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8、第 58 章 ...
-
月上中天,夜霜清寒,柔云派灯火通明。
“宋长老,教主现下不在柔云派,您有何事,同贺某说即可。”
贺鼎鸿立于柔云派前厅门口,一甩拂尘,对面前的一名花白胡子的佩剑老者说道。
宋长老原地踱了几步,冷笑道:“什么不在,我看是不敢出来吧?”
随后他猛然提气,仰天声贯长虹:“李玄霆,你胆敢假死偷生,逼迫柔云派,为何不敢出来?你当年既有胆量谋杀曲掌门一家,现在就该有胆量面对扶风崖,速速现身,免得我大开杀戒!”
贺鼎鸿无奈,任他喊话,不再理会。
宋长老身后是数十名相同服色的弟子,想必就是“扶风崖”的一干人等了。
喻明霄站在宋长老身旁,表情冷淡地说道:“师叔,李贼既不现身,咱们将他手下尽数包围擒拿,看他还能如何。”
“也是,”宋长老一点头,“众人听令,柔云派中,凡是非着柔云派服饰者,自此刻起,格杀勿论!”
他身后众弟子齐声应是,声势振天。
正在此时,头顶夜空之中,一个略带戏谑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喻掌门,宋长老,李某方才确实不在此处,有所怠慢,还请见谅。只是宋长老是柔云派曲掌门的金兰,你我二人就应当同仇敌忾,而非刀戈相向,您说呢?”
众人诧异诧异抬头,眼中尽是愕然,夜幕之下,厅顶之上,身着玄衣的李玄霆正低头凝视过来,嘴角似乎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嘲弄笑意。
宋长老声如雷霆地喝道:“李玄霆,果真是你这狗贼!快快下来引颈就戮,否则柔云派今日定然血流成河!”
李玄霆哈哈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宋长老,您在武林中也是前辈高人,何故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身边立着贼子,却喊我是狗贼?”
宋长老莫名其妙,目色凛然道:“狗贼休得妖言惑众,我扶风崖今日受喻掌门之托,上柔云派来剿贼,斩奸除恶以证天道,你竟反咬一口,说喻掌门是贼,当真可笑至极!”
“宋长老说李某可笑,我赞同之至,数年来,我竟在半个时辰之前才找到了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可笑么?”
李玄霆一挥手,墨悲将从黄竹山背回来的东西扔在了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宋长老皱眉看了那麻袋和长剑一眼,道:“你又想弄什么妖邪?来人……”
李玄霆道:“宋长老当真不看看?小曲公子可等着您去看呢。”
喻明霄盯着那些东西,神色仍旧冷淡,但瞳孔已飞速缩小,目光落在麻袋和长剑上,几乎不能移动一寸。
听到“小曲公子”四个字,宋长老皱眉道:“那是何人?”
李玄霆面露不解,“怎么,宋长老与曲掌门义结金兰,连他惨死的令郎都忘记了?即便过去多年,想必您还记得曲公子的模样,来人,将袋子打开给宋长老瞧一瞧,宋长老定然认得出来。”
贺鼎鸿迅速上前,手脚麻利地解开系着袋口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倒了出来。
碎成数百块的曲明霁暴露在了宋长老眼前。
宋长老双眼微微睁大,本来仍想出言反驳,可目光落到一旁的那柄宝剑上,张开的嘴却又忽的没了声音。
七年前,这柄剑被打造出来时,他还亲自来柔云派观摩庆祝,方才忙于和李玄霆斗法,竟一直未曾注意。
“……明霁的剑?”宋长老喃喃自语,“这把剑不是早已失踪了么?——李玄霆,你当初杀害明霁那孩子,还将他的佩剑盗走,今日拿到此处,又是有什么阴谋?!”
李玄霆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误会。这位曲公子的死,着实与李某无关,此剑也非我所盗,此事,柔云派戚女侠可以作证。”
“……不错,我可作证,这柄剑乃是黄竹山密洞所藏。”
戚明雪自人丛中缓步走出,面色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与冷淡。
宋长老一见她,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他从喻明霄口中听闻戚明雪改嫁一事,嫁的还是李玄霆那狗贼的儿子,此等伤风败俗、欺师灭祖之事,他作为一个外人,都脸上蒙羞,此时戚明雪堂而皇之地出面,宋长老只觉这张老脸都替惨死曲掌门丢尽了。
“明雪,你……唉!”宋长老双眼闪烁着怒其不争的光,愤愤地叹了口气。
他心中所思,戚明雪如何会不明白,只是她不以为意,朝宋长老颔首为礼,扬声将方才黄竹山的经过简要复述了一遍,道:“这具尸骨尚无法断定为曲师弟的遗骸,但此剑为曲师弟生前的佩剑,确凿无疑。”
这间前厅已经被各方人马围得水泄不通,柔云派、扶风崖弟子记在一处,拂云教的真道士和假道士挤在一处,后面的人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只能靠前面的人传递消息,“然后呢?”“这是曲明霁的尸骨?”“喻明霄封锁黄竹山?”“所以曲明霁到底是谁杀的?”“……”
亏得戚明雪内力深厚,声音才不至于被四周的沸反盈天盖过,仍旧清清楚楚地落到了众人耳中。
李玄霆微微一笑,看向宋长老身旁未发一言的喻明霄,“喻掌门,不知此事你有何解释?”
