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如夏花，如秋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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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孤独的夜最是凄凉。
玛丽难以入睡，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就这么看着天上的月亮。
一切不如她所想，一切不遂她所愿。她求的不过是最普通的生活，但命运直接剥夺了她求索的机会。魔法可以创造财富，缔造名利，却无法飞越死亡。
Voldemort。
这个名字像是被召唤般出现在玛丽的脑海中，他是否也经历了死亡的苦痛，是否也想撼动命运，所以才创造了这个名为食死徒的组织。
“呼神护卫！”
银蓝色的夜骐在月光下展开骨骼分明的羽翼，它亲昵地环绕着玛丽，用骨翼包裹着她。
生命是如此的可贵，它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一切的终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月光皎洁，夜风温柔，人生热烈。可死亡又是那么的猝不及防，不容眷恋，不予告别，满满都是遗憾。
夜骐晃动着身体，无知无觉地向前走着。玛丽跟在它后面，缓慢地循着那一点银蓝色的光亮。去哪里呢，她也不知道，去田野，去果园，去到太阳会照常升起的地方。
她就这么仓皇地走着，直到夜骐在一处孤独的坟冢前趴下，静默。
那是玛丽还未来得及说告别的人，葬在这里，隔着黄土，隔着无法逆流而上的时光长河，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成为永不重逢的白骨与尘埃。
天亮的时候，舅爷爷捡回了呆坐在坟头的玛丽，扔给她一块有些干巴的红薯。
“吃完就走，回你的英国去。”
玛丽嚼着红薯，又甜又硬，噎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哭泣改变不了什么，昨夜她哭得已经够多了。
向舅爷爷告别后，玛丽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村落，踏上了前往日本的路。
跟贝尔比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八月中，如今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玛丽本想在京都租间公寓等他们，可下飞机时一张滑雪场的海报吸引了玛丽。
她真的需要释放一下。
玛丽于是在西川町这家名为月山雪场的滑雪场附近租了个小房子，给自己找了个英文很好的滑雪教练，开始学习滑雪。
要佐藤优子说，她从业十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拼命的人。那个叫做林夏的中国人，操着一口正宗英伦腔的英语，在来到雪场的第一天，就痴迷上了滑雪。她似乎有着奇妙的能力让自己保持平衡，在很多次她以为要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险而又险地避过要害。
如今，十多天过去了，她已经能完成很多高难度的技巧动作。佐藤不得不承认，运动需要天赋，尤其是极限运动，能够突破恐惧专注于动作，是在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赋，而林夏恰恰就有这样的天赋。
“林小姐，您是想走职业路线吗？”佐藤知道这样有些冒昧，私教的职业素养应当是从不过问客人的隐私，但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好在这位林小姐并没有生气，她潇洒地摘下护目镜，张开双臂瘫倒在身后并不松软的雪地上，“只是打发时间。”她这样回答道。
“再过三周长野会举办滑雪比赛，只要进入前三名，就有最低一百万日元的奖金，您不考虑参加吗？”
“一百万？那岂不是五千多英镑，那就是一千多加隆。”林夏的眼中像是亮起了星星，佐藤惊讶地发现她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太多，以至于忽略了她后面说的稀奇古怪的换算。
“太遗憾了，我就要回英国了。不过谢谢你，让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赚钱方法。”林夏说完，踩上滑雪板，向着训练中心冲刺而去。
玛丽兴奋极了，连日来作为林夏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可真是笨，总是想着如何赚取金加隆，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在麻瓜世界赚钱。一个超感咒，一个改良的铁甲咒，再加上防冻伤的魔药，让她在滑雪这项运动上毫不费力。也许不止滑雪，她的运动神经本来就很不错，她可以学习更多的麻瓜技能。
等她有钱了，西弗勒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她可以给他买下各式各样的魔药材料，她也可以开始自己的炼金术实验。玛丽已经能看到财富自由的日子在向她招手了。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困境，都是由贫穷带来的。没有人比玛丽和西弗勒斯，更知道被金钱束手束脚的艰难。
注册登记、加入会员、报名参赛，在训练中心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玛丽很快为今年的圣诞假期安排了一次奥地利之行。因斯布鲁克滑雪赛的一万欧元奖金，她要不客气地收下了！
与贝尔比的汇合点约定在了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一个假期未见，西弗勒斯晒黑了不少，脸色不再是一副惨白，但他整个人更瘦削，风一吹像是能把他拦腰斩断。
“怎么瘦了这么多？”玛丽埋怨地看向贝尔比，“你会不会压榨他太狠了？”
贝尔比丝毫不介意玛丽的埋怨，反而兴奋地抓住玛丽的手，双眼冒光地说，“玛丽，你真的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好宝贝！我要是早认识他五年，不不不，哪怕五个月，我的研究就能有巨大的进展！”
