地仰起头察看却只能发现一两片飘浮的羽毛。
走廊的地面铺就着松软奢华的酒红色地毯，两侧的墙壁上挂有古老的油画和壁毯，顺着地毯一直走下去位于尽头的是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佩罗斯佩罗和卡塔库栗等王国主要大臣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桌子旁，拱窗泄出微风将窗帘吹起在桌面投下摇摆不定的阴影，从王国各地和大海之上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使房间蒙上一层阴影，粘稠的空气挤压着每个人的胸腔，佩罗斯佩罗轻轻敲击着手上的糖果拐杖，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风暴前的倒计时。
一边是海运和仓储成本的上涨，一边是托特兰陷入与百兽的战争泥潭，掠夺成本的增加和战争的消耗促使国内物价上涨，这种经济形势的低迷不光引发了国民的恐慌，还使得那些本就没有多少忠心的附属岛屿蠢蠢欲动起来，进一步扩大了万国的管理成本。
“巨人化副作用？”佩罗斯佩罗听着下属的汇报，眉头不自觉锁紧。
“是！最近国内关于巨人化实验的流言甚嚣尘上，凯撒博士的研究会对国民健康造成极大威胁的谣言已传遍全国，现在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等等！这个节骨眼！佩罗斯佩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偏头与卡塔库栗对视。
“世界政府。”立于阴影中的卡塔库栗身体半靠墙壁，手中的糖豆翻转。
这是世界政府的阳谋，利用财政危机和舆论攻势逼迫他们放弃凯撒。
“妈妈对于想要的东西一向势在必得。先撤回在葡萄岛的兵力吧，斯慕吉，你去联系兹克特……”
“不行，兹克特不接电话。”斯慕吉说道：“他打定主意要拿下葡萄岛。”
“现在可不是拿下葡萄岛最佳时机……哦该死，我怎么没想到……”佩罗斯佩罗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对于兹克特而言现在就是最要紧的关头，我怎么没想到。”他抬头看向卡塔库栗说道：“卡塔库栗，你去一趟，他会听你的。”
卡塔库栗刚想点头，一丝奇异的感觉划过心头，他皱了皱眉说道：“让克力架去吧。”
“怎么了吗，卡塔库栗？”佩罗斯佩罗察觉到了弟弟的犹豫。
“我留下，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他将糖豆握于掌心抬头与佩罗斯佩罗对视：“直觉。”
佩罗斯佩罗沉默地与卡塔库栗对视，随后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信赖卡塔库栗的判断正如信赖妈妈的力量。“克力架，你去一趟葡萄岛。”佩罗斯佩罗低头看向桌上的舆图，那些被标红的区域正是按耐不住的附属岛屿，窗口的轻纱摇曳出曼妙的舞姿，投出的影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桌面。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雪色战马清脆地落在黑色方格上，女人的手腕小臂缀满纯白蕾丝与珍珠，圆钝的“主教”在她手中摇摇晃晃，她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清隽淡漠的少年。
手执黑棋的罗布路奇谨慎地落子应对，兵、象、马都有条不紊地出动，试图在棋盘上构建起自己的防御体系。然而费尔的布局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在悄无声息中缓缓张开，伴随清脆“啪嗒”声象棋落下，等罗布路奇回过神来这条斜线已构筑起高地。
“我输了。”路奇放下手中的“王”说道。
“不再挣扎一下吗？”费尔的手指放在稳立桌面的“王后”上来回摇晃，她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说道：“说不定有转机呢？”
“没必要，”罗布路奇后仰靠在长椅上，“那不是我能抓住的转机。”
费尔轻轻地笑了，阳光盖在她柔软的丝绸长裙上，在乌木般的长发边缘映射出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场寂静无声又庄严肃穆的加冕。
