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遇》空车乘客

21、第 21 章

　　唐预正在跟同事说编曲要改哪里哪里的，楚荆从后头拍了一下他的肩，往后指了，说有人找。
　　唐预一看，周至野人都坐沙发上了。
　　还有其他人在，唐预也不好反应太大，跑到周至野旁边让他跟自己去房间里。
　　“你平常都在这里睡？”周至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那其他人睡哪里？”
　　“他们回自己的家啊，偶尔要通宵才会留宿。”周至野戴着口罩，唐预估摸着同事没认出他来，稍微放心。
　　“那怎么你不回家？”
　　“我家离这里很远啊。”唐预解释道，忽然想起一个事，“有个事情我之前没跟你说实话来着。”
　　“什么？”周至野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到床边。
　　“当时我不是说我要搬家吗，其实是骗你的。”唐预低着头澄清道，“是我怕你再找过来，所以才那么说的。”
　　周至野不以为意，和唐预的手掌相叠比大小中，“我知道。”
　　“你知道？”唐预惊讶。
　　“我后面来过，但是只看到阿姨，没有看到你，当时我以为你们改了主意不搬了。”周至野转而问道，“阿姨现在身体完全恢复了吗？”
　　唐预点点头，“后来过了几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我们复合的事，可以暂时不让我妈知道吗？她可能还是比较难接受，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坦白的。”
　　“听你的。”周至野道，“但是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了，我们一起面对。”
　　唐预听话地“嗯”了一声。
　　“我还是不想你自己一个人睡工作室。”周至野摊牌，仍然不放弃劝说唐预，“回我们的家啊，安保很严格很安全，工作不冲突的时候，我也可以开车送你上班接你下班。”
　　唐预对他契而不舍地强调那是他们的家这件事其实是很感动的，周至野不是那种把好听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他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周至野马上就能拿出来的果汁、冰淇淋，装满了恋爱时期回忆的卧室，特意设计的工作坊和购置的钢琴，甚至还有唐预以前穿过的衣服，这些点点滴滴看在眼里，让他明白周至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喜欢唐预所喜欢的，然后造了一个家。
　　“但是，”唐预不放心道，“其他人要是来你家，万一发现我和你住在一起怎么办。”
　　“平常没有人会来我家，除非我同意。”周至野听出唐预心里的松动后乘胜追击，“公司那边要载我也只会停在门口，不会进来的。”
　　唐预思量再三，最后说：“那你再让我考虑考虑，我过两天跟你说吧。”
　　这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周至野了解他，所以很愉悦地摸摸唐预的脸，手指向下把他衣领翻了过来，上面的痕迹淡了些许。
　　周至野本一手撑在床上，身体忽然前倾，脸就停在距离唐预的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不躲吗。”周至野继续贴近。
　　唐预的睫毛轻颤，“不躲。”
　　“好。”
　　周至野的吻落在唐预的颈窝里，又重新加深了几分印记。

