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沉渊》猫未眠

3、逃离

　　跟斯内普不欢而散后，玛丽突然慌了起来。她在一百公里外的陌生小镇上，一个人都不认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没有地方睡觉，没有钱买吃的，也支付不起回家的路费。
　　她不知道怎样运用魔法，也许自己再跑起来，就能再次穿梭空间。
　　玛丽于是来到开阔的地方不停尝试，但直到筋疲力尽后，她依旧能看到河对岸漆黑的烟囱。
　　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嘛！她沮丧地坐在地上。

　　不能飞，不能穿越空间，到底怎样才能回去啊。
　　玛丽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差一刻钟十点。十点是橡树中学的熄灯时间，然后老师就会开始查房，运气好的话十点半之前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但她亲爱的母亲是一定会早睡的，十点半她应当已经休息了。
　　也许学校会联系到麦克唐纳先生，那个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可那时候他一定早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喝的酩酊大醉了。
　　他们根本不爱你。
　　斯内普的话像魔音一样，开始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里重复。
　　不！他们是爱我的！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们只是……他们只是习惯问题。
　　迟早学校联系不上他们一定会报警的，警察总会找到他们的。

　　对啊！警察！
　　玛丽一瞬间差点笑出声来，她要大声地嘲笑自己，不过是看到了一点魔法的苗头，怎么就忘记自己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了呢。
　　至少警察是绝对可以把自己送回家去的，尽管那需要父母支付颇为高昂的费用。
　　但想回家的心在此刻胜过了一切。
　　妈妈找不到我大概会急疯了吧，玛丽想着，加快步伐奔向小镇的警署。

　　警署里只有一位值班的警察，一对中年夫妇正焦急地跟他叙述着自己走失的大女儿的样子。
　　金发、脖子细长……大概这么高……跟妹妹吵了一架……说要去伦敦再也不回来了……
　　玛丽看着那位女士泣不成声的样子，她几乎要跪在地上求女儿回来了。玛丽也忍不住眼眶红红的，她得赶紧回家，不能让自己的妈妈也这么伤心。
　　熟练地报出了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联系方式，向警察表示自己是因为想家了想偷偷回家却坐反了车次，玛丽一通胡编乱造后，警察半信半疑地给麦克唐纳一家所在地的警署去了电话。
　　玛丽安静地坐在警署的长椅上等着，同样等候的还有那位哭得伤心的伊万斯夫人。一直等到日头渐渐升了起来，阳光洒在玛丽身上，她开始变得昏昏欲睡。
　　可能睡了几分钟，也可能睡了几小时，警署的铁门哗啦啦地打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孩扑进了伊万斯夫人的怀里。
　　“哦！佩妮，我的宝贝佩妮！感谢上天，你回来了！”伊万斯夫人用手指摩挲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的脸庞，欣喜地说着。
　　玛丽受不了这样肉麻的戏码，跟警署的人打了个招呼，想去外面透气。
　　迎面却撞上了来接她的麦克唐纳夫妇二人。
　　“妈……”玛丽这声轻轻的呼唤卡在了嗓子里，麦克唐纳夫人没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能乱跑呢，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麦克唐纳夫人用一长串的中文抒发着自己的悲伤，在这种时候她终于放弃了要在外人面前维持的骄矜和自傲，用起了她曾惯用很多年、又被她唾弃了很多年的那门语言。
　　玛丽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她觉得此时的麦克唐纳夫人像一只挥舞着大棒的狒狒，可惜那叫做亲情的大棒没有形状。
　　麦克唐纳先生也在大声斥责玛丽。
　　玛丽其实很想说，你们两位最好一个一个的来，这样既可以轮流休息一下，也可以让她能听清究竟说的是什么，而不是现在这样，所有人都被嗡嗡的噪音包围，深陷泥沼。

