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恶灵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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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惊的湖水如巨龙般，翻滚盘旋，狂啸不止，原本几欲平静的湖面，再次形成巨大漩涡。
比前几次更猛、更强，水中，混杂着血腥味、尸骨味、腐烂味，仿佛阴曹地府。
言尘面色平淡，余光扫在紧紧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是闻澈的手，指关节发白，不同于往日的拥抱，也不同于故意装怕博取关心的矫揉做作，更像是从骨子里流露的畏惧，言尘以为闻澈不喜血腥，便低声叫了一声阿澈，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言尘心中不解，闻澈就站在他背后，如此近的距离，闻澈不可能听不到。
他眯着眼，转头往后，刚扭头，四周的湖水顷刻间在脖颈间转动，触及的皮肤像被带着长刺的皮鞭抽打 。
言尘缓了缓，睁开眼发现闻澈紧蹙着眉，那人眼眸睁大，似乎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言尘心中一惊，目光不自觉充满担忧，柔声道：“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闻澈回神，敛起眸中畏惧，提了提唇角，勉强一笑道：“没…没事。”
言尘凝视着闻澈，见他不想说，他也没有逼问，只是看着他，提醒道：“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许久不开口的水漓闻言蹙眉，看向闻澈，不解道：“不就是一群死去的尸骨吗？你会害怕？我怎么不知你胆量如此小？”
闻澈挺直腰板，道：“我才没有害怕，只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死人，心中比较惊讶。”
话罢，他看向言尘，忙露出标准的微笑，指着满地尸骸，好奇道：“哥，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在想，这么多的尸骨，我们要如何离开？难道真的和他们打架？可他们是尸骨，已经死去数年，即便打，也很麻烦。”
他越是狡辩，越是伪装心中的恐惧，言尘眸色就愈发深邃，“嗯”了一声后才环视周围，湖水中不仅仅有尸骨，还有肉/体尚未腐烂的刚死之人，以及野怪、凶兽，他们身上皆笼罩一层紫黑色雾气，这群人，早已沦为惨死的怨灵。
不知为何，黑色的雾气竟迅速向四周蔓延，言尘只感觉视线愈发朦胧，眼前的怨灵移动太快，时而作出刽子手砍头的样子，时而做出火烧之样，时而做出吊死之样，言尘还没来得及看清，刹那间，黑色的雾气炸裂，言尘被晕的眼睛疼，他再眨眼，眼前早已伸手不见五指，他扭头看闻澈，却看不清那人面目，只能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
腰间的手微不可闻抖了一下，言尘想了想，垂手抓住闻澈的手，很凉，像一块被冰封的冷铁，言尘将他的手死死握在手心，望着黑色雾气微微拧眉，道：“此雾诡异，小心为上。”
闻澈一言不发。
言尘察觉出他的手轻微发抖，警惕道：“怎么了？很冷吗？”
闻澈道：“不冷。
言尘道：“那你手抖什么？”
闻澈犹豫片刻，讪讪道：“……哥，我怕黑。”
水漓被逗笑，道：“你怕黑？你怎么什么都怕？”
闻澈道：“不关你事。”
言尘没说话，二话不说摊开掌心，指尖浮动一束红色火焰，很小，却足矣照亮一方天地。
那束火是凤凰火，蕴藏巨大灵力，成千上百的邪物，在火亮的瞬间，皆被震在原地。
水漓惊叹一声，道：“能在怨水中起火，修为很高。”
闻澈趾高气昂道：“需要你提醒吗？也不看看他是谁，我哥诶！”
水漓打量他一眼，道：“你们什么关系？我又没夸你，你瞎兴奋什么？”
闻澈不悦道：“你管我们什么关系，反正和你没关系。”
水漓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何必如此生气？”
闻澈道：“我没有！”
水漓道：“明明就是有。”
言尘对二人争执置之不理，思绪集中在眼前的危险局势中，那群邪物面色挣扎，正扭曲着身体，奋力挣脱束缚。
凤凰火只能震住片刻，若想根除，自然免不了一战，可惜言尘并不擅长水中作战，况且，与死掉的怨灵相搏，麻烦。
他想了想，为今之计，若要破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水漓。
言尘侧目，瞧一眼水漓。
水漓心知其意，立刻摊开手指，只见湖水翻起惊天骇浪，一道白色琉璃伞像流星般从水中腾空而起，破水吞石，力量蛮横，就连言尘也看不清伞的位置，只能看见琉璃伞上散发强烈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夺目，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团团，一簇簇，那群光劈开湖水，像四周迸射。
整座湖，被照的通透，光芒不断上升、扩张，那束光，宛若一条忘川河，驱散迷茫的孤魂。
直至水漓抬起手腕，那柄伞回到水漓手中，刺眼的光才消失。
