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无声》彰凝

17、苏临（1）

　　成人礼过后。

　　邻家哥哥昏迷不醒，同桌潇寒之变成了怪物。

　　现实，像一只魔爪，以一种怪诞的方式，蛮横地将苏临拽入成年人的世界。

　　潇寒之推开门，礼貌又绅士地邀请苏临走进他的生活里。

　　苏临踌躇着，回眸看了眼身后邻家哥哥家的房门，然后深呼吸一记，迈步走了进去。

　　潇寒之眉眼凝肃，微扬起下巴，意味不明地也扫了一眼身后。

　　同样是隔壁两旁，苏临眼里只有邻家哥哥，他呢，却从未听见他喊过自己一声邻家弟弟。

　　潇寒之冷哼一声，下一瞬，深深皱起眉头，他这无端的情绪，究竟源于何处？

　　潇寒之收回目光，静静地望着苏临走进去的背影，眉宇间慢慢舒展开，勾唇一笑，他也跟着往里走。

　　潇寒之重重关上门，不给苏临反悔的机会。

　　关门声，敲在苏临心口上，他再次深呼吸一记，慢慢转过身来。

　　苏临微仰着头，目光悉数落在潇寒之的脸上，无声地等待着。

　　潇寒之垂眸看他，遂轻轻一笑，手掌拍了下他的肩头：“别紧张，过来坐。”

　　话落，他侧身走过，率先坐在了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苏临望着厚重的深色门板，缓声道：“潇寒之，你说吧。”

　　身姿玉立，光是背影，也叫人挪不开眼睛，但，潇寒之还是更喜欢看着苏临清俊的面容。

　　潇寒之指尖擦过唇角上的细小伤口，沉声道：“过来。”

　　一丝轻如蝉翼的酥麻感觉，快速掠过嘴唇，仿若错觉，苏临微微皱起眉头。

　　看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蜷缩起来，潇寒之肆意勾唇，看来，他们的初吻，他并未忘记。

　　心底一软，潇寒之声音柔了几分：“苏临，过来。”

　　苏临握紧拳头，胸膛起伏明显，那天两人……撕扯过后，他就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苏临，我喜欢这样。

　　他的一双手腕，被他钉在头顶之上，而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作势还要俯下身来，重复刚才发生的种种。

　　苏临闭上眼睛，许是很疲惫：“潇寒之，我明日再来。”

　　闻言，潇寒之瞳孔一缩，眉目间显露出怒意。

　　身后无半点声音响起，苏临不再等待，利落地往前迈步，手搭上了门把手。

　　就在这时。

　　腰间一紧，一股浸透着寒气的力量，瞬间将他包围。

　　紧接着，苏临背脊贴上了大片滚烫的皮肤。

　　冷热交织，苏临的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潇寒之手背贴在门板上，手心掌着苏临的侧脸。

　　而他的气息，还在不断地向苏临的鼻息处靠近过去。

　　苏临动不了，下意识地想要紧咬住嘴唇，记忆里那种黏腻交缠的感觉，疯狂地向他袭来，折磨着他的神智。

　　脸颊如雪的肌肤下，透出浅红，大大方方的展现在眼前，潇寒之看醉了眼。

　　他在靠近，他在羞涩。

　　潇寒之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流连至苏临的眼眸。

　　眼角处，眼尾处，都有淡淡的红色，他尚未落下亲吻，他已经濡湿了眼。

　　连转动眼珠子的轻微动作，苏临都没法实现，他看不见潇寒之，只能去感受。

　　极具压迫的力道，如瓢泼大雨，轰然落下，似要压弯他的背脊。

　　近了。

　　更近了。

　　苏临隐约能看见潇寒之额前的发丝，凸起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刚毅的下巴。

　　毫无征兆地，这模糊的一幕，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了起来。

　　渐渐地，曾登上校园颜值排行榜榜首的，潇寒之的俊脸，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一时间，苏临分不清现实与记忆。

