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他竟是灭世主》水倾尘

20、怨灵邪阵

　　起初，水面平静，待竹筏飘离岸很远后，忽而刮起一阵狂风，像一匹发疯的狮子，狂舞在天地间，被溅起的湖水互相拍打发出破空声，冷风刮在眼皮上，宛若一把刀刃，言尘被迫闭上眼，忍了忍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风。

　　缓了缓，当他再度睁眼，却发现木筏沉了几寸，水已经漫延在竹筏上，刚想提醒闻澈扶稳，眼前骤然出现狂风裹挟巨浪，“唰”地朝他打来，言尘偏头躲过，乌色的发尾被吹的糊满一脸，尚未张开的嘴也抿的更紧。

　　顶着风扭头，言尘看见闻澈在他身后，一臂之远，那人悬垂在发丝上的银色发簪欲掉不掉，想抬手替他簪好，手刚举到半空，忽然，他眼睛陡然睁大。
　　“小心！”言尘倾身而上，臂弯一折，揽住闻澈往右一翻。
　　一股携杂罡风的水柱，从两人耳侧穿过，坠落时将竹筏砸出一个巨洞，三人身子同时一歪。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闻澈，拍了拍胸口，倒吸一口冷气，为了防止跌倒，他的手指紧紧牵住言尘袖袍。
　　他眯了眯眼，余光看见水漓端正地坐在竹筏上，衣袂纷飞，目光平静地望向湖底。
　　此人何等来历？竟丝毫不受狂风巨浪的影响？

　　闻澈心有疑惑，看向水漓的目光夹杂警惕，道：“水漓，是不是和你有关？”
　　水漓气定神闲道：“给自己设埋伏？我看着很闲？”
　　闻澈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确实挺闲！不然，你为什么跟着我们，肯定有所企图。”

　　水漓不屑地哼笑一声，反问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企图的？”
　　不等闻澈说话，他又继续道：“倘若真是我干的，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被当成石头，沉入湖中。”
　　他斜睨闻澈一眼，抬起手腕，食指指了指湖水。

　　闻澈怒目而视，言尘见怪不怪，横在两人中间，抬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道：“行了，水漓，你少说两句，与其……”

　　就在此时，风疾驰而过，掠过言尘脸前，未说完的话被堵回嘴中，狂风似乎更大，将水浪掀起，竹筏又沉几寸。

　　言尘趴在竹筏上往下看，下面宛若藏有巨大魔爪，抓着竹筏一同坠入湖底 ，沉声道：“怨水阵！”
　　闻澈一愣，道：“何物？”
　　水漓讥讽道：“夯货，听名字，也该知是由怨灵堆积的邪阵。”
　　闻澈不满道：“我又没问你，少自作多情。”
　　水漓看向言尘，道：“那你问你家好哥哥？看他怎么说？”

　　闻澈果真转头看向言尘，那一瞬间，忙换了一副脸色，笑嘻嘻道：“哥！”
　　言尘目光盯着波动的水面，缓缓道：“水漓说的没错，怨水阵是集水中怨灵形成的一种邪阵，可侵入人的意识，激出一个人内心最恐惧的心魔，令其产生幻觉，怨灵越多，阵法越强。”

　　闻澈蹙眉，道：“怨灵？之前死去的十几名新娘？ ”
　　水漓嗤一声道：“仅凭那几个小喽啰，不可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照目前来看，亡者起码上百人，乃至千人！”

　　闻澈一怔，他自认为修为不错，虽未看过几本书，但也具备修士该有的判断力，可是眼前来历不明的男人很奇怪，道：“你为何懂那么多？”

　　水漓尚未开口，言尘斩钉截铁道：“他以前是打扫书房的仙童，看的野史杂书多了，自然略懂一些。”

　　闻澈听完哈哈大笑，水漓想驳辩，看见言尘眼神后，最终一字未说。

　　此刻，风更强了，水流也愈发迅速，湖面形成巨大漩涡，腾空数丈，落下之时，每一道水流皆宛若巨石，重重砸在水面上，竹筏被激的左右摇晃，人根本无法在上面落足。

　　出于本能，言尘右手死死扣在闻澈手腕，闻澈是半趴在竹筏上，竹筏跌宕起伏，他的胸口时不时撞在竹筏上，言尘扫了一眼，便将另一只手垫在他胸口下。
　　然而，待在竹筏上，并非长久之计。