“费尔小姐，”凝固的空气被打开一扇门，“门门果实”能力者布鲁诺从其中走出，他以一种滑稽怪诞的语调说道，“他们派了克力架去葡萄岛，卡塔库栗还在监视凯撒。”
卡塔库栗在监视？
“嗒，嗒，嗒……”阳光下费尔眯着眼，用那枚王后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呵，真是敏锐的家伙。”她轻轻笑了一声。
“是个很难缠的家伙吗？”路奇坐在靠椅上双手环胸抬眼看向费尔。
“是啊，相当难缠。”费尔答道：“一个把见闻色修炼到极致，甚至能预知到未来的怪物。”
也是唯一一个存在于她死线之外、免疫了她一切预测的男人。
真是不公平。
她的未来映射于他的脑海，他的行动却逃离了她的掌控。
“啪嗒。”费尔的心头涌现出一股烦躁，她正欲将棋子推倒，理智及时刹车阻止了她把焦虑传递给下属。“舆论攻势如何？”她问道。
“关于这个……”布鲁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托特兰不是几个谣言就能颠覆的国家。”卡塔库栗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门板带起的气流吹动他的头发和围巾上的绒毛，他的身后跟着他引以为傲的手足们，佩罗斯佩罗扶着拐杖，斯慕吉手执长剑，克力架发梢的花火闪烁。“就让他们看看吧，夏洛特与这片土地之间的信赖。”
王国最具公信力的几家报社主编被召集来皇宫，马上托特兰的官方公告便随着报纸一同出现在大街小巷，官方声明中细致地阐释了王国最近物价变动原因，以及重大政策的调整方向。评论员纷纷就国际形势对托特兰和百兽围绕葡萄岛发生的局部摩擦展开评述，主旨无一例外这是一场为了托特兰利益发动的小型战争，战争规模不会继续扩大，完全在托特兰可以承受的范围。
针对民众普遍关心的问题，如粮食供应、物价稳定等，皇室也报纸上一一做出回应。如今托特兰的储备粮完全能够应对可能出现的粮食危机，同时会公布了从其他附属地区调运粮食的计划，以及对贫困家庭的粮食补贴措施。
身为大海上无法忽视的巨无霸的一员，托特兰公民很自然便拥有一种大国的荣辱感，随着主流媒体的引导，与百兽凯多的争端很容易便唤醒了民众的扩张野心——是啊，这可是万国，旗下附属岛屿不计其数的万国，输赢不过是在bigmom的伟业上再添一笔，还有接连不断的胜利等着他们夺取。
而夏洛特家族对民生问题的关切也使民众惶恐的心情迅速平复下来——他们怎么能怀疑夏洛特家的各位大人呢？施行仁政，爱民如子，别说是和那些玛丽乔亚的败类相比，就算是寻遍四海的王公贵族，也找不出几个比夏洛特家的大人们更勤勉更仁慈的了。女王陛下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计划，虽然妈妈她时常发病，但有佩罗斯佩罗大人和卡塔库栗大人在一旁辅佐，一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没错，那可是卡塔库栗大人啊，那个完美的、强大的、对敌人无比冷酷但对百姓无比仁慈的卡塔库栗大人！
被人群围拢在中央的卡塔库栗眼神深邃坚定，他的半张脸掩盖在宽松的围巾之下，为了方便民众问询他特意弯腰低头耐心地倾听着他们的每一份期待惶恐，这一幕被一旁的记者抓拍下来，通过油墨印刷定格在报纸的头版头条。
“流言不攻自破，这个男人的人格魅力真是超乎想象啊。”路奇坐在靠椅上浏览着今天的报纸，面前的茶杯中升起袅袅烟雾，他的眼神穿过烟雾看向费尔：“看来他们与这片土地的连结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厚得多。有这个男人在我们很难接触到凯撒，你还有什么备选方案吗，指挥官大人？”
是的，真是超出想象的人格魅力。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这么做。”费尔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点在白色骨瓷的杯壁，她碧色的眼瞳映在杯中的苋红茶水中，据说今天的茶包里包含了紫罗兰花瓣和一些红枣枸杞，旅店的服务员把下午茶端上来时特意强调了这是和卡塔库栗殿下头发一样的颜色。“卡塔库栗大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服务员骄傲地说道。
完美的作品。
