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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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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你怎会在此……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戚明雪忍不住问道,眉心紧锁。
清风和明月是一同进入柔云派的,连名字都是一块取的,一个给戚明雪当侍女,一个则跟着曲明霁。
当年曲掌门一家身死之后,曲明霁身边的清风便突然不见了踪影,柔云派众人遍寻不到,也就只好不再找他,只当他死了。
清风道:“小姐,私离柔云派之过,清风稍后再向您领罚,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天地为家,也不值一提。今日清风回到柔云派,皆是得李先生之助,也受李先生之托,问喻掌门一句。”
戚明雪潜意识便觉不妙,蓦然看向喻明霄,只听清风一字一顿地说道:“喻掌门,明霁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
此言一出,四下鼎沸。
清风目光带着恨意,“那日闹完洞房,所有人都出去了,我藏在木箱后,本想给明霁一个惊喜,可你突然从窗子翻了进来。我原以为、原以为你是要对小姐图谋不轨,但你竟……你为何要害明霁!你不满这桩婚事,为何不去求掌门,却要来对天真烂漫的曲明霁下毒手?”
他越说双目越红,声音颤抖,几乎难以自控。
喻明霄手下弟子拔剑道:“你这厮,都说了是得李玄霆之助,不就是与李玄霆一伙的么?此人定是得了李玄霆的贿赂,出来栽赃我们掌门!”
只是他们虽然拔剑,却不敢真的冲上去对清风如何,边说边望向喻明霄,只等他开口解释。
喻明霄并未说话,过了片刻,才笑了笑,道:“清风,多年不见,当初我与众多弟子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你一朝归来,却与李玄霆这狗贼同流合污,回过头来咬我一口……我着实伤心,可又拿你这孩子没有办法……”
他泫然欲泣,长叹一口气,缓缓收回目光,继而猛然抬头,喝道:“李玄霆这妖人在此摇唇鼓舌,拨弄是非,当年他杀害曲掌门一家三口,此债尚未偿清,柔云派弟子听我号令,今日谁率先斩下李玄霆的头颅,谁便是掌门首席弟子——”
柔云派弟子自然不敢不从掌门之命,纷纷拔剑,指向李玄霆的的方向,只是无人敢于上前。
宋长老也道:“李玄霆一日不除,武林一日难安,扶风崖弟子听令,今日誓斩李玄霆首级!”
扶风崖弟子并无那么多顾虑,登时刀光剑影齐闪,虽无人敢直面李玄霆,但已纷纷挺剑刺向拂云教众人。
柔云派弟子见状,胆子也壮了不少,挥剑加入战圈,数百人乱斗,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嘈杂之中,戚明雪刚踢开一名试图偷袭凌霜的扶风崖弟子,扭头看向喻明霄的方向,陡然色变,喝道:“喻明霄不见了!”
李玄霆来到她身边,沉声道:“随我来。”
李延竹方才也将众人扯皮的经过旁听了个大概,持剑护在戚明雪身旁,咬牙道:“这孙子肯定又用遁术逃跑了——你要去哪?”
他最后一句问向李玄霆,李玄霆微微一笑,“看来你我不谋而合,咱们现在便去柔云山的阴阳泉眼。”
李延竹好奇道:“你知道柔云山的阴阳泉眼在何处?”
李玄霆道:“喻明霄当年在柔云派后山的石洞中闭关修行,雪儿与曲明霁成婚之日,他杀了曲明霁,却能顷刻出现,顷刻消失,不留痕迹,你以为是何原因?”
李延竹道:“他从那时就学会五行遁术了?不是说这东西极难练成,喻明霄又不是道门众人,他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李玄霆微微一笑,“这便要问他修行的那石洞了。只要知晓遁术口诀,于阴阳泉眼处修行,五行遁术即可速通。墨悲已守在那里,端看喻掌门以何种方式落网。”
他话音刚落,远处半山腰渐渐燃起火光,眨眼之间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条火龙。
李玄霆原本从容的神色一变,沉声道:“快走!”
说罢施展轻功,飞速向山腰掠去。
戚明雪与李延竹赶忙跟上,一路起伏纵跃,转眼间便来到了山腰石洞之外。
一片林木被烈火包裹,横亘在两拨人之间,墨悲立在火墙之外,同另一侧的喻明霄对峙,见李玄霆等人到来,忙道:“教主,他燃起烈火,附近并无合适借力之处,属下难以越过——”
李玄霆面色略有些阴沉,不过随即就转为冷笑,“我来处理即可。喻掌门,怎的,火海为界,是要再遁到何处?”
喻明霄目色阴鸷,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扔下了手中的火把,道:“李玄霆,你做了什么手脚?”