　　纪录片的那段感情相关采访，姜祯也如实跟赵弦报备了，赵弦听了姜祯的描述，心下已是千丝万缕的细节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这事前所未有的难办和让她心慌。
　　周至野家的门锁录入了唐预的指纹。
　　唐预身体不好，有心脏病，从事音乐行业，和周至野高中同班。
　　最重要的是，周至野紧张他，在意他。
　　她问姜祯目前是怎么想的，姜祯哆哆嗦嗦地凑不出一句整话。而后赵弦说，她得去和唐预见一面，当面聊。
　　“赵姐，”姜祯一把拉住她，明明只有她俩在屋子里也只敢悄声说话，“所以你觉得，野哥真的在和唐老师谈、谈恋爱么？”
　　“谈恋爱不可怕，约炮、NP、劈腿、出轨、同性恋，这些在娱乐圈都不可怕。”
　　姜祯不懂了，“那我们……”
　　“对我们来说，碰到为了想要的完全不把这个圈放在眼里的人，才可怕。”赵弦淡淡说道。
　　赵弦找来唐预工作室时，唐预正在收拾要带去周至野家里的东西。
　　认出对方是周至野的经纪人后，唐预颇有种干坏事被逮个正着的感觉，立马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赵小姐，你怎么会来？”
　　“方便谈谈吗？”赵弦开门见山，于是唐预带赵弦去了隔壁会客间。
　　“赵小姐，你找我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唐预有些不安，直觉和周至野有关。
　　“你和周至野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唐预瞪大了眼睛。
　　“不用惊慌。”赵弦安抚了他一下，“目前公司只有我和姜祯确切地知道这事。”
　　“是他跟你们说的吗？”唐预余惊仍在。
　　“他什么都没说。”赵弦否认道，“只不过上次你来医院探望的时候，我已经很怀疑了。虽然以前没见过他那副样子，但头一次见还挺好分辨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唐预的眼神忽然戒备起来，“你们想对周至野做什么？”
　　赵弦失笑，忙道：“唐老师别误会，我们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人，也没打算展现那种桥段。周至野商业价值那么高，公司很需要他。”
　　这番话也不能打消唐预的危机感，他罕见地强硬道：“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所以如果你是被派为代表来劝说的话，就不必了。”
　　话说到这会，赵弦倒是觉得眼前的人有趣起来。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看起来脆弱无力病怏怏的模样，现在维护起周至野来又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坚定又执着。
　　她战术性地叹了口气，“这种事还轮不着我说了算。”
　　既不是威胁也不是劝分，那她来干什么？唐预不解。
　　“你们……”赵弦斟酌了一下问法，“不是心血来潮？”
　　唐预皱眉，什么叫心血来潮。
　　“这么说吧，是因为《热海》结了缘，还是有别的缘故，比如藕断丝连。”赵弦藏了几层，最后才露出她要问的重点。
　　唐预没直接回答，只说：“你要知道什么可以问周至野，他不说的话我也不会说的。”
　　这句话其实说得平和，唐预不想在周至野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和其他人说起他们的事，避免被拿去借题发挥或利用。
　　“行，至少我不用担心记者和狗仔能从你嘴里套出点什么。”赵弦被婉拒也不生气，“我会让他知道我找过你的。”
　　但在离开之前，赵弦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当然你们最好不要被人发现，不然毁掉的一定是周至野。”

　　接近凌晨一点，周至野终于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到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开门看到地毯上的鞋瞬间鲜活。
　　客厅里没看到人，他叫了唐预两声没人应，自己跑去房间里找。
　　唐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面前的电脑屏幕还没进入待机模式，肯定刚睡没多久。（……省略……）
　　“怎么不去床上睡。”周至野捏捏他的脖子把人扶正，“这样很容易落枕。”
　　“没想睡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唐预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最近更容易犯困了。”
　　“夏天嘛。”周至野眯眼笑，“你本来就很能睡。”
　　“怎么自己偷偷来了，不跟我说一声，说了我去接你。”
　　“你这里什么都有，接什么接，我人来了就行了。”唐预推开他一点，“还没洗澡呢。”
　　周至野退开把注意力转到电脑屏幕上，摁了播放键，发现是首歌曲。
　　“给谁写的？”
　　“你啊。”
　　周至野一愣，唐预也不解释，任他往下听。
　　“还没编完，全曲应该四分多钟。”后半部分只有粗糙的框架，唐预在间奏开始前按了暂停。
　　“这是西尘山的雨吧。”周至野语气笃定，“我听得出来。”
　　唐预明知故问，“怎么听出来的。”
　　“你发我的那段音频，每一段雨声都在我脑子里刻印命名了。”
　　“那失眠有好一点吗？”
　　“以后都不会再失眠了。”周至野又去捏他的手，唐预就笑得很柔软的样子。
　　“那你要不要唱，这首歌。”
　　“我的歌当然是我唱，”周至野警惕道，“难不成你还想给别人。”
　　“不是，”唐预无奈道，“因为你都不唱歌了啊，你的粉丝说你最讨厌唱歌。”
　　“你还关心我的粉丝呢。”周至野重点抓偏，“还听见什么了。”
　　“不过你为什么进了演艺圈之后没想着稍微发展一下这块啊？”唐预好奇道，“双栖发展你肯定没问题。”
　　“不想唱别人的歌。”周至野隐约暴露出不爽的情绪，拍了一下唐预的手，“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自己说过什么了。”
　　唐预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说过什么？”
　　“算了。”周至野起身说，“那你快点弄完，我要尽快录尽快发。”
　　“诶你不用跟你们公司商量一下吗？”唐预提醒道，这么仓促会不会打乱周至野的工作安排啊？
　　“别操心这种事了。”周至野推他一起去洗澡。
　　周至野喜欢面对着唐预，看他给自己吹头发，唐预在做这件事时格外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周至野身上，周至野有时候会得寸进尺地懒懒趴在唐预的腿上，伴着吹风的一点噪音硬要跟他说话。
　　周至野的任性就这么一点，在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微小日常里。
　　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唐预以为他累了，换了手给他轻轻按揉太阳穴，他听到周至野缓缓说以前他只有在特别难受的时候才进去那间房。
　　“特别想你，或是特别痛苦。”周至野很少对唐预说这样的话，他的情绪总是无声地嵌入他的行动里。“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唐预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应如何描述，最后只道：“我也一直很想你。”
　　轻轻亲在周至野的额角。
　　“你之前在这里说我们没有可能了之后，我是真的想过不再打扰就此放手，单方面地去动摇撕扯你，只会让你更难过。”周至野坐起身，和唐预温情地依偎着，“没想到后来你会进了热海的组。”
　　“是有点不可思议。”唐预现在想来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怪不得当时有大半个月你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如果又开始跟你正常交流的话，我肯定会忍不住。”周至野很了解自己，“结果姜祯又把你问过我失眠的事告诉了我。”
　　“就是这件事让我抛除了其他所有想法，”周至野说，“既然是彼此相爱的人，那凭什么只能到此为止。”
　　唐预眼里有泪意，周至野把他整个抱紧。
　　他听到周至野在他耳畔叹息，“不就是一个拥抱吗，怎么会要过那么多年才能抱得到。”
　　那天晚上，唐预半夜醒来一时难以入眠，他静悄悄从周至野的身旁抽身，离开被窝，独自关在录音室里戴着耳机写歌词。
　　写到其中一句时，脑海里忽然闪回至高中时的一个画面。
　　——“以后你要是当了大明星，我歌都写给你呀。”
　　当时对待他这个突发奇想头也不回的周至野，却耿耿于怀他违背的承诺，成为分开后周至野讨厌唱歌的因。
　　唐预忽然难受起来，写到一半的歌词再写不下去。
　　他躺回床上，和周至野紧紧挨着，藏在他胸口小声说：“我再也不会放弃你。”

