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雾灵山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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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撩了撩湖面，指尖触到水面，传来一阵微凉的感觉，也是从指尖接触的地方，慢慢向外荡开一片波纹。湖面很宽，波纹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碰到了生着些许芳草的湖面才重新折了回来。
水落桑站起身，四下里打量了下，才低头解开自己的衣带。
水落桑现下里穿的，是先前离开幽都时候，婆婆特意从屋里找出来的。据说，是风广陌把她捡回来时候，一并儿从魂之彼岸带回来的，就穿在小小一个的她身上。
很奇怪的，比当时年纪尚小，连话都说不很清楚的她大上了许多的衣裳。
白底压了蓝边的长衫，无论是穿还是脱，看起来都有些繁复的模样，一时间，倒也是让穿习惯了简简单单的夜月清霜的水落桑，有些头疼了起来。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风晴雪已经把衣服脱了，并且拿宽大的毛巾束了身子，长发也是挽了上去，正准备着下水。而水落桑，才刚刚脱掉第一层外衫，里面雪白的里衣还是束的严严实实的……
风晴雪站在水里，湖水不是很深，只恰恰到她的肩膀。弯了眉眼，她伸手带起一片水花，然后仰了头看着晶莹的水珠沿着光洁的手臂慢慢滑落。
满目的葱郁之色，夹杂着缤纷的野花，毛色绚烂的粱渠在山道上一蹦一跳的跑着，追了前面草木化成的灵。偶尔跑的急了，尾巴一甩开始加速，便是惊得周围聚在花朵边上的钦原四散着飞开。
耳边是鸟语虫鸣的清越，还有瀑布从山顶落下的嗡鸣，溅起的水花重新落到潭中的声音，在一片轰鸣之中，居然也是清晰可辨认。
风晴雪一转身，向着终于脱了衣服，正在犹豫着是把头发盘起来还是就这么散着顺便洗一洗的水落桑看去，笑意渐深，伸出手来摆了摆。
“落桑姐，这里好漂亮~”
水落桑点点头，拿手一把揪了披散着的黑发，向着湖水中探了下去。
初春时节的水还有点凉，不过等到站在了水里，那一丝沁凉，就变得舒适起来。水落桑松了手，极长的黑发垂落了下来，披散在了水面上。约是沉了水，黑发慢慢沉了下去，浮在水中，随着水落桑向着风晴雪走去的动作，在她身后顺着水波漾出一个弧度。
湖边的桃花开的正盛，有蔓生的藤蜿蜒在桃树向上伸展着的枝杈上，垂落下来的时候在空中弯成一个苍绿色的弧度。藤蔓上开着的粉色细碎的花，和妍丽绽放的桃花，混在一处，深深浅浅的粉色，分不清究竟是谁是谁。
山林间总是吹着细微的风，带落了细碎的粉色花瓣，飘飘悠悠地，便是落在了水面上，又是荡开一圈波纹。
水边生着一从一从的浅紫色野花，也是开的正好，藏在大片的绿叶里，娇俏可爱。
水落桑有些心不在焉地洗着头发，极黑的长发浸在水里，带着水亮的润滑一般。
用手掬起的水有时会带了从岸边飘来的花瓣，水落桑这么往头上一撒，那片粉色的花瓣便是执拗地缠在黑发上，不肯顺着水再下去了。
偏生她自己还沉浸在先前看到的那一片残桓之中，满心都是那一柄从中间切开的，断口异常整洁的石剑，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顶了几片花瓣，给着风晴雪现身教导什么叫做‘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风晴雪转眼看了过来，目光却是在水落桑正抚在黑发上的右手背上顿住。
记忆中白皙光洁的手背，现在却是生出了些许奇怪的纹路，如同蔓生的藤蔓，纠缠着向着中指生长，在指根处终于拧成了一股，直指向中指的指尖。纹路的颜色并不深，泛着浅浅的灰，在水落桑玉白的手背上，却是分外的显眼。
微微皱了眉，风晴雪向着水落桑伸出手。
“落桑姐，你的手背上，长了奇怪的东西。”
水落桑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也是愣了愣，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长发向身后一撩，用左手按了右手手背。
“这是符文，是……”
极黑的眼瞳中飞快的划过一丝迷茫，水落桑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是……是什么？”
皱了眉，她一手抵了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微凉的水围绕在她的周围，水里有些小鱼更是试探一般地凑上来，轻轻触碰着水落桑的肌肤，可是她却恍若未觉。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幅幅画面，漫山遍野深深浅浅的粉红，又大又圆丰富触手可及的月亮；温柔又是气势凛然的女子皱了眉甩袖怒斥的模样；纷飞的蒿草，在阳光下如同落雪一般纷纷飘散；宁静的村庄，窜起的赤红火焰，惊叫声痛呼声倒地声……
水落桑闷哼一声，抵在额角的手指微微用力，眼前的画面慢慢散了去，最后，却是出现了一片蓝天。
突兀的，从来没有见过的蓝色，带了夜的暗沉，却又透着日光的通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空。
“落桑姐！”
风晴雪慌忙向前一步，伸手扶住了水落桑，略一皱眉，她微微张开了嘴巴，轻声哼唱了起来，纤长的手指有些笨拙地顺着水落桑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如同记忆中，水落桑对着年幼因为思念大哥而哭泣不已的自己的一般。