但完美是可以让人恐惧的。
你的爱会引领你走向毁灭，卡塔库栗。
费尔的手指敲击杯壁，茶面晃起阵阵波纹。
“怎么了，佩罗斯哥？”卡塔库栗正要接过厨师们送来的甜点开启下午茶时刻，佩罗斯佩罗突然火急火燎地冲进他的办公室。他只能屏退厨师放弃甜点，收拾好桌面与佩罗斯佩罗商讨正事。
“你和哈德婕德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我是说‘那件事’的内情。”佩罗斯佩罗把一份文件拍在卡塔库栗办公桌上，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卡塔库栗的眼睫颤了颤，随后他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有人声称目击到了“红色的幽灵”，幽灵半身为兽，看身形似乎是个年轻女人。与此同时六年前的报纸被翻出——“教母哈德婕德求婚bigmom次子被拒”“海军中将萨卡斯基捉拿bigmom之女”“教母哈德婕德逝世”。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三起事件被联系起来，一个匪夷所思却无比接近真相的传言在王国之内迅速流传开来。
“应该是哈德婕德暗恋卡塔库栗大人，所以她才要以身犯险帮助卡塔库栗大人去营救布洛怀耶殿下。”酒吧里，一个年轻男子双手交握合在胸前，身体像脱水的毛巾般拧在一起：“说不定她早就向卡塔库栗大人自荐枕席过无数次了！要是我是卡塔库栗大人，被这样火辣性感的女人追求，大概第一天就把持不住了吧，哦，光是想想我就……”
“你可拉倒吧！那种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啊！”男人的同伴狠狠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从吧台的凳子推向地面，大厅的酒鬼们瞬间哄堂大笑。
“才不会呢！你们这群男人可真敢想！”酒吧的角落里传来女人懒洋洋的声音，她的皮肤粗糙，身形健美，一看就是个时常搏击风浪的海上好手。她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着啤酒一边醉醺醺地说道：“你们这群男人怎么可能明白，女人啊，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就再不会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哈德婕德不是那样的人，呃！”她靠着墙沿打了个饱嗝，身体因酒精的麻痹效果瘫软在桌面。
“那你说说，哈德婕德是为什么会死？不是为了卡塔库栗大人是为了什么？”男人起身不服气地问道。
“当然……呃，当然……当然……”女人握着酒品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来，突然她摸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天花板大喊道：“当然是为了她的理想！我在鱼人岛见过那个女人……呃，和斯慕吉大人一起出航的时候……她是个会为了帕提姆付出一切的女人！一定是有人……有人……有人用帕提姆威胁……威胁……”话还没说完，女人便咚地一声彻底晕在了地上。
“哈哈哈……”笑声再次响彻酒吧，酒鬼们干杯起哄，那个刚刚被反驳的男人放声嘲讽道：“理想？笑死了！女人怎么可能拥有那种东西？女人啊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响，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加可信他甚至手脚并用不停地开始比划：“所谓的女人啊就是一种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打发的玩意儿，什么帕提姆啊什么教母的，被子一盖睡上一晚就全都老实了。前脚求婚被拒后脚就火急火燎地赶往萨卡斯基的军舰，不是为了救布洛怀耶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啧啧，不过是一个被我们卡塔库栗大人哄着丢掉性命的女人罢了……”直到最后一个字从喉咙吐出，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真相——
