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花灯节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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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已经停止了哭泣，面上温柔的笑容也是敛了去，向后退着的脚步却是没有止住，距离那光柱的边缘近在咫尺。
“不要！”
男子抢上前几步，却又害怕吓着女子惊了出去，又停在了女子前面，是动也不敢动。
“明珠，听我的，走回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女子转了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光柱，忽然勾着唇角笑了笑，看像夙桑。
“这位姑娘，如果，我走出这个……空幻之境，会如何？”
夙桑摇了摇头，极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你身魂分离已有一段时日，若是此时出阵，便是回天乏术，神竭而亡。”
“死吗……”
女子重复了一遍，笑了起来。
“爹娘伉俪情深，爹爹去了，我又不在，娘亲怕是也……现下，能和他们在黄泉下相会，也是一桩美事……”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踏出了阵外，在男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颓然倒了下去。
“明珠明珠！！”
男子冲出阵外，也不管自己嘴角溢出的血丝，将倒下的女子搂在了怀中，小心翼翼地仿佛捧了一件珍宝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气息渐弱，面上浅淡满足的笑容，就像是对着以往的幸福甜蜜最大的讽刺。
男子抬起头，赤红的眼珠中满是肆虐的杀意，看着担心他颠儿颠儿跑过来的肥遗，一甩手，一把黑砂便是将肥遗拢了起来。只一瞬间，那只肥遗便是在一阵惨叫中化了身形。
盯着那一摊血水，男子笑了起来，本来是俊朗的面容上，这笑容却硬生生扭曲了狰狞。
“若不是你，怎么会引来这一群煞星。”
“你！”
云天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笑得狰狞的男子，忽然皱了眉，厉声喝道。
“他虽然为妖，却是一心为了你着想，从始至终都不曾泄露出卖过你半句，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什么？”
男子挑高了音调打断了云天青的话语，带着一点笑音，隐隐藏了疯狂的意味。
“你辈不是修仙问道之人，素来以除妖卫道为己任，今日怎的为了这为害一方的妖兽生起怜悯来了。还有，”
他皱了眉，扯着嘴角一字一顿开口。
“若是明珠出了什么事，我便是倾尽所有，也定要叫你们……”
话未说完，就是被女子扯住他衣袖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先前还是一脸肃杀的神情，低下头去的时候又是化了满腔的温柔秋水。
“明珠，你可是觉得好了些，我这边带你走，回南疆，巫彭大人是神医，绝对能治好你的！”
“无可。”
夙桑摇了摇头，握着祭杖的手指收了收。
“身魂分离，无药可医，巫彭为神医，却非逆天。”
“闭嘴！”
男子瞪了夙桑一眼，被女子一扯，转回去的眼神又是柔和温柔起来。
夙玉嘴角抽了抽，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倒是看向夙桑的目光带着点儿莫名的意味。
“巫彭啊……”
“你……”
女子轻喘了下，闭着眼不去看男子焦急地面容，只继续开口说道。
“你不许伤害他们……还有……”
咳了咳，女子的手的轮廓慢慢淡了开来。
“你救不回我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们成亲时候曾经说过……”
男子点了点头，有些慌乱地握住女子开始消散的手。
“生同裘死同穴！我不会忘记的，你若是死了，我也……”
“你要……活下去，我不许你死……这是我给你的惩罚。”
女子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瞳中倒影了男子焦急地面容，那一双在看着她的时候总是融了温柔的笑意的眼眸中，现在满满的，都是绝望……
“我不许，你死。”
她喘息了下，等到男子艰难地点了点头的时候，才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面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一生……究竟是爱你多一点……还是很你多一点，我也……已经分不清楚了……但是，在空幻之境中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
抚摸着男子面颊的手从模糊慢慢消失，女子闭上了眼睛，未有说出口的话语便是尽数掩在了口中。她的身形，在男子的怀里，消散了去。
“明珠……”
男子将头埋在虚虚露出怀抱模样的手臂里，压抑着的低泣传出。
玄霄想到了当初自己醒来，看见满村的荒凉和血迹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心情，面色不觉沉了下来。
夙桑眯了眼睛，低垂的眼帘掩去了眸中划过的痛色。
男子站起身，视线在玄霄四人身上一个一个地略过，深沉而又带着凛冽的杀意。
“我答应过明珠不杀你们，但是……”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很是虚假的笑容。
“若是你们来了南疆，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说完，他转身便走，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
云天青沉默着看了他离开的背影，神手抓了抓脑袋。
“虽然了了这桩事情，但是……总是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笨蛋。”
