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约》高山五味子

36、第 36 章

　　绒绒篇
　　当山鬼的那段时间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每天就像流水一样过去，我不禁会想起小姐在温水村的那段时间是否也是这样？
　　但是我得不到答案。渐渐地我会想起小姐的一举一动，渐渐地我会不自觉模仿小姐。我想这是我怀念小姐的方式。
　　每晚我都会在睡前摸着那块玉佩休息。偶尔让它晒晒太阳，照照月亮。看着玉佩就想到少爷的点滴，等我发现时，洁白的玉佩竟然有了两条血线。
　　不似血迹，而像是某种线条在里面流淌。问了大家，都不知道。最后我只能猜测因为我是山鬼，我的想念或许已经是怨念了。可我还是舍不得放下这块玉佩。每天照旧与它说话，吸收月光。
　　今日又带了一个药农出山后，回到了杉树下。将玉佩放在手心转动，抬头观看月色。就在那一瞬间玉佩发生了变化，出现了第三条血线。看到血线，我福至心灵，想到可能是少爷来了。想到这个可能，我开始满山搜寻。
　　这一刻，我庆幸自己是山鬼。
　　花了两天时间在温水村找到了少爷，还有小姐。我化作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装扮，头发用一根金钗挽住，耳朵别着一双珍珠耳环。手里拿着玉佩，站在江家院子中间。
　　老爷和夫人在厨房里聊天择菜准备晚膳，小姐的房间窗户开着，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在书房忙碌。听到开门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到了少爷。
　　他背着画架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向厨房走过来。面对着看他走过来，一刻不眨眼的看着他。还是汪府少爷的气质和样子，翩翩公子，一见倾心。看着少爷越走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明知道他看不见我，但我还是特别紧张。
　　我盯着少爷走近，直到相距半米，终于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捂住脸等少爷走过去。平复心情后，我又跟上前去，仗着少爷看不见，紧紧挨着他。直到天色将将变黑，我回到了杉树下。
　　今日巡山无事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十分喜欢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有时候对着月光还会祈祷，时光能够停留。我不贪心，这样就很好了。
　　发现小姐出事的那天，是因为主人的诏令。不论是天道还是人道，我们都没有资格插手。甚至我们的插手只会让事情发展更严重。活了快三百年的我，那一刻开始，有了恐慌。
　　我不能插手，又做不到视而不见。利用山鬼的能力，我走到了少爷的梦中。
　　刚开始是漆黑一片，慢慢的有讲话声，断断续续，十分吵闹。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了我娘。她笑着对我说“你要好好的。”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睛红了。“娘”我走上前去抱住她，“娘”。。。“大家围成一个圈。”听到少爷的声音我才抬头，周围的火势十分凶猛，驿站已经快烧完了，少爷站在最中间，双眼通红，头发披散，衣裳也被火烧毁不少，如此狼狈却丝毫不显，反而更加豪情万丈。打量周围一圈，当初我背着小姐逃走。不知道发生何事，今日竟然看见了。想到少爷被活活烧死，我的胸口一阵阵绞痛，喘不上气。
　　“娘，你在这里带着，等我。”跑到少爷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少爷，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快跟我走。”“绒绒？”少爷看清我后拉住我的手，“苮儿呢？不是要你保护好她吗？你在这里，苮儿怎么办？”
　　“也罢！这是她的命。你快走，大家护送你出去。记得，好好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少爷一边说一边将我推向人群。
　　“少爷。。。”没想到少爷会让我走，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心结都放不下，我只是一个护卫小姐的死士。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少爷心里我不止是一个死士，还是一个钟意他的女子？想到少爷因为当年驿站的事耿耿于怀，在梦境里再次受伤，折磨自己。我的心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念力将少爷的梦境破碎，将他带到了我们重逢那天的下午，那个安逸的江家小院。
　　“少爷。” “是你？”我们一起开口。“你知道我是谁？”我实在太震惊了，少爷没有见过我，怎么会说这句话。
　　“那天我进到院子里，空无一人，结果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又消失不见，我很吃惊但是忍住了。后来你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明白了你不是普通人，又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我就没有声张，悄悄观察你。”我一阵脸红，想到对少爷做的那些事，就无地自容。仗着少爷看不见才敢下手，没想到他都知道。
　　“但是你是怎么看见我的？你有阴阳眼？”“不是，我猜是你身上的玉佩。你每次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戴着那块玉佩。你走到我一米范围内时，我也是先看见那块玉佩，再看见你。”
　　“这样啊！那。。”多说无益啊。哎！我装作若无其事般同他讲起小姐的境遇。“明天一定要阻止小姐。这件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随意插手后果非同一般，不是小姐能够承受的。”
　　“素素的性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有些时候。。。”
　　小姐走了，其实想想她的这一段人生也是颇有奇妙之处的。她并不后悔，这样就挺好了。
　　玉佩的第三条血线也快形成了。我恍恍惚惚的明白，这是在告诉我，三百年之期到了。我猜可能还有三个月左右，每日依旧打扮的十分精心去见少爷。我没有告诉他日期，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了。我们没有说穿，只是每天都用最好的样子去见对方，和大家一样，做一样的事，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
　　最后一日
　　“其实当山鬼挺好的，我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活三百年。这也算是上天，啊，不对。是主人，就是杕。小姐喜欢的那个杕。他的赏赐。能够再见到少爷你，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特别满足，特别特别满足。”坐在少爷的怀里，抱着他的肩膀，靠着他的头笑着说。
　　“以后我就是这颗杉树了，你要是想我了，就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好吗？。。。。。。这块玉佩若是能留住，你就留着。若是不能，就埋在树下吧！怎么说它也陪了我三百年，习惯了，也挺不舍得的。”
　　“好。都听你的。放心吧！”
　　我低头看着少爷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的吻他的额头，眼角，脸颊，直到嘴唇。睁开眼看向他，再见了，我的爱人。
　　清风来为我送行，我飘散于空中。
　　化身于杉树，守护此方天地。
　　我的枝叶，为你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