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吃了我》吹山望月

2、吃了它吧

　　赵悟连着两天都黑眼圈，厂子里所有人都认为赵悟就是谈对象了，而且感情很腻歪，不然也不能让这块大冰山天天笑着脸，还黑眼圈。
　　和往常一样，赵悟下了班就快步回家，一进屋就听见小蛋糕虚弱痛苦的哼唧，他一慌就蹲在小冰箱面前看，还是完整的小蛋糕。
　　“怎么了？”
　　小蛋糕见人终于回来，号啕大哭，“我臭了！！！”
　　男人鼻子凑过去闻，的确是有点味道，他浓眉皱巴巴，下颌线紧绷，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一个劲地安慰，“没事的宝贝，你不会坏的，宝贝，我不会让你坏的。”
　　“骗人！我现在臭了，明天就坏了！我明天要发烂发臭了呜呜呜呜呜呜呜……赵悟，你吃了我吧呜呜呜”小蛋糕哭起来很大声。
　　小蛋糕哭的赵悟心里很慌，从他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心情了，他绷着脸对小蛋糕说了句“不吃你，等我。”就跑出去了。
　　蛋糕店的小姑娘看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关店了，一个男人突然跑进来，神情可怕，又带着一点可怜巴巴，她记得这位先生，长得俊朗，前几日在她这里买过蛋糕。“哥哥，有什么事儿吗？”
　　赵悟抹了把脸，“蛋糕快坏了怎么办？”
　　“什么？”
　　“蛋糕坏了怎么办？！”
　　赵悟不想再重复这一句，他不想小蛋糕坏，再问他就要哭了。
　　小姑娘看他伤心的表情，也听明白了他说的话，“蛋糕有味道了吗？”
　　“嗯。”
　　“蛋糕一般只能存放几天，还要放冰箱里的。”
　　“我放冰箱了，可它还是坏了！”
　　赵悟声音哽咽，眼眶微红，他明明放冰箱了，明明有好好关心着那块小蛋糕，明明小蛋糕前两天还能撒娇哈哈大笑，怎么就要坏了，小蛋糕坏了他怎么办！
　　小姑娘被吓到了，男人快要哭的表情让她不敢说话，可又看着可怜，“哥哥，蛋糕坏了可以再买一块的。”
　　“有什么办法让它不坏吗？”
　　小姑娘摇头，臭了就是坏了，没有恢复原来的可能。
　　“我不要其他的蛋糕，我就要它。”男人喃喃着出店，徒留下疑惑的女孩子。
　　赵悟有一瞬间不敢回出租屋，他很害怕小蛋糕绝望的呼喊，可他不回去，小蛋糕就害怕呀。
　　原来人不是这个世界独特的东西，万事万物，都会消逝消亡，人会老去，树叶会枯老，河流也会枯竭，快乐也会变成悲伤，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痛苦总是这样漫长。贪恋那短暂的快乐，痛苦就会加倍。
　　人总是无限去想像，假如当时不选择快乐。人和其他生物的区别就是那种贪恋和无限后悔，爱恨一瞬间，可低头抬头间泪水铺满了脸。
　　赵悟回到了出租屋。
　　他静静地看着小蛋糕，小蛋糕很虚弱，让他吃了它。
　　“我不会吃了你的。”
　　“你不喜欢我嘛？喜欢的话就要吃了我，不过我有一点臭了，可能不好吃。”
　　“我不会吃了你的。”
　　“赵悟，你不喜欢我嘛？！”小蛋糕哭出声，它以为赵悟对它这么好是喜欢它的，难道就不能在它死之前吃一口嘛？
　　“我不会吃了你的。”
　　无论小蛋糕说什么，赵悟还是重复那一句话。
　　小蛋糕觉得自己的蛋糕生实在太糟糕了，最后的结局居然是不被人喜欢，这样发烂发臭地死去，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骂赵悟。
　　“亏我这么喜欢你，为了你挨到发烂发臭，你却不喜欢我，连吃一口你都不吃，好啊，你不吃，那就等我彻底烂掉就扔了我吧！你现在也可以把我扔了，反正在大街上狗都愿意吃我！”
　　赵悟低沉着开口，“这附近没有狗的。”
　　“……”
　　小蛋糕被气死了。
　　赵悟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把小蛋糕拿出来放手心上，把小蛋糕拿近嘴边，小蛋糕以为他终于要吃了它，没想到男人只是在小草莓上亲了一口，它都无言了。
　　“宝贝，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吃了你呢。我不吃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男人轻轻开口。
　　小蛋糕垂着的脑袋抬起来看着男人，“喜欢我？”
　　“嗯，喜欢你，所以不舍得吃你。”
