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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扶桑花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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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海军本部曾经下令各个支部要用多种形式保留海军内部的资料文件,甚至于电话虫的通讯内容。比方说,通过电话虫的远距离指挥必须使用具有记载功能的电话虫,所有的音频资料必须在当地支部保留一年,而后需要将音频资料转划为文字记录,上交海军本部保存。
安现在要找的资料此时还在东海支部躺着。
因为之前在港口发生的不快事件,蒙卡上校索性找了一个中尉将他们带到了资料保管室。
东海支部的资料保管室位于一个相当偏僻的角落。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很明显已经铺上了不少的红褐色的铁锈,而周围的角落则是被灰尘了蜘蛛网覆盖着,散发着一个令人恶心的陈旧味道。
安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让站在他边上真准备开门的中尉不由胆颤。
中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伸向门把手的手指在颤抖。他心里很清楚,这里的资料归档根本就没有按照本部规定的来进行,也没有派专人来整理保管,一些资料也是随性整理,随意地丢进资料室里。
外加这个新任少校的脾气实在有些难以捉摸,万一她跑到元帅那边……按照蒙卡上校的作风,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他们这些小兵。
“中尉,请不要担心,本部并不知道我到这里来。”安似乎是察觉到了中尉的不安,出言安抚道,“我的目的只是想找到有用的资料,并不想为难你们,刚才在港口也是迫不得已。”
中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搭在门把手的手掌轻轻落下。他转身朝着安行了一个军礼,郑重地说道:“波特卡斯少校,请恕我冒昧,这门后面没有您要找的东西。”
“哦?”安微微挑眉,显得有些失落。
“自从蒙卡上校来了这里之后,整个东海支部就变了一个样。”中尉刚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想到自己不应该越级抱怨自己上级,陡然停住了话头。他顿了顿了,深吸一口气,“蒙卡上校让我们摧毁那场战斗的所有资料,但我听说有人目睹了那场战斗,只是……那人的脾气有些古怪。”
安没有多想,立刻让中尉带她去找那个人。当她看到资料保管室属于管理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里的情报不报任何希望,而中尉的话却突然给她点上了一盏指路灯,不管消息可靠与否,她都要前去试一试。
因为种种利害关系的牵制,中尉并没有直接带安过去,只是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图给她。
安借故回到军舰上,换了一身休闲的打扮,趁人不注意悄悄从东海支部的堡垒中溜了出来。
中尉画的地图非常抽象,外加安本身对于方向也很是迷糊,结果在城镇里七拐八绕了大半天之后才在东海支部堡垒外的西北角找到了画中的那间破旧的小木屋。
在一个满是砖瓦建筑的城镇里,这么一间破烂茅草屋显得格外显眼。那虽说是一间屋子,但在安的眼里看起来更加是一个危楼。
屋子的主体是用砍伐下来的巨大树干拼接而成,屋顶是枯木树枝架起的,上面铺着大把的落叶和不知名的长条植株。这些建筑材料都没有经过精细的加工,只是依靠单纯的堆叠才勉强勾勒出一个房子的轮廓。
当安走近的时候更是发现,这屋子已经粗糙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树干与树干之间的缝隙很大,塞进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即便是白天,屋子里面似乎也是一片漆黑,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安的心里突然犹豫了一下,这个房子从头到尾都透着一份诡异,而且之前中尉也叮嘱过她要小心那屋主的古怪性格。
要不要进去呢?进去,或许就能知道德雷克的消息,虽然在军舰和东海支部里她都故意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办法立刻对战德雷克。
正当安有些想打退堂鼓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安的身后响了起来。
“小姑娘,你在老头子我家门前杵了那么久干什么!”