李玄霆道:“谈不上做手脚,不过是请郑道长以符阵暂且封阻了柔云山的阴阳泉眼——五行遁术既然失效了,喻掌门不妨别再东躲西藏,咱们坐下来,慢慢一叙可好?”
戚明雪与李延竹恰在此时追了上来,喻明霄一见到她,神色竟前所未有地慌张起来,喊道:“师姐!你……”
戚明雪和李延竹并肩立在火墙之外,目光与喻明霄在空中相接那一刻,却有些不寒而栗——她从未见过喻明霄这副阴狠得有些怨毒的神色,喻明霄永远冷淡、有礼,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出极度的克制,此时的这个人,与那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弟有着同一张脸,却似乎换了个人。
“喻师弟……”戚明雪心情有些复杂地开口,沉吟片刻,道,“你既已犯下大错,此时到师父师母灵前忏悔,尚且来得及,如此做法,只会更加不可回头。”
喻明霄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不可回头?师姐,你以为即便能回头,我会放过曲明霁么?笑话!”他眸子里倒映着熊熊火光,越发多了些漆黑的疯狂,“回到七年前那一日,我在闭关的洞穴中听到你与曲明霁大婚的消息,我仍旧会不顾一切地下山来,拿起剑杀了他!就算是功体破除走火入魔,我也不后悔。因为他不配,他一个连基础剑法都使不全、天资奇差又贪于玩乐的废物,凭什么得到你?他不配!”
戚明雪忍不住上前一步,身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她已有些看不清喻明霄的脸,只能感受到灼灼热浪扑面袭来,道:“不论曲师弟如何,这门亲事乃是师父所定,你若有不满,何故冲曲师弟来,何至于他身死之后还不放过,还要将他的尸骨……喻明霄……我看错了你,师父也看错了你!”
喻明霄仰天大笑,“师姐,你以为师父便是什么好人么?他让曲明霁与你成婚,不过是想让曲明霁借你接任掌门之位,柔云派掌门向来传贤不传亲,我日日苦练剑法,修为在一众弟子中遥遥领先,只有你能与我并驾齐驱,他却将你许配给那傻子,他的私心,也只有你这淡泊世俗的性子才看不出,你以为他为了帮曲明霁那蠢才增长修为,没有用尽肮脏手段么?你的毕生敬爱的师父,只会比我喻明霄更险恶,更狠毒,更下作……”
戚明雪眉心狂跳,闭眼皱眉怒喝道:“住嘴!”
喻明霄越发肆无忌惮,目光又落在一旁的李延竹身上,怒不可遏,“还有他!除了一张漂亮皮囊外一无是处,一个从娼妓肚子里生出来、从勾栏瓦舍里爬出来的腌臜废物,凭什么和你……”
戚明雪忍无可忍,不想再听一句,“够了!”
说罢,她扭头朝李延竹看去,生怕李延竹听到这些话会不高兴。
恰好,李延竹也在看她,与她目光对上,嘴角一扬,隔着火海远远对喻明霄喊道:“喻掌门,多谢你的赞美,我一定不辜负这张漂亮皮囊,这辈子把你的师姐伺候得妥妥贴贴,不让你在那边操一点多余的心。怎么样,这下全都安排妥当,再没什么牵挂的了吧,可以上路了吗?”
那片大火已顺着风势,渐渐向外蔓延,将站在外围的众人逼退了数丈,里面的喻明霄却依旧安然无恙。
喻明霄冷笑不语,目光四处逡巡,显然正在寻找可以逃脱的缝隙。
大火带来的烟雾弥漫天际,前来柔云派救火的弟子已渐次挑来溪水,只是迫于火势,丝毫不敢靠近,里外都看不清对面的情形。
火海之内,喻明霄寻找多时,终于发现一处火势异常微弱的地方,他方才与墨悲过了几招,肩膀中剑,流血不止,顾不得伤口,便片刻不停地向那火势微弱之处奔去。
离那缺口还有一丈之时,喻明霄却蓦然感到颈上一凉,下一刻,鲜血泉涌一般喷了出来,染洒在他被烟尘熏黑的白衣上。
喻明霄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一寸一寸艰难回头,搭在他肩上的长剑,延伸到戚明雪的手中,而戚明雪正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酸涩的目光一言难尽。
“师姐……”喻明霄猛然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睁圆眼睛,哑声挤出两个字。
戚明雪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阴阳泉眼和一阴一阳两人之力可以进来。”
说罢,她目光隐隐颤抖,手上再度发力,曲明霁锋利无比的剑纵然缺了一角,也足以将一颗头颅割下来,恰如当年它穿过曲明霁的喉咙时。
一桶又一桶水泼洒下来,四周的大火已渐渐势弱,唯有黑烟白雾交缠升腾,一缕黯淡的晨曦落在戚明雪脸上。
“师弟。”她低头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