西弗勒斯将玛丽的手从贝尔比的激烈摇晃中解救出来，有些不悦地将她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让她离着贝尔比远一点。
“你也瘦了不少，旅程还顺利吗？”西弗勒斯的声音犹如醇厚的美酒，明明是非常正常的问候，玛丽却觉得耳根烧的通红。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个月前脱口而出的表白，在贝尔比惊奇的目光中把自己涨了个满脸通红。
“一言难尽……等有机会我慢慢跟你说。”玛丽努力跟西弗勒斯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靠他更近一些，她的全部自制力都拿来拉扯那根即将崩坏的弦，保持理智不被思念冲垮。
三人顺着鸟居一路闲逛至□□，一位巫女打扮的年轻女士接待了他们。“贝尔比先生，赈早见阁下在暖阁等您。”她这样说着，毕恭毕敬地将三人请进了屋内。
名为赈早见的中年巫女是这家神社的宫司大人，她跟贝尔比十分熟稔，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了激烈的科研讨论，西弗勒斯很快也加入了他们，三人在药剂的配比问题上吵的不可开交。
玛丽参与不了他们的话题，便溜了出来，她很喜欢院中那方小池塘。
“您好，我是上井静，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刚才带路的巫女见她一个人待着，便过来询问，客气的语气让玛丽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小天狼星时的话——纳西莎也不会比她更一板一眼了，玛丽不由得摇头微笑。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上井静慌张地鞠躬道歉。
“叫我玛丽就好，你没有打扰到我，我只是有些无聊。”玛丽错身躲过她的鞠躬，她可没有没事就收人道歉的癖好。
“您是中国人。”上井静笃定地说。
“很明显？”玛丽觉得自己已经被英国的教育同化的差不多了，抛开典型的东亚人的样貌，她其实更像土生土长的伦敦人。
“只有中国人才会不接受我们日本人的道歉，会像您这样避开。”上井静的脸色有些微红，玛丽了然，历史问题。
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击中了她，玛丽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作为哪国人的身份。
她还能算中国人吗？她与那片土地的人和物早已格格不入，她一开口就带着洋腔的中文跟广袤大地上十里不同音的方言完全不同。她在中国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可以归属落脚的地方。
可她又不是英国人。麦克唐纳夫妇当年，甚至都不是通过合法的渠道把她带过去的，所以霍格沃兹的录取才对她没有强制力，她才会经历那些被麦克唐纳夫妇强行剥离魔法世界的苦难。她在英国同样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身份和归属。
她就只是玛丽，一切与她相关的，不过一根魔杖，三两好友。
她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妹妹，跟她一样，没有归属，没有身份，甚至没有姓名。麦克唐纳夫妇早已不算她们姐妹的亲人，从他们决定杀死二人的那一刻起，玛丽就决定此生与他们再无瓜葛。他们也乐得毫无瓜葛，玛丽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又搬去了哪里，换了什么工作。
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无人管束的自由，如今终于得以实现，可她却像浮萍，像朝露，像这世间漂泊的万物。
西弗勒斯站在廊下看着水边的身影，她把双臂倚靠在栏杆上，像是漫天风雨里孤独燃烧的灯烛，那个巫女模样的女人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她的世界里的风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他于是不受控制地向她走近，把她张开的双臂环绕在胸前，像是在护住看不见的火苗。
“你的手很凉。”他说。
“我只是自由飘荡得久了，有点恍惚，找不到落下的地方。”她淡淡地回他。
“我在这里，你落在我这里，你可以靠在我这里，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诱哄着，像是要攫取蜂蜜的棕熊。
“但你那里有莉莉了，我不能落在你那里。西弗勒斯，我想有个家，幸福美满的家，相亲相爱的家人。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幸福，我和你，至少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吧。”玛丽的语气，带着绝望后的释然。
西弗勒斯将脆弱的玛丽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像是要吸走她身上的绝望。他曾经那么恶劣地想要玩弄她，摧毁她，看她绝望的样子。如今，他只想把所有的温度还给她，让她继续像野草一样旺盛地生长。
玛丽轻轻推开了他，眼神中是一如往昔的纯粹和坦荡。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也知道你给的不是我要的，所以我不会沉沦，哪怕片刻。
西弗勒斯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处躲藏，终于是下定某种艰难的决心，他开口道，“回去后我们找莉莉坦白吧，在我跟她告白之前。告诉她我们从一年级就认识，告诉她我对你做过的一切，我想试试，我想让她见到真正的我。”
也想她能像你一样爱我，西弗勒斯在心里说完这句不敢出口的话。
“好。”玛丽笑着答应。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如夏花，如秋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