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起始·咒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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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
窗户没有关上，风把纱布做的窗帘吹得沙沙作响，还未入秋的夜晚凉风并不伤人，反而将鹿久脖子上的冷汗吹散不少。
四周漆黑一片，窗外的月亮也被厚厚云层遮挡，鹿久坐起来摸黑按下床边房间内灯的开关，瞬间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
已经适应黑暗的鹿久，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还未适应光亮的眼睛，缓了一会才睁开眼。
房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鹿久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她的床就在窗边，窗帘肆意地飞舞会给她带来困扰。
楼下的道路旁，两三个仅存的路灯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故意损坏，搭配暗色夜晚，增添了些许令人神经紧绷的恐怖气息。
鹿久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连带着手上也多了许多汗水，好在吹了会风，原本温热的汗水已经快要蒸发，就连背后湿透的衣服也传来丝丝凉意。
鹿久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最近似乎总在做梦，梦见一些以前的事情。
鹿久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因为她根本没什么值得怀念的过去。
即使有些事情刻在她脑海中，但那些早就是陈年往事，对她的影响还不如吃到美味的食物，这种让她能感受到当下，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世界上的瞬间重要。
尤其是鹿久一直称作‘妈妈’的养母，那个叫做香织的女人。
几年过去，她对养母生前最后场景的记忆也愈来愈模糊。
每次仔细回想总是只能想起零星几句，再多的细节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压抑自己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的事情，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就请小鹿久做个随心所欲的人吧，正视自己，接受自己，让自己完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香织微笑着，即使在人生即将迎接结束的一刻，言语依旧温柔，仿佛只是准备坐上列车去旅游般轻松。
香织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柔软的语气中总是带着莫名的坚定，否则鹿久怎么会着了魔似的听了她的话。
如果，鹿久想，当初如果没有听香织的话，选择了坚持平静地生活，现在她应该在上普通高中吧，加入一个人很多活动很多的社团打发无聊时光，依旧保持良好的学习成绩，在其他人羡慕的眼中考上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未来做个普通公司职员，或者自己独自开一家面包店，或许会找个人结婚生一个孩子，或许有了家庭她就会彻底改变，将伪装变成现实，但她或许永远不会结婚，不会和任何人有亲密关系，没人会知道她的秘密，她就这样平静地过完一生，把自己的秘密带进棺材里。
可是香织给了她另一条道路。
后悔吗，倒也不是。
鹿久只是在想下午的时候，五条悟在她耳边说的话，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还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强行推进的。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遇见这个人，一定要帮妈妈杀掉他哦，小鹿久一定可以做到的，做真实的自己，就从这个人开始吧。”
鹿久拿出手机，将卡里的三个亿原路退回，吵闹的手机来电声立刻响起。
鹿久没有接起来，而是把手机卡扒出来折断扔出窗外一气呵成。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看到五条悟的时候隐约有熟悉感。
香织死前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和五条悟现在的脸重叠，完全一致。
临死之人的嘱托也是一种束缚。
鹿久觉得，香织在留下嘱托的时候，她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黑压压的云层终于缓慢行驶过去，月光倾泻而下，驱散所有黑暗，即使不向阳光耀眼，却明亮如镜。
鹿久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两道目光正在暗中紧盯她的身影。
活像蛰伏许久的猛兽看到猎物般目光凶狠。
*
“这是鹿久，以后她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哦。”
小时候的鹿久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门口，没有了父母，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迷茫还是怎样，她只记得自己很饿，就算爸爸妈妈再怎么打她，只要她说一句好饿，也能吃到热乎乎的饭。
但是，这回不管她再说多少次，也没有人能回应她，因为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饥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年幼的鹿久呆呆望向天空，肚子咕噜咕噜不停在叫，她不敢停止发呆，否则饥饿的感觉会再次袭来。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天，天上的云都快被她数干净了，门外终于传来钥匙开门的咯吱声。
一个自称鹿久远房亲戚的女人紧紧抱住鹿久，流着泪说什么我的孩子真是太命苦，以后就放心跟着我吧之类的话。
女人纤细的手抱起鹿久，来到了她们新的家庭。
“哼，我们家可不会要来历不明的小鬼。”
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十分铿锵有力地嘲讽了还未入门的二人。
“爸，香织想养就养吧，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影响？”
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老爷子身后走开，身上穿着写着‘饲养员’字样的围裙，一只手抱着个婴儿，另一只手还拿着奶瓶，正在往婴儿嘴边送。
“欢迎回家，香织。”
“我是真老了，说话你也不听，随你们吧，爱怎么样怎么样。”老爷爷看起来有些生气，从男人怀中抱过婴儿，夺过奶瓶，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反正不准让我的乖孙受委屈。”