　　争吵持续了很久，久到三人被警察请到了警署外面，顶着日头，麦克唐纳先生和麦克唐纳夫人仍旧在吐沫飞溅的吵着。
　　然后……动起手来。
　　男女对博时，女生总是很难占到优势，麦克唐纳夫人也不例外。她不是那种健壮的身材，甚至有些瘦小，一米六的个子在一米八多的麦克唐纳先生面前，挥舞的拳头变得不痛不痒。
　　好吧，这应该称为单方面的殴打。
　　在麦克唐纳夫人一巴掌扇在麦克唐纳先生脸上后，她被拖拽着头发按在地上，迎接麦克唐纳先生沙包大的拳头。
　　玛丽觉得，自己能够从麦克唐纳先生的拳头下得以豁免，大概要感谢英国完善的儿童保护法。
　　这样的戏码在她来到英国的这五年不停的上演，她都有些看腻了。
　　只是这次，麦克唐纳先生的怒火似乎超过了她们的预期，玛丽没能离开这个小镇，因为麦克唐纳夫人住进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诊断是轻度脑震荡和左臂骨折，这就很难办了，因为麦克唐纳先生不会开车，他们俩又不愿意将新买的车子放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小镇。
　　争吵又开始了，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换成了医院里。

　　玛丽顺着医院的走廊闲逛，在一楼的大厅里看到了那头熟悉的黑发。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怎么也在这里，还有……
　　玛丽猜测旁边那个应该是他妈妈，斯内普用瘦弱的身躯支撑着那女人不要倒下。她看起来可比麦克唐纳夫人伤的严重多了。
　　“妈妈，用一下魔法吧，你只要挥动一下魔杖，伤口就会好起来的。”
　　玛丽听到斯内普这样说，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个憔悴的女人，竟然也是巫师？
　　原来学习魔法也并不意味着能解决一切，玛丽看着陷入困境的一大一小两位巫师，第一次意识到了魔法不是万能的。
　　斯内普夫人拒绝了小斯内普让他使用魔法的请求后不久，一个胡子拉碴的醉汉连拖带拽地将女人带出了医院。
　　那位女士甚至得不到治疗，玛丽想着。
　　也许她应该再去找一下那位老婆婆。

　　隔着人来人往的走廊，玛丽看到了对面那个被狼狈、怨愤、不甘各种负面情绪笼罩的男孩，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同样如饥似渴地注视着她，那是见到同类的欣喜和战栗。
　　玛丽走近他，那男孩竟咧开嘴笑了。
　　“你属于我们的世界。”
　　那男孩这样说着，将一根表面磨损严重的旧魔杖递给了她。
　　“逃吧，逃去没有他们的地方，逃去霍格沃兹。”

　　玛丽一家回到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家时，圣诞节假期已经过去了大半。麦克唐纳夫人顽强地用尚未康复的手臂驾驶了一路，玛丽觉得她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坚强。
　　但这次离校出走事件也让玛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惩罚。
　　她的日记被摊开在麦克唐纳夫妇面前，一字一句地寻找破绽。所有的课本都被检查过，看她有没有专注学习。她的时间被一张表格严格地规制起来，精确到分钟的安排将她从睁开眼到闭上眼的时间满满当当。
　　麦克唐纳夫人联系了橡树中学的老师，拿到了每个在日记里出现过名字的同学的联系方式。她跟麦克唐纳先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给每个人打电话嘶吼，怒斥他们耽误自己女儿的前途。
　　玛丽几乎能预想到开学后迎接她的将是怎样残酷的生活。
　　她开始畏惧学校，但麦克唐纳夫妇坚决地拒绝了她的转学请求。
　　“别犯傻孩子，那是最好的中学，妈妈已经帮你把那些影响你学习的因素都解决好了，你只要安心学习考试就可以了。”
　　麦克唐纳夫人这样说着。
　　不，不是的妈妈，你没有解决，你只是在伤害我。
　　但玛丽无法对着麦克唐纳夫人满是希冀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这些话太冰冷也太伤人了。
　　逃吧，逃去霍格沃兹。
　　她在心里呐喊着。
　　如果缺乏抗争的勇气，那就逃吧，做一个逃避的懦夫。
　　玛丽紧紧握着她西弗勒斯送给她的那根魔杖，忐忑地规划自己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