　　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

　　潇寒之望着苏临弯弯的眼睫毛，心情又好了起来。

　　从苏临的记忆里，他看见了自己。

　　午休时间，一片安宁寂静。

　　风扬，窗帘起。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处探进来，就要晃过苏临的眉眼。

　　潇寒之立马伸手，将其挡住，他的手掌，在苏临脸上，投下淡淡的一层阴影。

　　风大了起来，更多的阳光探了进来，潇寒之皱起眉头，团了一张草稿纸，丢向窗边躲着看课外书的同学。

　　那同学捡起纸团，朝潇寒之的位置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动作相当熟练地把吹乱的窗帘拉好，严丝合缝。

　　潇寒之这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

　　苏临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课桌上挨的极近的潇寒之，他面朝自己这边，趴在手臂上，睡得正熟。

　　苏临眨了眨眼睛，醒透了，眼前潇寒之的睡颜也更清晰了。

　　潇寒之很意外，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幕，竟然会在苏临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他的确能在特定的时刻，窥探到旁人的一些深刻记忆。

　　但是，如果当事人对他设有防备，那他窥探不到半点。

　　潇寒之微微退开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极为专注地望着眼前的人。

　　此刻，于苏临而言，可能算得上是危险的时刻，毕竟，他害怕也羞涩于他会再次亲吻他。

　　虽然，潇寒之很高兴苏临记得那个吻，但他也需要接受，苏临想要逃避那个吻的事实，如若不然，他不会如此着急地要离开这里。

　　可偏偏就是在如此的时刻……潇寒之加重落在苏临腰间的力道 ，心道，苏临从身到心，由内而外，都允许他靠近。

　　潇寒之俯身，目光还是落在苏临弯弯的眼睫毛上，看它们一颤一颤的样子。

　　潇寒之起唇，轻轻一吹。

　　苏临，你自己知道吗，我在靠近你，你没有躲开呢。

　　苏临感受到清爽的气息，涌进来，横梗在两人之间，冲淡了浓烈的氛围。

　　苏临浅浅尝试了下，眼睛能动了，心底一喜，他立马调转目光。

　　至始至终，潇寒之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苏临的脸。

　　所以，苏临看过来的时候，两人目光碰撞，继而缠绕在一起。

　　潇寒之，放开我！

　　压在心底良久的话，终于可以宣之于口。

　　然，潇寒之却在苏临开口的前一瞬，彻底收回了自己的全部力道。

　　不过，他的身影，仍然在苏临的身边，形成了无形的包围。

　　只见，他先是抚平苏临腰间T恤的褶皱，然后，手心托住他的脸颊，将人从门板上扶起来。

　　苏临立马站直，双手一起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到嘴边的话逐字逐句的都换掉：“合约上，我需要加一项条款。”

　　潇寒之微眯起眼眸，提醒他：“甲方，是我。”

　　“我知道。”苏临稍稍提高了音调，“所以，我开口同你商量。”

　　潇寒之眼底，出现了一抹委屈的情绪：“凶巴巴的，可没有半点商量的样子呢。”

　　到这，苏临心底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虽然，他还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两人从幼儿园到现在，都是同一个班级，眼前这个人，不是他所熟悉的潇寒之。

　　苏临神色未变，缓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可作为甲方，你有失诚意在前，这要怎么算？”

　　潇寒之蹙眉，倒不是被苏临的话唬住了，而是一种对未知的失控感，他当真有些云里雾里。

　　苏临见他不说话，思考的神情，却透露出几分熟悉的样子，苏临对自己前一秒认定的事情，竟然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何曾像这样的出尔反尔过。

　　挣扎数秒，苏临彻底放弃掉那一丝动摇，沉声道：“你，不是潇寒之。”

　　闻言，潇寒之紧盯着苏临的眼睛不放，但凡他说谎半点，他都能看出来。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当然是最能看透他的人。

　　不是谎言，但也不全是真话，所以……潇寒之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苏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

　　“你到底把潇寒之弄哪去了。”

　　这一句话，像极了半空中的烟火，星星点点，悉数绽放在潇寒之的心口，让他始料未及，也惊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