　　小蛋糕第一次听见“舍得”这个词，心里面的怒火都消失了，“什么是舍得？”
　　男人看着它，像是在心里刻着它的样子，“舍得，是可以忍着欲望不去伤害你，是不忍心让你痛苦。”
　　小蛋糕忽然觉得蛋糕生也满意了，小饼干说过，人类的口腹之欲就是喜欢，喜欢就是要吃掉，吃进肚子里才属于自己，可是赵悟告诉它，喜欢是克制欲望而不吃，是不舍得让它受伤害，人类会关心食物受不受伤害吗？人类只会凭着自己的喜欢吃了食物。而它们食物也要灌上被吃就是喜欢的思想去迎合人类，不被吃就是不喜欢，被吃就是喜欢。
　　赵悟这个大傻子把它当人类，所以不舍得吃它。
　　为什么呀，它一块小小的蛋糕凭什么让赵悟这么喜欢它？
　　“我这一辈子都很没有意义，我每天忙于工作，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太多，我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宝贝，你出现让我觉得人生有趣了，让我觉得人生也没那么可恶，我一直以为命运一直在剥夺我的幸福，可直到你出现，幸福也触手可及。”
　　“小时候我妈妈说，要相信爱，世界才会有爱。可他们不知道，是因为有他们在，我才感受到爱，他们走了，没人爱我，其他人的爱太脆弱，一击溃败，我感受不到爱。”
　　“宝贝，你只是一块小蛋糕，可我就是喜欢你，你把我当人，而不是一张脸，一个工具，你说你一块小蛋糕，还能说话，陪我聊天，才短短几天，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了呢？”
　　小蛋糕听的恍惚，看向男人时，发现男人已经泪流满面，“赵悟。”你有多喜欢我呢？
　　第二天赵悟请假没去上班，他和小蛋糕在说话，有时候只是发着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单间是这样小，拥挤，空荡，阴暗，如果是大一点的房间，他能摆很多日常物件，种点花花草草，也许还有电脑游戏机，这样就能带着小蛋糕到处晃晃，带它看多一点人类的新鲜玩意儿。
　　“赵悟，你不去上班吗？”
　　小蛋糕声音很虚弱，身体有一些发黄，它其实不知道人类上班是怎么样上班，只是知道过去赵悟会出去一整天上班。现在赵悟不去，生活轨道偏离了。
　　赵悟看着很不开心，胡渣蓄了很多，眼睛也很多血丝，一晚上没睡。
　　“赵悟，你不吃饭吗？”
　　“我不饿。”
　　“骗人，人类一天要吃三次，不吃就是饿。”
　　小蛋糕从来没有在赵悟家里看见过其他食物的影子。
　　“赵悟，你为了我一块小小的蛋糕变成这样，其他人类知道会笑话你的。”
　　“随便他们笑吧。”
　　小蛋糕觉得自己有了人类的感情，一种名叫心疼的感觉，刺挠得它浑身不舒服。它也想像小饼干说的那样过去抱抱赵悟。
　　赵悟请了三天假，最后一天他控制不住身体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小蛋糕周身都是一小块的斑点，冰箱里弥漫着臭味。
　　泪水夺眶而出，他听不见小蛋糕的声音了。
　　甚至是连一点虚弱的声音都没有了。
　　命运总是喜欢把他的幸福夺走。
　　“喜欢就要吃了我。”小蛋糕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赵悟拿出小蛋糕吃了，巴掌大的小蛋糕被他几口吃了进去。
　　他躺在床上苦笑，好像小蛋糕还在他身边一样，得意洋洋地和他说：“瞧，你们人类的嘴就是鬼，最后还不是吃了我？”
　　“骗你的，好的东西都最后吃，这样吃才甜。”
　　天花板渐渐眩晕，赵悟陷入了昏迷。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蛋糕变成了一个人，可他看见了却靠近不了，最后只能叹气走出梦境。
　　赵悟睁开眼时，房间依旧昏昏沉沉，他发觉怀里躺着一个人，低头一看，是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他来不及做些什么，电话响起，他顾不得怀里的人被吵醒，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工厂的老板，问他怎么两天没消息，续假也要告知一声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说要辞职，不等老板挽留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这会儿他才认真看怀里的人，是一个少年，身上什么都没有，正揉着眼睛看他，他心里头居然没有任何反感。