那是一个穿着的很是邋遢的老人,身上的衣服也很久没有洗了,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一种浓郁的气味。老人的拐杖是一根顶端过度扭曲的粗树枝,差不多跟安的手臂差不多粗细。拐杖敲击着坚实的泥土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老人脸上的沟壑全部都挤在了一起,浑浊的眼睛中透着很不耐烦的情绪。
被米霍克训练了那么长时间,安的警惕性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不错的高度,而这个老人竟然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站在了她的背后。
这个老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小姑娘,你是来找老头子我的吧。”见安不说话,老人开口道。
他打量了下安,简单的淡色裙子,没有太多的累赘装饰品,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女孩。不过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来看,肌肉虽不明显突兀,但却是修长紧实的那种。
“你不是这个岛上的人。”老人评论道。他在岛上也算住了大半辈子,他的印象中可没有那家出了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孩子。
老人虽然眼珠浑浊,目光却很清明。
安见被识破,也索性不隐瞒,恭敬地朝着老人欠了欠身,说道:“是的,我是海军本部的将校,这次是前来调查半个月前的那场……事件。”
“事件?!”老人微微一皱眉,明显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这让安的心底没来由地一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海军就是这么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自家的少将叛逃了不算,还杀了那么多的士兵,到了你们的嘴里就变成一个简单的事件?!哼!真是不要脸。”
安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概括,引来了老人的如此反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小丫头,老头子我看你初出茅庐才好心提醒你一句,犯不着为狗屁海军卖力办事,吃力不讨好!”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破烂的房子走去。
正当老人经过安的身边之际,他的眼睛突然瞟到了她脖子里挂着的一个项坠。
红色的扶桑花。
他的大脑像是猛的拿重锤狠命敲打了一下,他呆立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朵扶桑花。
那年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小本买卖,他记得很清楚,天气并不好,或者可以用糟糕来形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即将来袭,街道上面乱作一团,小商贩们抱着自己的商品在街道上流窜试图找到一个能够挡风避雨的安全地方。
他和其他的小贩们一样,只是在他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蒙头装上了一个一个高大的人影,怀里的包裹散落了一地。那人像一堵墙,即便他平日也时常锻炼自己的拳法,可依旧撞得生疼。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朝着那人发火,只记得那人带着一脸的傻笑,俯身替他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零碎小物。
那人不知为何竟然看上了一个女人的项坠,是一朵红色的扶桑花,花瓣是用猩红的宝石制成的。这项坠本来是他准备送给妻子的生日礼物,可惜他的妻子却在生日的前一天离世了。
他本来都快忘记了将项坠放在哪个角落了,却不知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伤感的东西放在身边,看着心酸,他也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低价卖给那人。
谁料那人如获至宝一般,疯疯癫癫的。
暴风雨还是来了,那人带着他躲到了一个地窖里,他们喝酒聊天,说了一整夜。
当年那人跟他仅一面之缘却唠唠叨叨了一大堆,而事后他只清晰地记得那人说的一句话。
“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而就在几年之后,他听说了海军本部要再罗格镇处决海贼王,他一时好奇也去围观了。
高耸的处刑台上,那个人,那个笑容,赫然就是当初的那个人。他竟然真的成为了海贼王?!
周围的人群在沸腾,人们争先恐后地进入危机四伏的伟大航路。而他,只是默默地回了家。
记忆的栅栏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起来。
眼前的少女只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而那朵扶桑花越看越像是自己卖出去的那一朵。
本来还被古怪老人盯着心里发毛的安,突然看见老人的呆愣着的眼眶逐渐开始湿润,她有些不解,却还是关切地低声问了一句:“您老没事吧?”
话才出口,安才想起老人并不待见海军,当下就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她无奈地抿了抿嘴,转身打算离开。
“小姑娘……你脖子上的那朵花……”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把抓住了安的手臂。
花?安有些迷糊,她低头才明白老人在说什么。那个项坠她从小就带在身上,鹤奶奶说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平日里她都将军服包裹严实,差点就忘记了这朵项坠花。
老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手,微微退后了半步,“小姑娘,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看在这坠子的份上,跟老头子我进来吧。我把我知道的,看到的,都告诉你。”
老人拄着拐杖缓缓挪进了破旧的小木屋,他的背影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