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约》高山五味子

3、第 3 章

　　中秋夜
　　此刻天上的月亮圆润透亮如世间的稀品夜明珠，月光银白明亮铺满了整个竺院，使得周围清晰可见，连烛火都是多余。
　　大哥正在向父亲请教主考官人选是否已定，试题策问是否该如实作答。母亲则是同大姐交待宫中应该如何行事，凡事中规中矩莫强出头，谨言慎行。有些事情只当不知，切莫为了要强受尽苦楚，也莫任人摆布成为棋子，最后愚蠢而死。
　　母亲近日不分早晚教导大姐，很多时候都在反复叮嘱。只是随着进宫地日子越近，她显得越发焦躁。就算大姐再三发誓保证，她确依旧眉头紧锁不能宽心。大抵为母都是如此吧！
　　“苮儿，尝尝这个蟹，今年的蟹膏尤其肥美。食后再饮两杯菊花酒去去寒气，菊花酒对女儿家无碍的，不会醉，也不伤身。”
　　“谢谢爹爹。”接过盘子我才发现月光下的父亲竟然有了一丝疲态，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如今父亲不到四十的年纪，因为朝堂官衙事务繁杂操劳，两鬓也已微染霜发。而大姐和我又要相继离家，想必父亲心里也不大好受。
　　记得幼时曾听到父亲跟母亲抱怨官场难行，想像陶公那般隐居山间，谁知几年后又听到父亲说不学陶公学王公，为朝廷解忧。
　　只要想到爹爹这件事，就会和大姐一同偷偷取笑父亲！
　　大哥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捏着我的脸颊：“你呀你呀！劝劝父亲莫太操心。”大姐团扇遮面，两眼弯弯笑而不语。就连母亲的嘴角也微微上翘，不再似往日那般严肃，点点我的额头。
　　今晚是我们最珍贵的中秋。
　　第二日清早站在大姐身旁见她上妆，母亲坐在罗汉床上。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汪李妈妈两位妈妈带着丫鬟们无声的忙碌。临出院门，母亲起身，看着大姐，摸摸大姐的脸庞，扶扶大姐的钗钿。
　　我看着母亲，发现她几次想同大姐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是搂主了大姐。
　　不过一会儿大姐双眼含泪，身体微颤着对母亲行跪拜大礼。
　　我上前想去扶起大姐，不知是沉甸的心事抑或是繁重的礼服，大姐瘦弱的身体沉重非常，需要同汪妈妈一起才能扶着大姐起身行到轿前。
　　府上人人都喜笑颜开，为着自家大小姐进宫，也为汪府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日日好过一日。可是只有我们知道分隔两地，再难相见的苦楚，知道大姐独自一人在宫中的煎熬。
　　“苮儿，你记得凡事皆有一线生机，遇事莫慌莫怕。”大姐抱着我说完这句话后便上轿，随后汪妈妈放下了轿帘。除了声音，我没法明白大姐此刻的心情。
　　我默默跟着走到二门，看着轿子越来越远。心里十分惆怅，只恨自己不是男儿家，无法像大哥那样可以护送大姐到京城。等到看不到人影后，我才转身想去看母亲，发现母亲站在旁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双眼通红，周身弥漫着悲伤。
　　“回去歇着吧！”母亲说完就离开了，并没有看我，像是在逃避什么。
　　大姐走后，汪府很安静，也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理，看着光秃秃的院子，我联想到了自己出嫁的光景。
　　汪府还是那个汪府，汪府已不再是那个汪府。
　　书房里绒绒在整理书册，我在练字帖。
　　练的是大姐跟我说的那句话：一线生机。
　　桌上纸越来越多，心反而越来越乱，以致手抖无法再下笔。“绒绒，收拾一下，我要画画。”
　　站在桌案前，平静心思良久。
　　待收笔时天已大黑，看着画中大姐熟悉的眉眼和笑容，我沉闷的心总算开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