伞柄上两个大字浑然天成：绽华
在收伞的那一瞬间，成百上千的怨灵宛若巨石，“砰”地一声坠入湖底，就像花儿回归大地，飞雪落入高山。
被黑雾笼罩的湖水，开始变得清澈，水也逐渐恢复宁静。
言尘倒吸一口冷气，垂眸望着湖底的尸骨。
他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冷血淬骨，面色扭曲，弱者埋藏在潮湿的深渊，杀人者站在坟墓上舞动，谁也不知，他们在暗无天日的湖底待了多久 ，谁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死的。
水漓见怨灵散去，道：“走吧。”
言尘嗯一声，抬腿便朝湖底游去，刚游一两米，却发现闻澈没有跟上，他回头一看，目光撞上一双略微痛苦的眼睛，他不太理解，今天的闻澈为何如此古怪？
思及此，言尘又游回来，与闻澈并排而站，抬手触碰他的额头，试探道：“怎么不动？不舒服？”
闻澈揉了揉耳朵，道：“不是不舒服，是他们好吵，我耳朵好疼。”
言尘和水漓皆一愣，整个世界安静的只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言尘率先回神，迟钝道：“你……刚刚说什么？”
闻澈迟疑道：“你……听不到奇怪的声音？”
言尘摇头，道：“没有。”
水漓亦摇头，道：“我也没听见。 ”
闻澈蹙眉，道：“真奇怪，我刚才听见怨灵一直说话，为何你们听不见，只有我能听见？难道是我修为太低，容易受怨灵侵扰？”
言尘心知不是，想了想，问道：“他们说什么？”
闻澈道：“上位者不作为，同类不怜悯，就连神明，也打着公平的旗帜，看着人类饱受疾苦，这个世上，只要心脏会跳动，心脏就会杀人，大家都在杀人，还有一大堆啥啥啥，太吵了，听不清，我估计都是他们的死因。”
水漓面色沉沉，道：“你为何能听见怨灵的哀嚎。”
闻澈想了想，道：“或许是进了幻境，又或许是那群死人见我修为过低，想借此法，干扰我的心智。”
言尘目光对上死去的尸骸，恐惧、不安的情绪涌入心头，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朝闻澈道：“难受吗？”
闻澈道：“这倒没有，我只是不太理解为何只有我能听见怨灵声音，难道真的是我修为太低？纵使我修为低，可是我又没有杀他们，为何他们全部向我吐露冤情？”
言尘莞尔一笑，道：“他们说什么，全部和你无关，你不必在意。”
闻澈“哦”了一声，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事不解。 ”
言尘道：“何事？”
闻澈看向染血的湖底，道：“此湖为何有成百上千的尸骨？”
话罢，他看向漓，质问道：“你是玉潇天师，难不成和你有关？”
水漓斩钉截铁道：“不是我干的。”
闻澈又道：“那他们是如何死的？”
水漓眸中闪过一丝讥讽，道：“我只知道玉潇的人，惹了事，杀了人，就会把尸体抛入湖中，久而久之，这片湖，就成了恶灵湖。”
闻澈又问：“可是他们为何要将尸首全部抛到恶灵湖？就不怕被发现？”
水漓嗤笑一声，道：“当然不会，恶灵湖是河鬼娶亲的禁地，寻常人畏惧鬼，自然不会触犯此地，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是掩埋罪恶的佳地，一个人杀了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入其中，毕竟没有人看见尸体，那他自然不会被定罪。”
闻澈狐疑道：“若是有人揭发，岂不是一抓一大群？”
水漓笑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天真，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人心险恶。”
闻澈道：“嗯？”
水漓道：“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个国家的兴衰，看的是国主能力，当国主嗜血、残暴、强大、威严，他的子民怎敢有挺身而出的勇气？而玉潇的掌权人，贪生怕死，古板迂腐，他只要求眼前和平，倘若有人揭露罪恶，那就是毁掉这份和平，棒打出头鸟，谁会愿意当那个冤大头？万一那人得罪达官显贵，你觉得他的下场会如何？如此卖力不讨好的事，为何要平白无故给自己添麻烦？”
闻澈不悦道：“要是我，面对如此无能之辈，我直接干翻他，自己称王。”
言尘叹口气，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更何况统一一个国，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人心所向，贸然与公众对峙，不仅盲目，而且愚昧，稍有不慎，就会被当成离经叛道的罪臣，最终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闻澈反驳道：“可是修士修的就是道心，德行兼备、广济天下，身为修士，更应该懂得心应该看向何方，是畏惧强者，还是保护弱者，倘若人人皆是怕死之辈，说明此人道心早已陨落，既然道心已死，又何必煞费苦心修仙呢？相比于苟且偷生，我更喜欢拼死一搏。”
言尘见他眸色认真，浅浅一笑道：“所见略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恶灵湖(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