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阑珊》依普

59、第五十九章

　　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个副总裁看到夏总和助理并肩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问些什么。他们上了车，往目的地疾驰而去。
　　整个会议的过程她都坐在夏树森身后，在需要相关资料的时候立马调出来，其余时候便快速地做着各项记录。会议结束时她提着电脑在门口等着和对方老板单独聊几句的夏树森，没曾想却被另一参会人员搭了话，还当着另外两位副总裁的面。
　　“林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吧。”
　　“对，非常荣幸。”
　　“这是我的名片，还希望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好的，没问题。”林蓦阑也递上自己的名片，当然在对方接过之后故意转动了下手上的戒指。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重新打开，林蓦阑跟对方示意后边走去了夏树森身后。他们很快再次上车，他们有一个参观，然后才去晚宴的地点。
　　几个大男人随意聊着天，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林蓦阑身上。
　　“林助理结婚了？”
　　“是。”
　　“你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吗？”
　　“算是吧。”林蓦阑头皮发紧。
　　“哦？哪个青年才俊这么有运气？”
　　“谢总不熟的。”
　　“行了，老谢，林助理这是避嫌呢。”另一个副总裁出来打断。
　　林蓦阑从后视镜看一眼夏树森，那家伙笑那么开心干什么。
　　“林助理的先生我熟，下次有机会给你俩介绍。”没想到夏树森还推波助澜。
　　林蓦阑的微笑僵在脸上，她赶紧转移话题，“森特公司把明天的具体安排发过来了，明天上午9：30进行FD项目合作商谈，对方在确认是否您三位都出席？”
　　“谢总和李总参加就好了，明天上午是谈操作细节，我在场的意义不大。林助理你跟我有别的安排。”夏树森回话。
　　“是。”
　　等到他们晚饭后回到房间，林蓦阑好奇问了第二天的安排是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明天上午你跟我去趟迪士尼。”
　　“迪士尼？我们说的是同一个迪士尼？”林蓦阑吃惊，“公司有合作？”
　　“合作什么？我带你去玩。”夏树森放下手机，歪着头看向林蓦阑。
　　林蓦阑难以消化，“为什么？”
　　“约会，不可以？”
　　“FD项目是环翼要生生从奇计碗里分块肉，你确定不是为了防我？”林蓦阑说着眯了眯眼睛。
　　夏树森也眯了眯眼，“对你，我要防的可不是这些。”
　　林蓦阑就当自己听不懂，拿了睡衣就去洗澡了。
　　林蓦阑多么希望第二天是个雨天，迪士尼她是想去的，但跟着夏树森这号人物去，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否有玩任何设施的可能性。但事与愿违，一大早就天朗气清，于是两个人以一身出席会议的装扮在迪士尼大门口排着队。
　　林蓦阑看向周围拖家带口的阵容，斗胆提议，“夏总，反正还排队买票呢，要不咱换个玩的？”
　　“林蓦潇说你小时候一直想来迪士尼。”
　　“我哥什么时候跟你说了这些？”
　　“不然你以为我们喝那两瓶茅台时都聊了些什么。”
　　一进大门就有乱跑的小孩撞到林蓦阑腿上，那小孩cos成一只唐老鸭的样子，软萌有趣。林蓦阑掩着裙口蹲下身，用手捏了捏小孩头上的大嘴壳子。她回头跟夏树森说：“我们给哥哥的宝宝也买一个吧。”
　　夏树森点头，想给她也买一个。
　　林蓦阑一开始还压抑着自己，就当这是一场小区散步之旅，但架不住这氛围太可爱，花车太吸引，她几乎拉着夏树森跑起来。这边的表演要开始了，那边的游行时间又冲突了，她恨不得分出身来去看个遍。
　　最后在巴斯光年长长的队伍前，夏树森一把把她拉进了旁边的商店里。他随手挑了鞋子和衣物，要她去换上。
　　“我怕你脚断掉我还得背你回去。”
　　林蓦阑也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件米奇T恤和同款鞋子，“我也怕你脚断掉。”
　　于是十分钟后，两个一身童气的游客融入了迪士尼的人海里。夏树森终于听到了林蓦阑爽朗大笑的声音，也听到了她肆无忌惮的尖叫。她抓着夏树森的手在人群里奔跑，然后指着橱窗说“给我买一个雪糕吧”。
　　下午三点的会议夏树森要参加，于是即使没有尽兴，林蓦阑也只能提着给小侄买的公仔装往出口走去，上了约好的专车，看着若隐若现的城堡尖默默遗憾。
　　“上次在东京该去迪士尼的。”夏树森搂过林蓦阑的肩。
　　“你是说妈的生日旅行应该加入迪士尼游玩项目？”林蓦阑无语，也不知夏树森怎么想的。
　　“只要说你想玩，她肯定愿意配合。”
　　“上次我们还没结婚，我哪好意思。”林蓦阑说着话不禁红了耳垂。
