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无声》彰凝

18、苏临（2）

　　原来，在苏临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邻家弟弟的。

　　原来，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苏临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认知，取悦了潇寒之，也鼓舞了他，他又想要靠近过去，紧紧挨着苏临了，就像刚才那般，呼吸交闻。

　　苏临敏锐地发现，潇寒之的目光，又游离到自己唇上了。

　　苏临只觉心脏一紧，是疼的，他甚至想要弯下腰去，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希望能缓解一二。

　　潇寒之目光，愈发的放肆。

　　背脊贴着门板，苏临退无可退，只好侧身往前走，急于拉开两人的距离。

　　潇寒之的手，钳子似的，牢牢攥住苏临的手臂，语调婉转悠远：“我就是潇寒之，我就在这啊，你要去哪？”

　　苏临挣脱不开，抬眸无声地控诉。

　　明明，这与两人同桌时闹小矛盾时侯的神色，一模一样，却在此时，不经意间撩起潇寒之的太多情绪。

　　他才不会让他逃掉呢。

　　纵使有潇寒之的手掌，隔在门板上，但苏临还是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力道是如此的强劲，他撞在门上的背脊隐隐生疼。

　　与之前不同，眼下，两人面对面，而潇寒之更认真蛮横了。

　　苏临侧过脸去，有些温怒：“我不会认错人的，你不是他！”

　　他怎么不是他了，潇寒之满目笑容，眼前的人真可爱，他轻柔唤他：“……苏临。”

　　苏临没有防备，反射性地回头，随后，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潇寒之额前的发丝，摩挲着他，提醒着他，他蕴藏在眼底的欲望，得逞了。

　　苏临奋力一咬。

　　潇寒之吃痛，委屈的呜咽，动作却更疯狂了。

　　苏临呼吸又出现了短暂停滞的情况，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潇寒之抬眼看他，鼻子轻轻蹭他的秀气鼻尖，当作是安抚和鼓励。

　　嘴下，半点不松口。

　　苏临醒过来的时候，还未看清周遭的环境，就立马坐起身。

　　轻柔的薄被，从双肩滑落，不合身的睡衣显露了出来。

　　苏临想要喊人，张嘴时，却倒吸一口冷气，他明明咬的是他，怎么伤口留在了自己这里。

　　苏临起身下床，已经认出了这里是潇寒之的卧室。

　　潇寒之理综很好，苏临曾向他求教过，而前者多次带他到这，就在床铺斜对面的那张书桌上教他解题。

　　走出卧室，苏临循着水声走，一路上，路过客厅厨房饭厅。

　　苏临此时无暇顾及，自己怎么会连他家的布局都那么清楚，脚下步子还未走到，脑海里就已经知道是哪了。

　　苏临在洗衣间停下，下一瞬，却被前一秒还在弯腰洗着什么的人，立马拦腰抱起，放在旁边干燥柔软的地毯上。

　　潇寒之将人稳稳放下，卷了卷衣袖，立马转身回去，继续弯腰搓洗，自始自终，目光都没有落在苏临身上半点。

　　苏临仿若一个闯入者，但潇寒之毫不在乎那般，不受其打扰，专注于手下的事情。

　　苏临踮起脚尖往里看，盆里，装着的是他的衣服裤子。

　　也正是这时，苏临才后知后觉过来，腹部贴身的短裤，一点也不贴身，显然也不是自己的！

　　苏临的视线，有些着急地寻找着，脚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前。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课上，课间，体育课上，还是在食堂排队打饭等等各种场合下，潇寒之早已练就了看向苏临却不被他发现的本领。

　　所以，当下这种情况，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着苏临的小动作，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及时喊住苏临：“别动，你感冒了，不要踩到冷水。”

　　苏临听到他急切又蛮横的声音，但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半空中的那个衣架上……他贴身合身的短裤，就挂在那……

　　满腹的疑问和控诉，一股脑的涌出来，却在嘴边破碎掉，苏临深呼吸一记：“我，等你！”