夙玉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最伤人也是最感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了。”
玄霄略略侧头看了夙桑，带着点儿试探地貌似不经意地开口。
“据我所知，南疆巫族并不许巫祝随意外出杀生，否则便以族规处之。你为何，不拦住他。”
夙桑抬眼看了玄霄一眼。
“他已时日无多，何况，我非巫族，为何要拦他。”
玄霄顿了顿，便不再言语。
下了隐香山的时候，早早守在一边的即墨村民们立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问了。云天青心情郁闷不想说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应付着，夙桑和玄霄看起来比较冷漠，追问的人也少上许多，最后算下来，几乎是夙玉一人应付着整个即墨的村民。
夙玉也是圆滑，对于具体情境丝毫不说，只揪着些细枝末节大概说了下，具体表述就是那妖兽是被另一只妖兽驱使，妖兽见隐香山人杰地灵心生歹意，准备占山为王，不过，现在那妖兽已经被他们几人打跑了，大家都不要担心。
村民们也多是没见过这些事情，夙玉说什么便是什么，说到赶跑妖兽时候，有几个淳朴的还喔喔鼓起掌来。最后，村长代表大家总结陈词——盛情邀请几位大仙在即墨逗留一日，观赏即墨的花灯盛典。
当然，能够顺便看一看即墨周围有没有什么，潜伏着的啊或者比较危险的妖兽，再顺手除去一下，就更好了……
……
…………
……………………
天色渐沉，夕阳从即墨的海天相接处慢慢隐下，将那一处的海面衬得泛了火红的光晕，而海面辽阔，向着近处，那红色便是渐渐浅淡了去，临近前，已是如同染了墨一般的深蓝了，真正是应了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
夙桑半截袖子的琼华道服已经被热情的即墨村民换了去——据夙玉笑称，夙桑那一件破了的琼华道服，保不准已经被这即墨众人拎回去一人一块布分了，放在房间里供着避邪用……
而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即墨这处绣娘宝贝压箱底的流萦醉花衣。站在崖上被海风一吹，衣袂飘飞，面目清隽美丽，又是眉目间带着一种雅韵的气质，真正似是流萦醉花了。
不过，那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别有深意地凝视了海天相接之处的神情，其实只是在发呆罢了……
不周山……南疆……
夙桑摇了摇头，且不说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究竟在何处，便是知晓了，也无法确定在这里，亦是有着她的家乡……
伸手抵了唇角，纤长的指尖抵在脸颊，夙桑舒展了眉头，眼中倒映着那最后一点挣扎着不肯落下的余晖，点点了头。
——寻个机会，单独，去不周山一趟吧。
天边，最后一点余晖亦是沉下，天色已黑，西山的明月升起，安静的照耀着这一片大地。
玄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站在夙桑的身边，两人并肩立着，目光皆是齐齐看向那海天一线，现下却是一般暗沉的地方。
见了夙桑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点了点头，姣好的面上素来沉稳的神情带了些许孩子气，玄霄深褐色的眼瞳中终于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恩？”
夙桑一时没有回过神，只随意地问了问，待得想明白了，只觉得面上微微热了热，想要甩袖时候却是记起这一件流萦醉花衣是收袖的，不由的就是顿了顿，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谢谢。”
“不过，”
玄霄顿了顿，眸中笑意渐深，负手在身后，状似无意地开口。
“我觉得，你若是穿着南疆的女子服饰，应是更适合才是。”
“……”
夙桑没有接话，只看了远处。
耳边依稀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快乐而又充满了活力，目力所及之处，似乎是从即墨最大的戏台上开始，一盏连着一盏的花灯次第点亮，就像是一条绵延开来的火线，要将这暗沉的夜色都点亮一般。
踩着板凳的孩童点了花灯踮着脚挂在房梁上，笑着眉眼弯成一条线的少年将点着的花灯挂在了门前，收拾着东西的大人将热腾腾的吃食摆了出来，笑眯眯地招待着来往的客人，女孩子嘻嘻哈哈拉着伙伴的手，和老老少少的村民一并到了河边放着花灯，看了它们远去。
临海的栈桥上，也是坠了花灯，将上面行走的人们面上的笑意映照的清晰明了。
忽然就是想起了琴川的花灯，那个满载着愿望放出，却始终没有去往远方的花灯……
“很热闹。”
玄霄忽然开口说道，眉头却是不易觉察地蹙了蹙。说实话，他的性子，其实并不喜闹。
略略低了头看向站在他身侧到他肩头的夙桑，玄霄没有错过她眸中的期许和怅然，只一思索，便是略略扬了眉，深褐色的眼瞳映衬着满村的灯火，仿佛也是流溢出难得的温柔来。
“花灯会，一起去看如何？”
夙桑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只看见玄霄唇角微微勾起的一丝极浅的笑容，他的身后，夙玉叼着青团挥了挥手，身边的云天青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抱了一手的东西。
“同去。”
重复了一遍，见着夙桑依旧没什么动作。
心里莫名有点儿不爽的玄霄面上的笑容很快便是淡去，略略看了夙桑一眼，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握住夙桑的手腕。
广袖微垂，遮住了他的手指，拂在夙桑露出的手腕上，微凉的绸缎感觉和温热的肌肤触感，矛盾而又和谐得，让夙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花灯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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