　　周至野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唐预醒来微信收到周至野偷拍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照片，立马用对方表情包回击。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唐预得意地说从你粉丝那收来的，等了一会周至野没回复，他以为人忙去了，于是也给自己收拾收拾，吃了早饭坐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都怪周至野，让他才短短几天时间就习惯懒在家干活，期间就只去了一趟工作室。
　　昨天写到一半的歌词纸页被他压在键盘底下，他这会子抽出来准备今天把它写完。
　　但多出了很大一段不是自己的字迹。
　　唐预讶异地从上往下仔细过了一遍。
　　“烦死了。”唐预抬手遮了一下眼，自言自语道。他以前真的不爱哭。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的空间里，他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甚至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跺脚，最后停在桌前，那白纸黑字之上浸湿个一滴两滴的，本来干透的墨迹又给晕染开。
　　偏偏刚才一直没动静的聊天界面，这时候又发来新消息。
　　唐预擦了一下眼睛，看屏幕上接二连三出现的新图像，周至野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些他，看样子是紧急制作了一整套表情包新鲜出炉，齐刷刷地发给唐预不想输给他。
　　「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周至野没回答，下一秒直接打了过来，语气有点紧张，“怎么了？”
　　唐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自然平静，“没经过我同意，干嘛擅自在我的功课上乱写乱画。”
　　周至野没忍住笑，装腔道：“你自己空着题不答完，不是就想让我帮你写吗。”
　　“才不是，我上学时候从来没有叫你帮我写作业。”唐预否认道，“当然我不会的时候是会问你啦。”
　　“你要是不喜欢就忽略。”周至野轻声道，“我偶尔看到的，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写了。”
　　“怎么会不喜欢啊。”唐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歌词，“但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
　　“那是要说什么。”
　　“我爱你。”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凝滞了几秒。
　　唐预的眼角被他自己擦得有些泛红，看着可怜，“我一直都爱你。”
　　唐预爱周至野的时间已经快要超过他人生的一半，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直至这份爱几乎成为整个人生的主旋律。
　　想是过了半晌，周至野“嗯”了一声，让唐预清清楚楚地听见。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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