　　话落，苏临大步离开，原路返回。

　　噔噔噔的脚步声，多可爱啊，潇寒之轻笑，慢条斯理地拧干手里的衣服，晾好。

　　然后，才稍显急切地探出脑袋，目光如炬地盯着苏临的背影看。

　　同样是这么多年了，他知道苏临从不会回头，所以，他放肆又放松地看着他。

　　脚背白皙，脚心映红，脚踝纤细，修长笔直的小腿，膝盖窝，再往上几厘米，就是他自己的睡衣衣摆了。

　　他比苏临高了大半个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他娇了太多。

　　也……魅了很多。

　　喉结上下滚动，潇寒之撇开了目光。

　　捧起凉水往脸上扑的时候，潇寒之猛地睁开眼睛，耳边隐约响起苏临之前的控诉。

　　“你，不是潇寒之。”

　　“你到底把潇寒之弄哪去了。”

　　醍醐灌顶那般，无法言说的激动，电流似的，流淌过潇寒之的每一寸血肉。

　　他近段时间以来的变化，其实是，想要无限靠近苏临的欲望的具象化。

　　许是潇寒之说了感冒的缘故，回到卧房的苏临，当真有些不适的感觉，尤其觉得冷。

　　拿纸巾擦了擦脚，苏临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他想起来了，有几次潇寒之给他补习的太晚，他就在这屋睡下了。

　　这样的想法，好似是苏临找来解释自己为何这般驾轻就熟地爬上这张床的说辞。

　　水声早停了，门口却迟迟不见潇寒之的身影。

　　苏临眼皮在打架，好似又要睡过去了。

　　他一点不知道自己感冒有多严重，吐脏了衣服，还倒在了潇寒之的怀抱里。

　　潇寒之端来热水，若不是袅袅热气，还以为杯中的是冷水呢，他一点不知道烫似的。

　　他的感官，在消退，这也是他之前感受不到苏临发烧的原因。

　　在生死面前，命运好像毫无底线地在眷顾着他，给予他常人没有的奇异力量。

　　可命运也是残酷的，同样不择手段地，从他身上拿走常人的力量。

　　他许诺苏临，他能救活昏迷不醒的人。

　　既然如此，那治好苏临的感冒，他也应该能做到。

　　但是，他却不能。

　　苏临昏睡过去时，他尝试了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

　　潇寒之望着嵌入枕头里苏临发红的脸颊，叹息，许是关心则乱吧。

　　潇寒之静静坐在床边，等时间一到，他尝试最后一次。

　　苏临察觉到有人靠近，很熟悉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开口：“你是潇寒之吗？”

　　潇寒之轻柔地抚弄着苏临的脸蛋：“我是。”

　　再次开口时，苏临声音小了很多：“一直都是吗？”

　　潇寒之的手，抚到了苏临的唇瓣上：“一直都是。”

　　“你骗人！”苏临声音急了起来，“潇寒之丢了，找不到了……”

　　潇寒之的手掌伸进被褥，顺势紧扣上苏临的手：“那……把他找回来怎么样？”

　　“当然！”苏临小孩子似的，流露出那种护食的样子，“等找到了，罚他检讨三千字。”

　　潇寒之笑着问他：“你舍得啊，潇寒之最不会写这个了。”

　　“有苏临啊，他同桌会帮他的！”苏临咳嗽了两声，还要再说，却被以吻封缄。

　　时间到了，潇寒之还是以亲吻的方式，为他驱逐寒潮。

　　苏临呜咽，一双手使劲抓着潇寒之的衣领。

　　就好像，苏临真的把人找回来了，并且永远都不会放手那般。

　　泪珠，从眼尾滑落，淋湿了潇寒之的世界，他还未确认自己心动的时刻，却已经打死都不愿意说出分别了。

　　他好想活下去，继续做苏临的同桌，他也不再害怕写检讨，因为苏临会帮他啊。

　　可，他对他的承诺呢。

　　他许他，邻家哥哥会睁开眼睛。

　　却一直没有告诉过他，邻家弟弟会就此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