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落》鱼一舟

7、第 7 章

　　周三下午是一中的开学典礼，全校学生都要前往学校礼堂去参加。
　　礼堂内是环状的阶梯座位，空间开阔、装潢精致大气，陆玙多看了两眼，觉得挺新奇的。

　　旁边的周晴则懒得多分给任何一个方向一丁点的眼神，甫一坐下就拿出一本书来。
　　陆玙走之前无意间瞥了一眼，似乎又是化学相关的什么书，不是高中课本或是教辅，名字都没见过，看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陆玙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对化学有这么大的热情。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苦涩。

　　虽然接触不过短短三天，陆玙却能看出周晴对化学的喜欢不是那种大量做题取得高分、或是搞竞赛拿奖的喜欢，她自己课外自学，会拓展很多高中阶段根本用不到的东西，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入眼的样子，却会在沉浸在喜欢的东西里时，整个人散发一种专注而柔和的光。

　　陆玙心想，真正的天赋倒未见得是对什么事情上手极快和早早取得瞩目成就，而更可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灭热情，无论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世俗成就，都要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喜欢。
　　周晴身上就有这样的天赋。

　　不过同一个家庭里，周晴和周放两个人性格却大相径庭，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陆玙笑了一下。

　　周晴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傻笑什么。”

　　陆玙：“……”
　　笑是笑了，轻轻的一下，哪里傻了。

　　她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夸张手法适可而止。”

　　周晴呵了一声，继续看书去了。

　　陆玙想起什么，问道：“高二学生代表不是你吗？”
　　她身上大boss的气质实在是太突出，是以陆玙觉得她肯定是学生代表，会上台发言。

　　周晴头也没抬：“我高一最后一次期末全校才排第十，代表谁去。”

　　这个“才”深深地刺痛了周围的人。
　　彭臻一脸痛心疾首：“晴姐，那我全校三十八，是不是不配活着了？”

　　一旁的男生推了他的脸一把：“那你先死一会儿吧三八。”
　　彭臻上去掐脖子：“好啊你！”

　　典礼还没正式开始，礼堂内还乱哄哄的，几个人又笑又闹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周晴如僧入定岿然不动，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陆玙笑着摇了摇头，也低头去看书了。

　　陆玙和周晴都长得惹眼，一个是冷清清的漂亮，一个是英气锐利的美，坐在一起双倍惹眼。再加上周晴在校内已经是出名人物了，陆玙却是刚转过来，除了同班同学外基本都没见过，所以每个人经过这边时都会多看几眼，有几个还会和熟悉的一班的同学打听她是谁。
　　——当然，两位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路星城和班上同学经过高二理科班的区域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低头看书的陆玙。

　　她发色和瞳孔一样，颜色都偏浅，肤色也偏浅，不知道是不是班上很多女生说的“冷白皮”。
　　浓密的长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发尾处有点微微的自然卷，垂落下来。

　　周放对身边人的心思一无所知，看到周晴的一瞬间声音就低了下来：“感觉我姐和陆玙姐关系挺好呢，经常看到她们走在一起。”
　　路星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们是同桌。”

　　周放道：“哦同桌啊。诶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路星城把目光收回来：“这话你问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道歉呢？”

　　听了这话，周放瞬间蔫了：“我是真不知道她能真跟我生这么久的气。明明以前都懒得和我计较的……”

　　路星城评价道：“该。”

　　*
　　一中虽然是一中，学校各种领导在开学典礼上发表长篇大论废话的本事倒是和其他学校也一脉相承、不遑多让。
　　陆玙一开始还听了听鼓了鼓掌以示尊重，最后也头一低再没抬起来过。

　　旁边的周晴则是早早都戴上了蓝牙耳机，从头到尾都没听过一个字。

　　“接下来，请高二年级学生代表秦湛上台发言。”

　　听到这句，陆玙抬起了头，往台上看去，一个个子挺高、长得也很不错，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男生走上台去。

　　秦湛给人一种高岭之花不可攀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相”，就是看上去太冷了。连接过话筒的时候都只是几不可见地微微笑了笑。生人勿近的气质特别突出。

　　陆玙以前经常被人说“冷”，见过这个人之后，她感觉这个字需要重新定义一下。

　　此人一出场，台下掌声雷动，尤其是高二年级最为热烈。

　　周晴见怪不怪了，依然不抬头。
　　彭臻则在一旁适时解说道：“这是一中高二男神，高一时候考全校第一的次数最多。”
　　想了想又道：“湛哥就是性格冷了点，其实人还挺好的。长得又帅——”

　　旁边的男生作娇羞状：“我要是女生，一定想嫁给他。”

　　周晴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女生也能嫁给他。去吧，试试。”

　　陆玙笑得肩膀颤动。

　　路星城在等待发言的时候坐在台下，随意地往高二一班那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陆玙在笑。
　　又看了看台上的秦湛。

　　不就是说了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吗？
　　笑什么呢？

　　*
　　“接下来，请高一年级新生代表路星城同学上台发言。”

　　陆玙翻书的手顿了一下，这次是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往台上看去，正是两天前开着导航带她去医务室、让她想过“如果是自己亲生弟弟就好了”的人。

　　路星城虽小了一岁，却和秦湛是一样的大高个，且不同于秦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阳光恣意那一挂的，往那儿一站一笑，就是活生生的少年飞扬。

　　掌声无比热烈，高二高三的方向时不时传来几句“哇这弟弟真好看”、“这届高一颜值这么高的吗？”

　　陆玙收起书打算听他讲什么。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一班的路星城。”

　　“首先，为什么是我作为新生代表呢？不是因为成绩，因为中考全市第一坐在我后桌。也不是因为我骨骼清奇，主要是因为毛主任那天在教导处发愁新生代表人选的时候，我刚好进去交资料，就被‘一眼定终身’了。”

　　台下大笑。

　　刚刚还被秦湛冻起来的氛围又迅速活络起来，不少原本在低头做不知道什么事情的人都抬起了头看这个幽默的新生代表学弟。

　　陆玙也笑了。

　　后面的话总体上没什么新奇的地方，无非是表达刚到新学校的感受、会努力学习以高考为目标、实现理想云云，只不过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没什么变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分明是漫不经心，倒没有稿子上写得那么认真。
　　让人不禁怀疑，整篇发言稿可能只有开头是他自己写的。说不好是不是个临场发挥。

　　发言的最后，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路星城走下台，干净利落地结束。
　　他于这样的场合里，一贯如鱼得水。

　　开学典礼结束后，本来还有两节课，学校大发慈悲地让学生们提前放学了。
　　——当然，高三年级除外。

　　彭臻在班里号召力极强，一回教室就问大家去不去后门的小吃街上吃东西，好多人都说去。问到陆玙的时候，她本来想说自己就不去了。
　　心想除了周晴，和同学们都还不太熟，强行融入大概会很尴尬。

　　周晴却敲了敲她的课桌：“一起去？”

　　陆玙选择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