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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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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齐家本就朽烂的门槛,被前来说亲的媒婆夷为了平地。
齐朔被吵得头疼,干脆出城郊游,躲两天寻个耳根清净。
今日归来已是一更时分。夜色如水凉,天边一钩残月,几点星辰。
街上的铺子都开始打烊,摇曳的灯火,一家挨着一家,利落地熄了。
齐朔右手挑了灯,朝家疾步走去。
突然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巷口钻出来,猛地朝自己扑来。
齐朔心中冷笑:莫不是哪个女子的伎俩,待会儿一喊“非礼”,屎盆子可就扣严实了。
他顺势抬脚一踹,那黑影咕噜噜在长街上滚了两圈,发出熟悉的“嗳哟”声。
齐朔心道不好,忙提起手里的灯笼,照黑影的脸。
果然是筱筱。
她脑门上一个灰扑扑的鞋印,拼命地咬着嘴唇,眸子睁得斗大,好不容易憋下噙满的泪花,吐出一句:
“被砸……砸了……”
齐朔扶了筱筱起来,这丫头顺势死命吊住了他胳膊,他忍不住“噗嗤”,道:“余筱筱你还记上仇了。砸了又怎样,还不是你先动手,我要不挡,碎的就不是酒罐子,是我的脑袋了!这事儿就算你告到县衙,还是你理亏。”
筱筱急得原地转悠:“不能去县衙!县太爷是一个窝里的狐狸……他抓了我爹,我还上他那里喊冤,我脑袋是被驴踹了吗!?”
齐朔愣了半晌,蓦地满面怒容:“你刚才说脑袋被谁踹了!”
筱筱:“……”
原来就在齐朔离家这几日,县太爷的侄子带人来砸了余郎中的药铺,说余郎中开错方子,害了谢家老母的性命。
不多久,县衙来了许多官差,不问三七二十一,绑了余郎中就押到监牢里去了。
这两日,筱筱四处求人,却连个肯帮忙写状纸的没有。
齐朔听了原委,剑眉一挑:“谁叫你当初不好好学,如今怪得了谁?罢了,状纸我帮你写。你回去吧。”
言毕他摆摆手,想将筱筱甩开去。
谁料她还是吊着他的胳膊不松开,嘴一张一合露出一口白牙:“我两天没吃饭了……”
齐朔寒得一哆嗦。
兴许是怕她饿极了一口咬上来,他想都没想便把右手的灯笼糊到了她脸上。
筱筱差点被火烧到头发,气得有些抓狂:世上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明明知道小姑娘都饿成人干儿了,还要糊人一脸火星子。
看到她一身破落的样儿,齐朔总算是软了心,带了她从后门进齐家,藏在柴房里。
筱筱躲在柴垛后面,一边啃着大饼,一边对齐朔道:“人命攸关的事儿,爹绝不会开错方子。你说县太爷的大侄子,为何要挖空心思陷害我们?余家就那几个酸枝木的破柜子,他图的是什么呢?啊!莫不是……”
齐朔对她点点头,道:“你想得不错。”
青阳正街的几间老铺,就数余家位置最好。虽说余郎中平日里爱财如命,对祖业却固执得很,多少银子都不肯卖。
筱筱饼也不肯吃了,哭丧着脸:“我就知道……我虽说脾气坏点,脸蛋还算周正,又会把脉开方,简直是会下金蛋的小母鸡!可谢大郎不是有夫人吗,难不成他要逼我去做偏房?”
齐朔当场翻了白眼:“就你这脑子,送上门当丫鬟都没人要。”
顿了顿,他见筱筱可怜巴巴抹眼泪的样子,又软下语气道:“今夜你早些睡吧,我琢磨琢磨。等收集到了证据,我们出城,到知府那里伸冤去。”
柴房的炭火正安静地燃着,此刻蹦出一个火星子,噼啪作响。
筱筱点点头,把最后一口饼塞入口中,感动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