　　闻澈趴在言尘臂弯上，道：“四面都是湖水，没有出路，现在回头也为时尚晚，如何走？”
　　水漓不慌反笑，打趣道：“你怕了？”

　　闻澈睥他一眼，道：“少揣度我的心思。”
　　不想和水漓废话，他撇头看向言尘，笑道：“哥，怎么办？”
　　想起水漓方才的话，闻澈特意提高声音，道：“哥，我不是因为怕才问的！”

　　言尘点头，朝他莞尔一笑，示意自己懂。
　　垂眸打量四周，竹筏已经被冲烂，道：“跳下去！”
　　闻澈：“嗯？”

　　不等闻澈反应，言尘拉住闻澈的手，扑通一声，坠入冰冷的湖，四面八方的水霎时涌上来，很凉、很疼，像无数把刀子割在身上，疼的无法呼吸，凉意一股一股往骨子里钻。

　　恶灵湖很冷，比冬天躺在雪地里还冷，即便言尘修的是火道，身体也被冻的瑟瑟发抖，更何况闻澈天生体寒。

　　他担心闻澈扛不住，牵着闻澈的那只手凝聚一股灵力，顺着手，缓缓注入闻澈体内。
　　闻澈脸色好很多，他回视着言尘，想说话，但在水中无法开口，于是他咕噜咕噜两口水，吐了一圈泡泡。
　　言尘：“……“

　　三人往下游，越往下阻力越大，仿佛头上有一股巨大引力，吸着他们上浮。
　　言尘自认为水性不错，但水中漩涡接二连三冲来，此刻也感觉呼吸略微困难。

　　在水中待了大半个时辰，言尘能撑住，扭头时发现闻澈脸色惨白，呼吸困难，那人身体似乎已经撑到极限。
　　这时，言尘摊开掌心，闪过绯红色光芒，掌心中多出一颗白色药丸 。
　　顶着闻澈好奇的目光，言尘单手捏住闻澈下颌，闻澈也很配合，在他嘴唇刚张开一条细微的缝隙后，那药丸竟像水一样，融入他口中！

　　闻澈一惊：“唔，这是什么？”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眼睛瞪圆，指了指自己，道：“我可以在水中说话？”

　　言尘解释道：“凝息丹！”
　　凝息丹，顾名思义，服用者，可在任何地方屏气凝息，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闻澈并未道谢，反而眸色深沉，质疑道：“有这么好的药，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给我？我刚才差点呛死。”
　　言尘道：“想试一下你能在水中憋多久。”
　　闻澈啧一声，道：“你就不怕玩脱了？”
　　言尘道：“我有分寸。”
　　闻澈道：“万一呢？”

　　水漓淡淡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笨！”
　　声音在数丈深的水中，也显得如此响亮。

　　闻澈剜他一眼，忽而转念一想，附在言尘耳畔，小声道：“他是不是和我有仇？为何每次同我讲话，都要噎我！”
　　言尘想了想，道：“他太久没开口，不会说人话。”

　　素来嘴上不饶人的水漓，难得抿紧唇，闻澈见他吃瘪，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本想说几句。

　　就在此时，周围传出稀碎的声音，是从湖底飘上来的。
　　三人同时往下看，水中浮现数层黑色烟雾，伴随着腐烂血腥味。
　　黑色烟雾逐渐上浮，当上浮到一定程度，那些烟雾，竟幻化为人形。

　　有十七名女子，花容月貌，满头宝石珠翠，身披姣好红色嫁衣，脸上却布满恐惧，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眼。
　　还有的脖颈处用线缝合，应当是河鬼娶亲前自刎了，又被人用针线缝合，强行塞到竹筏上。
　　这些是死去的十七位新娘，她们用腐肉构成身躯，用怨灵构成跳动的心脏。

　　言尘看着她们，她们也睁着血红大眼，回视着他。
　　眼神凄怨、哀怒。

　　湖中死的尚早的早已变成尸骨，骨架上套着衣裳，由于皮肉消失，显得衣裳大了几圈，乍一看，宛若饿殍。
　　言尘暗自感慨，这哪里是湖，简直是停尸场！

　　整整数千具尸骨，宛若活了般，踏着湖水，脚底流出血水，在湖水中蔓延，仿佛绽放的彼岸花。
　　缓缓将三人包围。

　　言尘并非没见过上千具尸骨，但在人间，却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