　　他们回酒店洗了个澡，又换回到一早穿的那身衣服。要不是衣橱里挂着两件幼稚的T恤，门边摆着两双有米奇米妮头像的板鞋，林蓦阑肯定会对一切都感到恍惚。
　　浅漾接到了亲戚的电话，催着要之前借的五万块。她本来想打电话给蓦阑，但犹豫一下还是给林蓦潇发去了信息：你那里有多少钱？婶婶催着要债了，多少先还一点吧。
　　林蓦潇不断在送着货，隔了很久才看到这条信息，心中苦涩之余想起了那天江慈的话。如果浅漾没有怀孕，他应该是会答应的。
　　晚宴时对方公司的一个女副总裁不断敬着夏树森酒，示好的意思也是明显得很。林蓦阑坐在隔壁桌不时瞄一眼，心里一股闷闷的气。
　　等到晚宴结束，那女领导喝得走不动道，但还巴巴地缠着夏树森。她走到门外候着，点开新闻客户端，首页上是离原又出了新系列的新闻，新的系列名叫“回首”。她苦笑出声，“江原啊江原，也不知你是真走不出还是已经开始利用我。”
　　她低头整理了裙子上因为久坐产生的褶皱，不知是不是也被敬了几杯酒，突然反胃想吐。
　　这时候包间里其他人都离席出来，她接过夏树森的外套，余光看到那女副总裁倚着包间墙壁在呕吐。她用拳头锤了锤胸口，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也要吐出来。
　　林蓦阑反胃反了好几天，直到周一夏树森签完文件问她今天几号时她突然慌了神。
　　她趁着下午夏树森去市里开会，匆匆忙忙带着支验孕棒回了娘家。她确认过了，这时候林蓦潇和浅漾都不在。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走进厕所，她看着两条粉色的杠发呆，眼睛瞪着几乎忘了眨。
　　她很快下了楼，把证据扔进了垃圾桶里，脸色木木地坐回了办公室，连瞿郴站在她面前晃动手掌都没发现。
　　“夫人最近的工作状态可不好？”瞿郴敲敲桌面，打趣着。
　　“刚刚想点事情。夏树森去市委了，我也不知道下午还过不过来。”
　　“那我晚点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胡一东的散心之旅要不要参加。”
　　“散心？”
　　“胡一东的父亲前段时间不是去世了吗？几个朋友就说陪他出去走走，上次计划的时候夏树森说要去，我就跟他确认一下。”
　　“那，我不用去的吧？”林蓦阑问。
　　“一般这种活动不邀请女伴。”
　　“好。”林蓦阑心里轻松一些，脸上浮现笑意。
　　瞿郴皱皱鼻梁，“别人是求不来，你是躲不及。”
　　林蓦阑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对不起。
　　瞿郴还想多问几句，但见林蓦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下楼去了。
　　夏树森最后决定去参加这趟好友的散心之旅，他们在周四下午出发，计划周末下午回来。
　　夏树森知道林蓦阑这几天胃不舒服，本想让她去老太太家里住着，至少准时准点有热饭吃，但却被林蓦阑拒绝了。
　　于是在周五一大早，林蓦阑就在抽血的窗口前面排着队，一个小时后她拿着报告走进医生办公室。
　　“确实是怀孕了，但两项数据都偏低，算是非常不稳定。”
　　“医生，这孩子我不打算要。”林蓦阑咬咬嘴唇。
　　医生抬抬眼睛，“对我来说就是一台常规手术，但对你来说是需要慎重的大事。”
　　“我不要。”
　　“我把需要检查的项目给你开好，医院除了周日都可以安排手术。你自己可以在医院的公众号里查询和预约手术时间，这些都不复杂，最重要是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最好也跟丈夫商量商量。”
　　“谢谢医生。”
　　林蓦阑很快预约了周六早上的手术，办理了相关手续，也预缴了费用。她突然之间变得特别心虚，几乎要不敢接夏树森和老太太的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考虑清楚了，她甚至没怎么考虑就做了决定，她跟夏树森这种假的真夫妻，若生了孩子，事情会太过复杂，对谁都没有好处。
　　本来打着高尔夫的几个男人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有的人坐在茶座闭目养神，而夏树森正翻看着手机相册，看着穿着卡通T恤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林蓦阑。
　　他拨电话过去，好久才被接起。
　　“这里下雨了。”夏树森说。
　　林蓦阑正好站在窗前，她抬头看看，“这里天气很好，天很蓝。”
　　“胃好些了吗？”
　　“应该明天就完全好了吧。”
　　“你这时间倒算得精确，吃药一直不管用的话就去医院看看，知道吗？”
　　“好。我开会了，你们玩得开心。”
　　林蓦阑咽下嘴里的酸梅，抱着电脑和水杯去了会议室。
　　第二天不到六点她已经醒来，她抱一个枕头在胸前，心里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她到了医院去确认预约。
　　“林蓦阑，九点人流手术，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和订单截图、付款截图。”
