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齐相聚 ...
-
回到大船停泊的岸边，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已是下了船，正一前一后地站在柳树下说这些什么，因为离得远了，听不清晰，只看到昨晚一面之缘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以袖掩面轻咳了几声。
襄铃提着装了包子的筐子向着百里屠苏那边跑去，背后结着的橙黄色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晃悠了下，如同甩着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把，而别在头顶的两个金色铃铛，也是洒出一片细碎的轻灵声响。
将寂桐安置好了之后，欧阳少恭先是对小姑娘得到了血契灵兽表示了极大的赞许，然后颇为严肃地说了些前因后果，格外强调了前途危险不可预计女孩子还是安全第一的好，最后，在风晴雪襄铃两人坚定的目光下，无奈的笑了笑，点头应允。
其实，对于水落桑来说，比起可以吸取魂魄的玉璜，反倒是欧阳少恭所言可以起死回生之药，更加令她心动……
“虞山与琴川相接之处，遍生花树，又是以梅树居多，故而被称为芳梅林。现下虽不是梅开时节，这桃花漫野，亦是美不胜收。”
欧阳少恭看着走在他身侧的水落桑，她的视线落在小路两旁的花树之上，正是春天芳菲之时，桃花开得艳，一从一从只看见深深浅浅的粉红从眼前一直向着远处蔓延开来，各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飞，时不时因着突然从路边草丛中窜出的小老鼠或者小野猪惊得飞高了些。
“沿此路一直向前，过了这一片芳梅林，便是近江浅滩之处，芳草萋萋视野开阔，又是因着地势被圈了一片片或深或浅的水洼，如同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故而被称之为珍珠滩。我们便是从那里的码头，坐船沿着长江去往江都。”
“芳梅林，珍珠滩，江都？”
水落桑重复了一遍，伸手将伸到自己眼前的一枝桃花拨到了边上，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上落了一片粉色的花瓣。然后在水落桑的注视中，慢慢悠悠地飘了下去，落在了叠着一层软软的花瓣的小路上。
定定地看了那片花瓣一眼，水落桑抬起头看向欧阳少恭，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果如先生所言，美不胜收。”
“恩，”
风晴雪方才追着一只又大又鲜艳的蝴蝶跑得远了，现下心满意足地带着战利品回来，听了两人对话，也是点点头，笑着对欧阳少恭开口。
“你们这儿真漂亮，取得名字也很好听。”
她将手背在身后，走在水落桑身边。
“去江都？玉璜在江都吗？”
“不是，”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眼神在透过树枝投射下来阳光映衬下，显得越发温润起来。
“只是需先去江都寻着在下一位故人……”
话还未说完，便是听得身前传来一阵交叠的唤着‘少恭’的声音，欧阳少恭眉头略略一挑，就看见前面一棵开得正盛的桃树上，悉悉索索一阵响动，然后扑通一声掉下来一个人。
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书生，穿着一身深蓝压着浅蓝的衣服，黑发在头顶拿纶巾束了一个发髻，俊秀的眉目间书卷气十足。身上跨了一个棕色的书包，现下正被他一手按了在地。少年皱了眉头拿手抓着脑袋，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
“疼疼疼……”
跟着走在最前面的百里屠苏身后的襄铃停了脚步，返回身前将手背在身后，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凑过去看着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少年。看着他龇牙咧嘴把脸皱成一团的模样，小姑娘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这两天真倒霉！总是摔啊摔的……”
少年皱着脸伸手摸了摸直接做到地上，疼的有些发麻了的屁股，抬起头来，正正看见了襄铃笑意盈盈的娇俏面容，立马呆愣了起来。
“……娇小可人……”
视线又是瞥到不远处顶了一头花瓣捏着花朵轻笑了的水落桑，和弯了眉眼扒拉头上花瓣的风晴雪。
“……温柔大方……”
——经历了二姐的强悍到可以称得上是凶悍额脾气洗礼，又是被莫名其妙出现要吸人精血的妖艳女妖怪吓得落荒而逃，最后再是被‘天仙肥婆’狠狠刺激了一把，结果在硬邦邦的树枝上睡了一晚上体会了下个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方兰生，方小公子，在这一刹那，觉得自个儿被治愈了……
“屠苏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傻喔，看起来笨笨的~”
“……”
方兰生原本笑得傻乎乎的脸一下子僵硬了，抓了脑袋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睁大了眼睛撇了嘴角，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只喃喃自语着重复。
“笨笨的笨笨的笨笨的……”
窝在襄铃肩膀上的柿子金抬了抬眼睛，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扭过头去，继续抱着和它身子差不多大小的铜钱，只把个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
“小兰你又在胡闹？”
欧阳少恭敛了笑容走上前去，一甩袖，略略皱了眉头看着仍然坐倒在地上的方兰生。
“为何会在此处？”
“这个……”
方兰生站起身来，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襟，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别开眼睛不去看欧阳少恭，伸手抓了抓脑袋。
