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晴空诊疗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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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树影浓且小，灰白建筑安然矗立。
江铎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游戏最初的选项也重新浮在面前。她揉揉眉心，自嘲般笑了一下，初到此处时“读档”的念头就这么成真了。
笑容很快敛去，她回想起方才情景，寒意漫上心头。她向来谨慎，怎么会随着游戏中理智数值的降低就失控杀人呢？她点击面板，确认两种属性数值恢复原貌，又转向【结局收录】，果然亮起一栏——
好结局No.2 快意恩仇
好结局？江铎更觉得莫名其妙，理智归零后揍得npc满地找牙算个好结局，而且类似的正向结局还不止一个？她原以为只要找出好结局便可以游戏通关、回到现实，现在看来，“美满归途”恐怕另有它意。
她想起阅游无数的谢杉提过，有些文字冒险游戏需要玩家打出多个结局来开启通往真相的线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对文案审视片刻，伸手按下A项。
【你考虑再三，略带遗憾地转身向外走去，拦下一辆出租。】
一段行车动画之后，白底蓝条的建筑近在眼前。游戏贴心地省去挂号缴费的繁琐流程，直接将视角转向一条走廊——与心理诊所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扇扇门背后的不是咨询师而是无人设备。
第一个房间，电脑排成阵列，满屏题目循环滚动；第二个房间，图案挂满墙壁，机械女声甜美又模糊；第三个房间，头盔连接仪器，红蓝线条起起伏伏。
第四个房间只有一个疲惫的医生，埋头在几份散着油墨气味的新鲜报告里，不时拉过病历龙飞凤舞地添上几行。数秒后江铎听到叮一声响，几盒药片落入物品栏。
【已获得物品：药物A（30/30），药物B（30/30），药物C（30/30）；已解锁属性：体质80，财务600。你身体还算不错，每月花在药物上的预算为600金，精打细算，为自己的身心健康而战吧！】
只是改动一个选项，好好的文字冒险游戏就变成了数学题？江铎略感无聊，倒也不怵，顺着游戏进度试验起来。很快她就得出初步结论：三种药物各有利弊，加理智的减体质，加体质的加创伤。只是这样倒也能轻松解决，然而游戏总会为稳妥的通路增加难题。
在这个买药保属性的正向循环中，难题在于日常剧情。
【路上遇到满口污秽的醉汉。理智减5。】
【接到一通妈爹的电话。创伤加1，理智减15。】
【妹妹向你倾诉前男友的恶劣行径，经你开导，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好男人。理智减10。】
【同事邀请你去吃喜酒。理智减1。】
精心操作下倒也能勉强保持数值不走向崩溃，然而江铎已经感到厌烦。
她不再为创伤和理智的数值绞尽脑汁，偶尔吃药只为保持体质。
【你的理智即将因电话里父亲的指手画脚而降为0。检测到药物数量不足，游戏福利生效：财务+600。请作出选择以维持理智！】
【A. 购买药物（理智恢复几率100%）】
【B. 挂断电话（理智恢复几率80%）】
【C. 出言反驳（理智恢复几率50%）】
果然这样才能开启新剧情。江铎按下最符合心意的C项，数值页面的背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车辆川流。她站在马路边沿握着手机，听筒处的聒噪声响源源不断地传来。
“老大不小了还心比天高，不找男人等你爹我养你一辈子啊？过了三十看哪个男人要你！”
江铎有点想笑，就这？她还未作出反应，面前便又弹出一条提示：【请你自由发挥，有理有据地反驳家长，令其心服口服吧！十分钟内未达成，通向短结局。（0%/100%）】
她隐隐兴奋起来，随即把话筒凑近嘴唇，视线却不离空白的进度条：“你尝过男人的好才念念不忘我能理解，但这么想要男人也不能让我替你找啊，王八绿豆看对眼的事别人掺合不着。”
进度条一个猛子窜到百分之五十。
“你什么时候养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精神病，再吊吊赖赖拿菜刀抽你耳光信不信？”
任务达成，耗时半分钟。
如她所想，又是一个好结局。
江铎看着“追本溯根”的结局名——好一个谜语人。她不急于继续流程，而是找一处树荫坐下，望着凝滞在正午的天色慢慢回忆思索，串起自己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逐渐摸到了关窍。
既然主线是治疗心理疾病，结局自然莫不与此相关。
人并非生而沉郁，就像感冒不会与生俱来。后者理所当然地指向风寒、病毒或劳累，前者却鲜见如此标准明晰的归因。
没有人会在感冒之后一边继续淋雨受凉一边服药，末了疑惑自己为何不见康复。可是多少人预约良莠不齐的精神导师、购置形形色色的精神药品，依旧永生永世守着疾病的源头打转？
江铎调出控制面板，望着重归原样的数值拧眉。创伤和理智简陋地量化了污染精神的事物与当前的心理状态，体质则可显示药物为神经带来的微小损伤。
上局游戏如果一直跟随提示脚步，一门心思关注属性数值的增减，剧情将陷入无解的循环——没有“游戏福利”的话，或许更糟。
不去追寻造成伤害的原因，只靠修剪内心疯长的野草以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持续吸收恶意而从不喷发，以泪水浇灌的荆棘终将刺破血肉。
追本溯根，找到伤痍源头，不要躲避，而是迎头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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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顺思绪，又来回检查过面板，准备从心理咨询线路再玩一次。江铎记得见到咨询师之前游戏提示“随机匹配”，背后剧情理当不止一种，她赌这个颇智能又意图令她有所感悟的游戏不会让她白白重开一回。
【已为你随机匹配心理咨询师：艾楠。】
江铎扯扯嘴角，游戏npc名字都这么草率又剧透的吗？
她熟门熟路地快步走进房间，却见摆设大有不同。淡蓝色的墙壁一尘不染，错落挂了几幅风景油彩，柔和精美又相得益彰。
扩香石散发浅淡的木质气味，仙人球青翠小巧，钟表走动未出一点声音。窗边一株精心养护的天堂鸟阔叶舒展、茎杆挺拔，绿叶承托金橙色花朵，无风自动，生机勃勃。
艾楠同她的房间布置一般文雅，此刻正面上带笑，透过金边眼镜投来可亲的目光。
江铎却不知怎么升起一股不耐来，在游戏中又不必作伪，于是她拖开椅子便坐，尖刻道：“我觉得你无法提供任何对我有价值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晴空诊疗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