比起从怀里被抱走的小孩，男人似乎更在意站在门口的妻子，他走到门口，跪在地上帮妻子换好拖鞋，满眼柔情，就像在擦拭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及其小心翼翼。
“香织你也知道，我爸就是那个脾气，他不是在对你发火，别介意。”男人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孩，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不过家里确实没有空余房间了，实在不行我去附近找个房子，咱俩搬出去住，让我爸……”
“没关系的哦虎杖君，小鹿久很乖，让她和我住在一起就好，虎杖君就委屈一下，和悠仁住在一起吧，这样照顾悠仁也比较方便。”
“诶？”被称作虎杖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惊讶，随后又转换成委屈和失落。
“打……打扰了”鹿久鞠躬道歉，本就没有男人腿高的小孩低下身子显得更矮了。
这一打扰就是七年。
久到鹿久进入新的学校，学习成绩从倒数到名列前茅，从籍籍无名到学校人尽皆知的美人学霸，从独自一人到拥有很多朋友。
鹿久的生活几乎被全部填满，看起来充实又充满乐趣。
久到鹿久从一只小小的小孩长大，像一只手柳叶抽了条，飞速生长，转眼间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久到虎杖爷爷不再对鹿久抱有偏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美好而幸福。
久到咿呀学语的悠仁都已经会围着鹿久姐姐姐姐地叫不停。
鹿久熬夜做题睡着的时候，悠仁会悄悄给她盖上外套。
鹿久被香织要求学习搏击拳击跆拳道，到处找人和她对练的时候，悠仁会默默给她的水杯里灌水。
鹿久看到流浪猫被一群野狗撕咬挺身而出，却没有救下猫咪，只能将猫咪的尸体埋在樱花树下的时候，悠仁会给鹿久受伤的手背贴上创可贴，使劲呼呼几下。
小男孩肉嘟嘟的脸颊鼓地圆圆的，稚嫩的声音认真说着“下次不要再受伤啦，虽然悠仁帮姐姐呼呼几下就不会痛了，万一悠仁不在，姐姐受伤会很痛的哦。”
鹿久笑着答应，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
外人面前总是会爸爸妈妈爷爷弟弟地乖巧称呼，回到家中却总会变成香织，虎杖，老头，悠仁。
反倒是虎杖夫妇几乎没什么变化。
虎杖仁依旧一如既往，眼睛恨不得长在虎杖香织身上，一刻也离不开对方。
直到某天。
说不清是人为还是意外，虎杖夫妇带着鹿久出门途中，遭到咒灵袭击。
很意外的是，虎杖香织将虎杖仁推了开来，并且放下了帐。
之后，就是虎杖仁声嘶力竭的哭喊和帐消失后，只剩上半身的香织，鹿久就此没有了踪影。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
五条悟看着手上长相十分丑陋的咒灵，果断将其祓除。
这只咒灵等级不算高，也就三级，强度嘛更是低的可怕，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比蝇头的攻击性还差。
但这种咒灵的能力是可以将指定之人的梦境完整地展现出来，虽然低级却相对来说比较稀少，而且一只咒灵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能力便会消失，几乎可以称得上一次性咒灵。
这也是五条悟发现高专有咒灵，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其祓除的原因。
great teacher 五条老师决定将这只咒灵放在自己亲爱的学生身上试试效果。
于是就看到了鹿久的梦境。
看起来温馨的回忆却处处充满古怪。
五条悟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虎杖夫妇看起来就是一双普通夫妻，为什么虎杖香织死后鹿久会不知所踪呢，就连高专都查不出当时鹿久的下落。
还有那个叫虎杖香织的女人，分明是个普通人，嘴上说是鹿久的远房亲戚，哪有亲戚会训练一个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女孩练搏击拳击跆拳道的？是不是有些太过莫名其妙？
最重要的是，没看错的话，最后那个将虎杖仁隔绝在外面的帐，是虎杖香织放下来的。
也就是说，虎杖香织能看见那些咒灵，起码对咒术界是有了解的，否则不会放出帐。
但这个名字从未注册过，如果有的话，哪怕只是匆匆看过，以五条悟的记忆力都不可能没有印象。
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见鹿久使用过咒术，虎杖香织也没有教过鹿久任何咒术相关的东西，训练的只有体术。
奇怪，真是奇怪。
难道说虎杖香织也没看出来鹿久是拥有咒力的吗？如果是这样，训练鹿久体术又是为了什么？
一般情况而言，知道鹿久有咒力却不教她如何使用，反而去追求体术，怎么看都是把鹿久当成天与咒缚培养了吧。
帐放下之后的情景就变得模糊一片，五条悟也不知道最后虎杖香织给鹿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从那之后鹿久就消失了，直至近期主动现身。
半大点的孩子连谎都不会撒，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怕就怕被人刻意引导，迷失自我。
咒术师越是稀有，高专的学生越是宝贵。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肩膀，感受到了作为一名教师的责任，要好好呵护每一支咒术界的花朵。
五条悟沉思着，离开学校，校门口停着的车里，伊地知已经等他有段时间了。
伊地知拿着调查结果交给五条悟，这是他连着三天三夜没休息，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出来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的一个字都查不出来了，如果五条先生还不满意，伊地知想，他的辅助监督生涯说不定会就此走到头。
“做的不错哦伊地知。”
啊，被表扬了，伊地知嘴角压不住地上扬，真是太好了。
五条悟指着资料上的一行字，“这个神社很眼熟嘛。”
“是……是保存有特级咒物的神社，不过神社说咒物已经被他们供奉上百年，并且从来没出过问题，所以不能交给高专回收。”伊地知洁高扶了下眼镜，“夜蛾校长之前去过，神社的巫女一听是咒术高专就把校长赶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磕磕巴巴问道，“只是…只是赶出来吗？有没有拳打脚踢之类的动作戏？伊地知你怎么不知道给我拍个视频啊，照片也没有，这么重要的时刻好歹留个纪念啊！”
伊地知汗流浃背，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拍夜蛾校长的照片，校长发起火来全校咒骸都会跑过来揍他吧，想想就好可怕，比是五条悟一个人的痛扁，群殴明显更可怕吧。
“就这里，现在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伊地知，开车。”
“诶？现在？”伊地知看了看表，现在过去的话，一来一回加上调查最少要一天时间吧。
“当然，明天我不用出差，需要祓除的咒灵都在东京市内，全部压缩到晚上也不是不可以，加一会班就好。”五条悟拍了下伊地知的肩膀，缓缓说道，“所以呢，伊地知要抓紧时间喽，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起始·咒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