“少恭，这次真的不是胡闹。我昨天……仔细想过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玉璜，这琴川，我是回不去了……哎……”
看起来应是比实际年龄轻上许多的少年，皱了眉，清秀的面上便是带了些苦恼也仍然是显出一派的诚然未经世事的模样，平摊着手，摇摇头叹了口气。
“还说不是胡闹！”
欧阳少恭冷下了神色，原本伸出想要去扶他起来的手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收紧在袖间，然后一甩袖，看着方兰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家二姐虽是严苛了些，却也总是为着你着想，你前几日与我一同被囚翻云寨，着实令她担心得紧，小兰你现下执意离家，岂非儿戏！？”
“不……”
方兰生有些窘迫地摇了摇手，停顿了片刻，才一耸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仰慕修仙门派，那个，已经先和二姐……打好招呼……”
“说真话。”
欧阳少恭眉头舒展开来，面色依旧有些冷，眼神中的怒意却是已经淡去了些。
“……”
方兰生挣扎着抬眼看了看欧阳少恭，见了他一脸正色，只把自个儿的俊秀脸蛋几乎皱成了一个包子，看的先前解决了三个肉包子的襄铃眼睛亮了起来。
“好吧……我说便是，少恭你别生气。哎……男人就是难，其实，昨天我回书院之后——”
春日的风还有些微微地凉意，吹的小路两旁的花枝簌簌作响，又是落下一片粉色的花瓣。方兰生说的义愤填膺，手舞足蹈地就恨不得直接把欧阳少恭拉到那个时候去看看。
欧阳少恭听着，偶尔点点头，面上神情渐渐柔和了下来，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已是带了些笑意，不过碍着方小公子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十分体贴地只轻轻咳了一声。
“短短数个时辰，小兰你竟遇上如此多的事情……”
欧阳少恭移开视线，不去看方兰生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皱着的一张脸。
“可不是吗！”
方小公子摇头晃脑，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少恭你又不是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和那个小姐根本没有见过，怎么能、怎么能就……”
说着，他的视线却是不觉飘向一边兴致勃勃扬着唇角看了的襄铃，最后的那个词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转移了话题。
“还有，那个女妖怪也是，对我虎视眈眈——”
“女妖怪，女妖怪怎么了！！”
原本听的兴致勃勃地襄铃立马瞪了眼睛，鼓了脸颊，脚一跺，便是将手指指向不明所以的方兰生。
“女妖怪哪里惹了你了！”
“我……”
方兰生抓抓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地瞥了欧阳少恭一眼，欧阳少恭十分淡定地别开脸去，看了水落桑，然后十分自然地从水落桑的发间拈下几片粉色的花瓣来。
略略一挑眉，方兰生撇了嘴角笑了笑，然后挺了挺胸膛看向气呼呼的襄铃。
“好的女妖怪自然没有，可是坏的女妖怪要害我……她对我怎么了……不能告诉你。”
“你……！”
小姑娘气的收了手握成拳头，恼怒地连连跺脚，然后一咬牙，睁了眼睛瞪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方兰生。
“你还说！什么好妖怪坏妖怪，我……”
“小妹妹说的是。”
从片片粉色之中，忽然走出一位身着大红色及地长裙的女子，额头有着如同剑翼一般的纹身，嘴角噙着笑意，越发显得眉目秀丽如画。
看了眼见着她出现便是如同老鼠见了猫，偏生还逞强站在襄铃前面，把手腕上绑着的佛珠圈在掌心色厉内荏对着她皱眉瞪眼的方兰生，红衣女子以袖掩面，轻笑了起来。
“猴儿不必如此戒备，姐姐早已说了我不是什么妖怪，昨日不过是想托你件事，可不是你口中说的，想吸你的精血。”
方兰生死命的摇摇头，看一眼身后的襄铃，挺了挺胸膛，对着似乎想要走上前去的欧阳少恭皱了眉头喊。
“少恭小心啊！就是这个女妖怪！道行高的很，连我的佛珠都……”
“妖怪妖怪……”
襄铃嘟哝了句，搓着辫稍抬眼看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方兰生，少年身形还有些矮小，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地拦了不肯移开脚步。眼神微微暖了暖，小姑娘低了头。
“她不是妖怪，你那佛祖自然没什么用。哼，笨蛋！胆小鬼！矮冬瓜！！”
“我不是矮冬瓜！！”
前面的话小姑娘说的很轻，后面却是慢慢大了起来。方兰生恼了，扭过头去瞪了襄铃，神情在看到小姑娘娇俏的面容时候又是软了下来，有些中气不足地开口说道。
“我们方家男孩子都是过了弱冠还能长个子的！我祖父和爹都不矮！”
瞥了笑意盈盈的红衣女子一眼，方兰声一撇嘴。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对，是知妖知面不知心！大家要小心，千万别被她骗了！”
“小兰，我看这位姑娘不像是你所说。”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看了身边若有所思的水落桑一眼。
“恩。”
水落桑点点头，看向红衣女子。
“你身上并无妖气，只似乎隐约有凛冽剑气，典籍中曾言……”
“妹妹好眼力。”
红衣女子轻笑了出声，打断了水落桑没有说完的话，只将两手交叠在身侧，略略曲了腿一礼。
“红玉。”
说着，她略略抬了眉眼，眼角上扬着些许，视线在水落桑风晴雪方兰生襄铃百里屠苏欧阳少恭面上一一略过，而后重又垂了下去，只嘴角笑意越发深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齐相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