此言一出,周围的喧哗声顿时小了许多,方才戚明雪的一番陈述中,虽未曾明言喻明霄与曲明霁之死有何关系,更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既说喻明霄不许人私自上黄竹山,又否认李玄霆是杀害曲明霁的凶手,矛头似乎便隐隐指向了喻明霄。
一想到这点,众人便仿佛若隐若现地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甚至顾不及交头接耳相互讨论,不论是不是柔云派的弟子,目光皆是隐晦地望向喻明霄。
李玄霆一句话,让喻明霄成了场中的焦点,不过他脸色虽然苍白,却并不见如何慌张,只是冷淡一笑,“李玄霆,你向来欲除我而后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找来一副不明不白的尸骨,配上一柄剑,便说这是曲师弟,更说我是那凶手,岂非太过草率?你自己的嫌疑尚未洗刷清楚,扶风崖与柔云派数百弟子在此,你即刻束手就擒,我或可留你全尸!”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当即有不少柔云派弟子拔剑指向李玄霆,大喊道:“不错,李玄霆,休要在此搬弄是非,掌门清誉岂是你这贼子所能玷污!还不乖乖就范!”
郑道楣前些日子自那山谷中被众人救回之后,就一直留在柔云派养伤,此时已能正常走路,只是仍有些一瘸一拐。
他由两名弟子掺着,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徐徐看向喻明霄。
喻明霄神色仍旧从容,只是指节有些发白,道:“郑道长怎的没有在屋中静静养伤?道长伤得不轻,不应出来受累才是。”
郑道楣以拳抵唇咳嗽几声,呼了口气,才虚弱道:“喻掌门所言不错,只是贫道眼下有些要紧事,想与您核实,说完几句话,我便立即回去。”
说罢不等喻明霄开口,他身边的凌霜便率先说道:“家师于数月之前,受一贼人劫持,被囚禁于芙蓉城附近山谷的一处地下暗室之中,身上拷打之伤,至今尚未痊愈。”
这事柔云派众弟子早已经知道了,喻明霄前几日还专门派遣弟子去看望郑道楣。
略微一顿,凌霜继续说道:“而那神秘人之所以劫持家师,拷打逼问的,乃是拂云教秘传的‘静心诀’。”
一名喻明霄的弟子站出来说道:“是静心诀又如何?你这道士究竟想说什么?”
凌霜语气不变,如同止水,“静心诀并无其他作用,唯一的功效,便是压制心火,于走火入魔经脉斜行有奇效。那人既逼问家师静心诀的要领,当是练功走火,以图压制。家师别无所求,只想劳烦扶风崖的宋长老,为喻掌门搭脉问经,如若喻掌门的经脉一切如常,家师即刻亲自赔礼,如若……”
“你这小道士,休得胡言!”
凌霜尚未说完,就引得喻明霄弟子一片骂声,不过更多的弟子,则是忙于低声说话,静观其变。
喻明霄微微一笑,坦然道:“这又有何难?喻某在此,任由诊脉。只是喻某不解的是,为何郑道长怀疑于我,此时出来,郑道长与李玄霆这贼人,难不成已结为一党了?”
这话将烫手山芋拋回了郑道楣手里,承认或不承认,他都难以出口,李玄霆道:“喻掌门看来是暂且不想搭脉,不过也无妨,恰巧李某与郑道长一样,也有些事想向喻掌门验证——”
远处的一棵大树轻晃一下,一人掠过夜色飞身而下,稳稳落到庭院中央。
宋长老皱眉,“李玄霆,这又是何人?”
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覆面,连头发上也罩着黑色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秋水般明亮。
闻言,他缓缓伸手到脑后,扯下了蒙面巾。
刹那间,无论是喻明霄,戚明雪,还是柔云派一些较为年长的弟子,都齐齐色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