　　少年定定看他，突然一把抱住他，声音娇气的样子，“赵悟！”
　　少年把头埋进他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沾染赵悟的肌肤，从皮肤烫进了骨肉，他才恍惚把人抱紧，似乎要把人揉进骨肉里不分离。
　　工厂里的人都知道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赵悟辞职不干了，一开始说是请假，后面直接没来了，二楼的一个年轻机器操作员代替了赵悟的位置。
　　没有人再见过赵悟。
　　有人说他回了老家，有人说他去了国外。
　　赵悟拉着少年的手下了大巴车，伸手帮少年拉好裹紧衣帽，空旷的雪地上有一座座低矮的老屋房子，他拉着人走进村子。
　　村子里的人见离村十几年的人回来，从少年变青年，身边带着人，青年淡淡地和他们打招呼，村里人才回过神，当初那个沉默的少年人还是回归故乡了。
　　大年三十，少年双眼铮亮地看赵悟写春联贴春联，破旧的屋子这几天在赵悟的整理下变得干净整洁，尤其是卧室，暖和又温馨，赵悟还给他取了名字，叫赵旦旦，赵悟说他们是一家人。
　　他从一块小蛋糕变成了赵悟的家人。
　　…………
　　赵旦旦在赵悟老家混熟了脸，他天天拉着村里的小朋友出去玩，是小孩子眼里的大哥哥，老人口里的好孩子。
　　赵悟可头疼了，赵旦旦一天天都很晚回家，他一个黑户还四处乱跑，叫人怎么不担心，更主要的是，他一天都见不着几次这个小坏蛋的面。
　　于是某天晚上赵悟化身大黑狼把人困在被窝里，诱惑小孩进入欲海。
　　“小蛋糕，你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吗？”男人嘴巴贴着少年细腻的脖子，火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
　　赵旦旦眨眨眼，“什么话？”
　　“喜欢就吃了你。小蛋糕，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赵旦旦被吓坏了，连忙对赵悟拳打脚踢，“赵悟你疯了！？你要吃了我嘛？你们人类不是不吃人类嘛？呜呜呜呜呜，不要吃我啊，我的肉都是臭的不好吃！”
　　赵悟无奈地掰过怀里人的身子，“不是这个意思。”
　　“你都说要吃了我了，还说不是这个意思！当初人家是小蛋糕的时候让你吃你死活不吃，现在人家都变成人了才来吃，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呜呜呜呜呜不要吃我～”
　　小蛋糕吓得眼泪哗哗，捂着眼睛不敢看赵悟。
　　赵悟拉下他的手，轻轻擦着少年的眼泪，低头吻住了少年的唇瓣。
　　好久好久，直到赵旦旦喘不过气来，赵悟才离开，男人扶着他的唇瓣，笑得有点像电视动漫片里蔫坏的狐狸，“小蛋糕，我说的吃，是这个吃。你不臭，香香的，很可口。”
　　赵旦旦就这样呆呆地被赵悟吃了。
　　半夜里，屋子一遍遍传来哭泣声，还有一遍遍带着哭腔的“爱就吃了我。”。
　　…………
　　赵旦旦发誓，他以前真的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赵悟单纯好欺负，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和赵悟硬刚，刚到一半多半会被赵悟吃。
　　赵悟这个嘴痒的，每次都啃得他没一处好。
　　田野草堆里，小孩儿问赵旦旦，“哥哥，蛋糕小饼干真的可以说话吗？”
　　赵旦旦信誓旦旦，手里拿着小饼干，“当然可以。”
　　小孩儿不相信，把小饼干装作要塞进嘴里的样子，“那现在小饼干说什么了？”
　　赵旦旦笑开了脸，“小饼干说它很喜欢你噢，吃了它就代表你也喜欢它。你要是不喜欢，怎么会去吃了它呢？但是如果你足够喜欢它，就会不舍得吃了它，无论那种结果小饼干都会喜欢你噢。”
　　小孩儿一口吃了小饼干，咔嚓咔嚓响，“那我挺喜欢它的。”
　　“嗯嗯，小饼干说它知道了！”
　　“赵旦旦！你还不回家啊！”
　　一声怒吼，把赵旦旦吓出了草堆，小孩儿朝他挤眉弄眼，小声说：“你老爸又来叫你回家吃饭了。”
　　小孩们都觉得赵悟是赵旦旦的老爸。
　　赵旦旦苦哈哈地被赵悟赶回家，然后开开心心地吃了赵悟做的饭菜。
　　赵旦旦心想，一辈子被赵悟吃了也挺好的，因为赵悟说很爱他，很爱很爱，爱到要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