卡塔库栗大人或许，有可能，大概率，真的，狠狠地利用了那位教母婕德的真心。
“卡塔库栗大人绝对是和那位教母有一腿！你们捋捋那个时间线，哈德婕德从起家开始就认识卡塔库栗大人！中间卡塔库栗大人不知道和他见过多少次呢！我有个邻居的叔叔的外甥就在卡塔库栗大人的船上当水手，我给你们说个保真的消息，人教母刚见面就送了枚鸽子蛋大的钻戒给卡塔库栗大人呢！最重要的是，卡塔库栗大人收了！诶，他收了，不是丢掉也不是拒绝，他直接，收了！就这么收了！”
“何止啊，听说第二次见面她还送了一对镯子给卡塔库栗大人呢！听说当时的动静闹得可大了，她都快扒在卡塔库栗大人身上了，就这卡塔库栗大人都没凶她一句！”
“戒指？哦天呢，不会是我知道的那枚吧？我有个认识的亲戚在王国做女佣，据说卡塔库栗大人很宝贝一枚戒指，天气好了就会戴在手上，一出任务就摘下。”
“那你们知不知道，其实那次茶话会，是卡塔库栗大人亲自去接的那位教母，直接把船开到了白胡子的领地！你们想想，那可是白胡子诶！那个世界最强的白胡子！”
“天呐，好浪漫，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和卡塔库栗大人结婚的吧！”
“所以卡塔库栗大人是在害羞吗？所以他才拒绝了求婚？”
“当然不是了！是妈妈不同意他们结婚！当时我就在边上端盘子，那位教母可是立誓非卡塔库栗大人不嫁，终有一天会成为配得上卡塔库栗大人的女人！”
“也就是说教母婕德是为了获得妈妈的认可才去救的布洛怀耶大人？怎么这样？明明差一点他们就可以在一起的！”
“但是……”一个身着白色蕾丝裙女孩突然打断了女人们的讨论，她怯怯地说道：“报纸上不是说，是卡塔库栗大人击杀了教母，为了表彰她的牺牲，教母治下的帕提姆合众国五年内享有等同加盟国的权利，且五年内拥有七武海属地待遇不变。”
“那肯定是海军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撒的谎！教母绝对是因为帮助卡塔库栗大人才身亡的！”
“如果这样的话，海军那边直接剥夺教母的头衔就好了呀，如果她真的帮助了卡塔库栗大人的话。”
“说起来卡塔库栗大人确实在帕提姆的黑名单上面呢……”
“不对！卡塔库栗大人和教母婕德绝对是恋人关系！”
“不，是卡塔库栗大人杀了婕德！”
“恋人关系！”
“杀了婕德！”
……
“为什么是恋人关系就不能杀了婕德呢？”微风吹起屋檐下的铃铛，女人的话语伴着铃声在人们心头荡起涟漪：“卡塔库栗大人他……一直以来都会做出最冷酷的抉择不是吗………为了妈妈的利益，为了托特兰，他可是完美的卡塔库栗大人啊！”
他可是完美的卡塔库栗大人啊。
人群突然沉默了。
完美、冷酷、强硬，卡塔库栗大人，夏洛特家族的至高杰作。
他当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痴如醉，也可以在触及切身利益时毫不犹豫地送那个女人下地狱。
这就是卡塔库栗大人啊，如同机械般完美运转的卡塔库栗大人……完美的卡塔库栗大人……
他的行为标准如同三角板和丁字尺绘制的笔直线条，遵循着绝对严格的准则将万事万物拆解排列，最后毫不动摇地执行下去。
不寒而栗，意识到这点的人们只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说布洛怀耶大人排在教母婕德前面，那他们又被排在哪个位置呢？
“所以，那只红色的幽灵呐，是来复仇的呀。”
纯白的蕾丝长裙落下轻飘飘的词句，说完这句话的女人悄悄退回了阴影，她状似无心的言论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刹那间无数花火在人们心头迸开。
比起军国大事人们往往更关心花边新闻，当一个人的一言一行足以牵动数以万计的目光，他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无限放大迎接极致苛刻的审判，行为作风不检点甚至能影响总统选举的结果，瑕疵正是于白壁上存在才会更加醒目。
压抑的本我、挣扎的自我、虚假的超我，你的完美是一种谎言，卡塔库栗先生，命运不会允许你的完美被破坏，但她可以将这份完美推向极致，当你蓦然醒悟转身回望，天地苍茫身后已无一人相随。
人们畏惧完美，畏惧一切似人而非人之物。
是在顶峰压抑到窒息，还是就此崩塌坠落污泥，就让她看看吧，虚假的完美所能承载的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