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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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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戈是在爷爷的坟边抓到的这个小偷。
那一年陈长生二十三岁,倒在路边像条死狗。
他醉得分不清人和鬼,一身靛蓝衣裳在绿草中分外扎人眼,边喃喃着什么“我恨死你了”“别走”之类的伤心话,双眸迷离,手却很精准地往程家老爷子的贡品上抓。
程戈没惯着他,冷着脸抬腿就是一脚。
就这一脚,奠定了往后十多年的师徒地位。
陈长生求爹爹告奶奶扮可怜,程戈才吝啬巴巴地让他吃了一个馒头。
打发了这个怪人之后,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一本古谱,蹲在草边认真地看了起来。
陈长生吊儿郎当地扫去一眼,玩味的眼神凝重少许。
“呦,华山剑谱,有品。”
程戈一愣,立时转头,目光和语气都带着几分炽热的欣喜。
“你认识?”
陈长生没急着认,扬了扬眉:“哪来的?”
程戈还未说话,便听一声吆喝从远方传来。
“程二!”
陈长生看过去,一名抱着婴儿的中年妇女急匆匆赶出来,把一吊不到三十的铜钱塞到程戈手里。
她礼貌地冲陈长生福了一福,陈长生点头以示回礼。
“老爷子过世就那么点东西,咱们兄弟姐妹合计起来一算,倒腾完田地债务只剩这些了,二哥儿,这是你的份。”
程戈连一所安身的草屋都没分到。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来,虽在意料之中,但仍是想问,抿了下干涸的嘴唇,轻轻说:“二姑,就这么点吗?”
那妇女只是笑:“咱们是按人头来算的嘛。”
怪不得,襁褓里的那个都抱来了。
这句话程戈没说出口,他冲妇女笑了笑,把剩下的馒头递给她。
“这个,我自己做的,给小侄吃。”
“你小侄还小,吃不了这么硬。”
她一口回绝后,说家里还有事,便抱着孩子走了。
陈长生全程没吭声,直到妇女走后,他侧眸看去。
才发现程戈的眼眶不声不响红了。
程老爷子年轻时在坝里晒谷子,门外路过个土匪打扮的胡茬男子,打量了他半天。
当时险些以为要被打劫,那人却问他,学不学手艺。
老爷子愣了下,说学。
他便把这本谱留下,走了。
说到这,程戈顿了顿,再开口时,音色见哑。
“爷爷说那是个高人,可惜他悟性低,一辈子没学成什么。”
很难说当时程爷子是怎么莫名相信了这个可疑的怪人。
只是在那一瞬间,浑身的热血一蜂窝冲上了头顶。
他必须思考,这是否是自己此生仅有的机会。
“真是有缘人,”陈长生感慨道,转头冲他笑了声,“孩子,想来华山不?”
程戈:“有饭吃么?”
陈长生比了个大拇指,对师门赞不绝口。
“三天饿九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