　　“好。”林蓦阑依言，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
　　“家属呢？”护士确认过信息，看她身边没有旁人，皱眉问到。
　　“我一个人。”
　　“这人流手术是小手术，但不代表没有任何风险，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们联系谁，找谁签字？”护士态度生硬。
　　“紧急联系人的信息我已经留了，昨天也进行了各项检查，目前显示低风险值。我瞒着所有人来做的手术，肯定也很难找到可以陪我的人，另外我单独预约了术后休息病房，我了解过，我手术完成后会有护工将我送到病床上。”
　　护士将手中的签字笔摔到桌上，“事情安排得这么利索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合理避孕。”
　　林蓦阑默然，拿起各种单子去休息室等待手术通知。
　　她刻意不去看其他手术者和家属的表情，尽量不听周遭的交谈声。她塞上耳机，双手抱着。
　　手机显示有消息进入，是夏树森，他说：“我想你了。”
　　有护士走过来，“林蓦阑，跟我进来，准备手术。”
　　见林蓦阑没动，护士提高声音，“林蓦阑，哪位是林蓦阑。”
　　林蓦阑站起来，没有理睬护士，直接走出了休息室，走出了医院。
　　她手里还拽着那一叠单子，扬手拦车，却拦下了一辆阿尔法罗密欧。
　　车窗摇下，是江原那张久违的脸。林蓦阑下意识退了一步。
　　“去哪里？我送你。”江原说。
　　“不耽误江总时间，我打车就好。”
　　江原下了车，一把将林蓦阑手上那叠单子抢过来。他其实只以为是什么文件，心想抢了文件不还，林蓦阑总得上车，可没曾想竟是手术单。
　　“上车。”
　　“这些单子你愿意留着就留着。”林蓦阑抬脚往一边走。
　　江原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光我留着有什么意思，我倒是非常期待与夏总分享。”
　　“江原，我说过我们不再来往吧。”
　　“你给我上车。”江原把林蓦阑塞进车内。
　　等车停下的时候林蓦阑才发现到了一个别墅区，“这是哪里？”
　　“我家。下车。”
　　林蓦阑垂着头，摁开安全带跟着走了进去。
　　“江原，我跟夏树森的婚姻会持续下去，我怎么样你不用关心不用管。”
　　“当我真的放下你的时候，你求我我都不会管你，但现在我做不到。”
　　这时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阿姨从厨房里出来，眼睛瞪得老大，“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您说中午不在家吃饭，我都没去买菜。”
　　“那你现在去，林小姐也在家里吃。”
　　江原说着将林蓦阑往楼上拉，“你休息吧。”
　　“我有家，家里有床，犯不着在你这里休息。”
　　“今天连个陪你的人都没有，我并不觉得你会立刻想回家。”
　　“我吃了饭就走。”
　　“我到时候会送你。”
　　夏树森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信号正常，无线网络通畅，但林蓦阑毫无回应。他从床上坐起，打开电视，好死不死地看到了离原“回首”系列的广告片。
　　他拨电话给李嵩瑞，“我的鸽子蛋你镶好了没有？”
　　“明天来拿。”
　　何阿姨一离开家就打了个电话，“麻烦跟慈少爷说一声，原少爷带了位林小姐回丽湾别墅。”
　　江慈听了助理传达的消息，拄着杖起身，“中午去小原那里吃饭。”
　　助理愣了一秒，“那现在要先告知原少爷吗？”
　　“不必。”
　　等到江慈敲开丽湾别墅大门的时候所以人都惊得起立。
　　何阿姨站在门口冲里面喊：“原少爷，慈少爷过来了。”
　　江慈换了鞋往屋里走，“从爸那里出来，顺路过来瞧瞧，没想到你还真在家。”江慈假装这才发现林蓦阑，“这位是？”
　　江原有点无奈，“三哥，这位是我的朋友，林蓦阑。”
　　“哦，是林小姐，那今天倒是我打扰了。”江慈嘴上客气着，自己倒是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了。
　　林蓦阑轻轻地笑了笑，除了简单地招呼一声，这情形她根本无话可讲。
　　“三哥你真是路过，不是另有他事？”江原问，心里也清楚大概是何阿姨通了风报了信。
　　“另有他事也不着急现在谈，吃饭吃饭。”
　　林蓦阑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食不下咽，江原见她实在难受，放下饭碗，“蓦阑下午还有事情，我先送她回去了。”
　　“林小姐改日见。”
　　“再见。”
　　送了林蓦阑江原回到家中，意料之中，江慈仍在。
　　“夏太太回去了？”
　　江原脚下一顿，“三哥什么意思？”
　　“你若想把她抢过来，我会帮你。若你下不了这个决心，不如趁早死心。”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的事情向来也是我的事情。”
　　江慈说完这句话就拄着杖离开，江原把手里的外套狠狠摔在了沙发上，吓得何阿姨躲进了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