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年代搞文创》边水月

12、书皮

　　在进货时发现国产文具的缺位，慕星就隐隐产生了成立文具品牌的想法。

　　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做起。

　　比如圆珠笔，笔尖钢和笔球大部分依赖进口，国内根本没有专门生产笔尖钢的厂子，而大型笔厂目前都是国营，压根不会接个体户的单子。

　　慕星想找工厂都找不到。

　　而书皮包装纸就不同了，没有技术问题，印刷厂完全可以满足生产。

　　景城便有两家国营、三家私营印刷厂，这还只是较大的厂子，其他小厂慕星还没调查过。

　　总之，只要有独特的图样，不愁找不到厂子印刷。

　　慕星推开书桌上的杂物，抽出几张画纸，拿起之前进货时留下的一套彩色铅笔，准备先按颜色绘画图案。

　　她对着画纸思考了片刻，倏然凝神，在纸上画下第一个线条，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绘画跟写作一样，一旦沉浸进去，便会进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流状态。

　　这种状态下，时间的流逝仿佛不存在一样。

　　等慕星回过神来，已近深夜3点，她连忙跳起来，没注意打了个趔趄。

　　啊，腿麻了。

　　慕星表情痛苦，大概3分钟才缓过劲儿来。

　　她扭了下酸痛的腰，然后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洗漱，做贼一般避免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慕辰。

　　躺在床上，慕星才感觉四肢舒缓，蹭了蹭枕头进入梦乡。

　　第二天，慕星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天哪！”

　　“怎么啦？”慕星拉长语调，慢吞吞坐起来，睁开睡眼迷蒙的眼眸。

　　“姐姐！这都是你昨晚干的！”慕辰站在卧室门口，不可置信嚷道。

　　慕星顺着妹妹的眼神低头看去。

　　地板上铺满了风格各异的画作，或素雅，或精致，或可爱，或田园，除了昨晚慕星回床时挪出来的空隙，根本没处下脚。

　　昨晚的记忆回笼，慕星仿佛喝醉了酒的脑子瞬间清醒，跳下床冲妹妹招手。

　　她蹲下来，扒拉了几张比较满意的作品，兴奋道：“小辰，快来快来！看看你喜欢哪个？”

　　“你昨晚几点睡的？”慕辰跟踩着石头过河一般，小心翼翼跳到慕星身侧。

　　“应该是三点吧，”慕星满不在意回答，随即音调愉快上扬道：“别说这个了，你开学不是要包书皮吗？选几张，我单独给你印刷。”

　　慕辰很聪明，立刻便理解了姐姐话里的意思，问道：“这些都是要印出来，放文具店里卖么？”

　　慕星点头：“是啊是啊！”

　　慕辰拿着画纸的手颤抖，“你画到了凌晨三点？”

　　“昂！”

　　慕辰忍无可忍，吼道：“姐姐，你是笨蛋吗？为了画这些东西，大晚上不睡觉！夜猫子都没有你能熬！”

　　“夜猫子比我能熬！人家都不睡觉的，我哪能跟它比······”

　　慕星越说声音越低，她觑着妹妹愈发难看的脸色，转口道：“不是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么，当然要抓紧时间，赶在发新课本前印刷出来，我这是为大局考虑。”

　　“什么狗屁大局！能有你的生命重要吗？我同学的爸爸就是经常上夜班死掉的，她妈妈也不要她了，一直寄住在亲戚家······”慕辰说着，嗓音软下来，语带哽咽。

　　慕星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慕辰。

　　原来妹妹惶恐不安的心情始终没离她远去，她在害怕，害怕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自己。

　　“我不会死的。”慕星双手放在慕辰的肩膀上，直视女孩的眼睛，郑重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熬夜，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而且，熬一次夜不会死人的，顶多心律不齐，放心吧。”

　　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慕星低下头，狠狠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这是能开玩笑的时候吗？！

　　慕星鼓起勇气去看慕辰的神色，突然听到女孩掷地有声道：“那你一定要遵守！别想着糊弄我！”