清越的歌声悠扬婉转，没有歌词，如同咏叹一般的哼唱，和着山涧的水声虫鸣，仿佛带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远远地，走在围着山壁，不知道是什么人搭建的木桥上的黑衣少年脚步微不可见地一顿，然后恍若未闻一般继续沿着木桥向下走去。
水落桑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蹙了眉头一副担忧模样的风晴雪，笑了起来。
“我已无事，晴雪不必担心。方才，大约是想起了一些东西，不过似乎那时候年纪太小，实在记不清晰。”
仰了头，水落桑看着头顶的一片苍蓝色天空，定定地愣了下神，便是收回了视线，有些怅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那片天空，更加的高远，也是更加的……自由。
风晴雪松了一口气，面上担忧之色虽然淡了些许，眉头却是依然轻皱着。
“落桑姐，是不是幽都的瘴毒发作了？”
说着，她想要伸出手拉着水落桑的手，却是看到自己并没有带着手套的手时候，停住了动作，急忙将手拿着离了水落桑远了点。
“是不是因为我央着和落桑姐你一同玩水，没有带上手套，所以……”
“勿要乱想。”
水落桑屈指点了点风晴雪的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
“且不说我在幽都成长了那么多年，你何时见着我惧怕幽都的瘴毒，便是说我是因着瘴毒，晴雪你可是忘记我尚且是十巫之中的巫彭来着。”
说到这，水落桑看了点头，但是依旧把手背在身后的风晴雪，笑容渐深。只伸出手去握了她的。
“可还记得，你小时候被毒虫咬了，哭的难受时候，是谁帮你配着药？”
风晴雪点点头，也是笑了起来。
“我记得，那时候大哥都是难得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抽气声比我哭的声音还要大，手忙脚乱拿着盐巴就要往我伤口上洒，还是落桑姐你一瞪眼，把他推出去，才静下心来配药的。”
“记得就好。”
水落桑向着岸边淌去，拉开一片波纹，有些细长的小鱼还恋恋不舍地跟在她身后。低了头将还有些湿漉漉的黑发捋到身前，水落桑随手将长发挽了挽，然后回眸看向还站在湖中间的风晴雪，眸中柔和了笑意。
“莫要贪玩，此处虽是野外，也并不是没有人烟。若是——”
话音戛然而止，回转过头的水落桑有些愣神地看了站在岸边的黑衣少年，手上动作也是惊得一顿，只松松挽着的黑发便是散了下来，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遮在了水落桑的身前。
黑衣少年略略睁大了眼睛，似乎也是受惊不浅，俊朗的面容之上慢慢浮起一丝红晕，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偏转过头去。眼神有些飘忽，只死死地看着身边的桃树，向后退了一步。
“姑、姑娘……”
眉头轻轻蹙起，少年显得有些窘迫，面上也是越发的红了，甚至连着耳尖，也是染了一层浅浅的粉。他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地往着水落桑那处瞥了，然后又是飞快地扭头头去，唇角也是抿了起来。
“在下唐突！实是无意中到此，并非有意窥看！”
水落桑向后退了几步，抬眼看了少年，见着他将头扭得紧了，视线是一动不动地定在地上的草叶上，才有些僵硬地转到另一边。
先前的那一套衣服先前已是弄脏了些，不能再穿。而且，水落桑也是不能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定下心来好好地穿着那一套有些繁琐的服饰……
拿了夜月清霜，水落桑又看了看少年，见他还是扭着头站在那处，不觉面上也是飞红。
“转过身去！”
水落桑的声音并不大，说出口的时候甚至轻的让她自己也是惊讶了下。那少年看起来却是似乎听得分明，僵着身子就是背转过身。
略略抬眼，水落桑有些头疼的看见风晴雪一脸好奇地打量了少年的背影，向着岸边走来。一扬手，将风晴雪的衣服带了过去。
“晴雪！”
风晴雪点点头，穿上了衣服，将盘在头顶的长发散了下来，好奇的眼神仍然是忍不住向着背对了她们的少年看去。
“婆婆和我说过，人间有许多男子喜欢偷偷摸摸看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她笑了起来，眉眼间都带着独特的纯然。
“落桑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淫贼’吧。”
“不是！”
少年有些着急地说着，声音扬的有些高，似乎想要转过身来解释，却是转到一半便不再动作。
“在下并非、并非——”
“晴雪。”
水落桑将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身后，站起身来。
“这位公子并非邪狞之人，方才……不过误会一场。”
风晴雪点点头，忽然一抬手，从怀里掏出一根定云索将少年缚了。
“落桑姐只能给大哥看的，所以啊～我决定，还是要教训你一下。”
“晴雪，莫要淘气。”
水落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方要动手将定云索解了，目光却是定在风晴雪手中的血色长剑之上。
那把剑的模样分明陌生，却是不知为何，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种深切的执念……
水落桑下意识将视线移到少年身上，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口低喃。
“凤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雾灵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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