　　“遵守遵守我一定遵守！”慕星点头如捣蒜，迟疑问：“那···不哭啦？”

　　“我什么时候哭了！我没哭！”慕辰瞪大眼睛强调。

　　是是是，您没哭，您只是把眼眶当蓄水池啦。

　　带小朋友真的心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雷了，此刻，慕星微妙地理解了后世的宝妈们。

　　年纪轻轻，就有颗当妈的心，虽然她只是个便宜姐姐。

　　慕星甩甩头，用食指戳了下慕辰的肩膀，转移话题道，“别瞎想啦，看看姐姐爱的画作！等你包上独一无二的书皮，一定是全校最靓的崽！”

　　“太夸张了吧。”慕辰别扭道。

　　“挑几张！挑几张！”慕星握拳起哄。

　　慕辰拿起近前的一张充满夏日气息的绘画，目露惊艳之色，“好漂亮啊！”

　　就好像真的身处其中。

　　轻轻放在旁边，慕辰继续欣赏其他画作，每一张都很喜欢，最终摸摸这张，摸摸那张，不舍地放下来。

　　“这些画都好漂亮，挑不出来，姐姐，你全都印了吧，肯定会受欢迎！”

　　“啊——”慕星拉长声音，失望道：“我想让小辰拥有别人都没有的。”

　　慕辰的心猛地被击中，在姐姐期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纠结了半天，拿起一张黄底的蝴蝶结狗狗图。

　　“就这张吧，我不需要很多，姐姐你辛辛苦苦画一夜，我想让它们变成商品，放在店中货架上卖出去，让所有人都用上它们。”

　　“妹妹！”慕星嗷地一声抱住小女孩，“姐姐好感动啊！”

　　“好热啊！”慕辰从姐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都，都快9点半了，快点洗脸刷牙，要去店里帮媛媛姐，不知道人多不多······”

　　“啊！9点半了！”慕星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

　　慕辰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收拾散落一地画纸的慕星，在心中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扬起嘴角笑了。

　　漫画上说的果然没错，想让姐姐心软，示弱加委屈的眼泪是最有效的。

　　——
　　8月末，阳光依旧炙烤着大地。

　　慕星挥汗如雨，努力蹬着自行车，往景城第一印刷厂骑去。

　　上午吃过饭赶到店里，已经10点多。

　　慕星见顾客不是很多，让妹妹乖乖待在汪媛媛身边别乱跑，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去附近的一家私营印刷厂。

　　可惜，印刷质量差，晕墨严重，完全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慕星不死心，又跑了一家私营厂子，效果比上家好很多，但是不知为什么，图案印出来莫名发糊。

　　她只得偃旗息鼓，吃过午饭决定头铁去国营厂瞅瞅。

　　景城第一印刷厂是一家拥有50年历史的老牌印刷厂，业务范围广，印刷质量好，口碑远扬。

　　慕星到印刷厂大门东侧停车，擦干净汗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扬起营业微笑，走到门卫室窗口处，带着讨喜的笑容道：“大爷，咱们这个厂好壮观啊，大门太有气势啦，我都有点不敢过来了。”

　　门卫大爷觑了慕星一眼，冷淡道：“有啥事？说。”

　　“就是想问问咱们厂接不接私人业务啊。”慕星也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

　　大爷上下打量，语气不屑：“个体户啊？”

　　“我们是文具公司，想跟贵厂达成合作，您看，能不能引荐一下生产主任？”慕星递了一包烟过去。

　　大爷不耐烦挥手，“走走走，厂里不跟个体户扯关系。”

　　“您帮帮忙，不合作就算了，让我进去参观一下，长长见识······”
　　“快走，别让我赶你！看你是个小姑娘家家的，劝你找个公家单位上班吧！”

　　慕星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自行车旁，皱眉凝思。

　　个体户不招人待见她清楚，但没想到连大门都没进去。

　　进去参观参观也可以啊，她又不奢求能一下子谈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