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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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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讲活动最终是在各班进行、也在各班结束的,陆玙和秦湛在掌声中走出二班教室时,一班还没结束。
所以是真的没有机会见一面了。
显然,现在是失落更多。
陆玙想着自己的事,秦湛却往她这边看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在快要出校门的时候还是说出口了:“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陆玙回神,意识到他问了什么之后,迟疑了一下,道:“抱歉,我今天约了其他同学。”
“好的,”秦湛说,“那我先走了。”
他几乎是有点仓促地离开。
陆玙的话是真的,唐梨早在昨天晚上就约了她今天一起吃午饭,她刚刚犹豫,是在思考那句“要不改天”应不应该说出口。
老同学一起吃饭当然没什么,但是他们两个单独就会很奇怪了。
何况秦湛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曾经晚上约她一起出来散步,隔三差五没话找话和她聊天,以他那种高冷话少的个性,对陆玙的态度真的相当明显了。她又不傻。
陆玙当时的处理方式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得到肯定答案后,先是表达了谢意,别人真诚的喜欢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这毋庸置疑。然后礼貌拒绝,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说开之后,两人基本没有联系了。直到陆玙和室友去隔壁学校参加活动,在食堂偶遇了他,两人才断断续续恢复了正常社交。
秦湛知道她喜欢路星城,但已经一整个没有见过面的学期过去,他以为陆玙的感情会发生变化,或者是路星城——周围总是那么多人环绕的一个人,会缺人追吗?他会为了一个隔着那么远、早已经和他生活天差地别的一个人,拒绝身边的人吗?
所以他本来想再试探一下的。他从小到大也没有认真喜欢过谁,只会用这样木讷得有点蠢的办法去接近。
而陆玙的回答,对他来说,等同于第二次拒绝了。
陆玙这边的心情也很差。
不知道第多少次看手机,被她置顶的专属聊天框,仍然没有动静。
路星城竟然都不问一句,隔壁班结束了没有,在哪里,要不要见一面。
陆玙关了手机,决定不再理他。
爱问不问,我也不问。
不如去吃饭。
*
这天之后,陆玙和路星城陷入了冷战。
眼睁睁看着将近一年没断过的微信聊天记录,这几天的日期全都变成灰色,陆玙觉得又生气,又生气。
她还原本想着如果路星城来找她,哪怕是蹩脚地解释一下,她都觉得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动干戈。
可是这个人竟然一句话不说,什么都不说。
陆玙是个信奉同态复仇主义的法学生,他不说,她也不说。
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看书、写读书报告、偶尔和几个同学出去吃饭。
只是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去翻自己的消息通知。
这一点让她对自己很不满。
陆玙一向不喜欢纠结在谁爱不爱自己、谁有没有理自己这种事情上,因为一个人——哪怕是自己很喜欢的人,把自己变成患得患失、情绪脆弱敏感的怪物,也是很让她害怕的事。能让她敏感脆弱的事在过去经历得已经很多了,她不想让路星城也成为其中之一。
她不喜欢软弱的自己。
是不是爱情里注定会有这样阴暗、复杂、纠结、难以言说的一部分?
还未等到她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先发生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这天,陆玙本来和唐梨在书店闲逛,唐梨正给她点评一长排的现当代文学,陆玙突然接到陆明江的电话。
“小玙,你回家一趟。”
听他语气有点严肃,陆玙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爸?”
“你二舅和二舅妈来了。”
*
陆玙和二舅一家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
提及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仍然是小时候寄居时,他们一家人不休不止的争吵,还有难得的统一战线时刻,炮火却是对准陆玙和她妈妈。
后来冯蔚然去世引发的那场啼笑皆非的争夺遗产之战里,二舅一家也没少提出他们也该分一份钱。
分哪门子钱?
但那个时候陆玙还没学法律,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只会惊恐和沉默。
想到这里就头痛。
陆玙下了地铁往家里走的时候一直在想,他们来干什么?总不能是太久没见了,找她叙旧?
听说二舅的儿子没考上大学,前两天不务正业,似乎沾上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恶习。难道……
她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甫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在玄关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果然,二舅和二舅妈坐在一边,二舅妈正面红耳赤地说着什么,陆明江在一旁皱眉听着,面色是一种带些不耐烦的凝重。
看到她回来,陆明江先叫她:“小玙,回来了。过来坐。”
陆玙坐下,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来这里是……?”
二舅妈先是小吃一惊,暗自料想人上了大学果然是不一样,两年前见陆玙时,还是一副柔柔弱弱小女孩样子,不过是比别人话少一点。而现在,从穿着打扮到神态气质,竟然在气场上还要略盖他们一头。
再一想自己家儿子那个不中用的样子,愈发气得厉害。
她有些不自在道:“小玙,咱们也是很久没见了。”
陆玙点头:“您直接说什么事情。”言下之意,不用有这些繁琐的开场白。
毕竟当初脸皮撕破得彻底,现在实在是无情可煽。
二舅妈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道:“你当初在我们家生活那么久,你妈妈生前在医院那段时间我们也没少出钱出力,你现在既然找到自己亲爸了,而且你们家条件又这么好,是不是也该把欠我们家的帐清一清?”
陆明江道:“你们以前照顾过小玙,于情于理我确实该给些补偿,我这边——”
“一分都不会给。”陆玙打断他。
陆明江有些诧异地看向陆玙,他很少见她这样斩钉截铁地说话,他这个大女儿,似乎对人对事一向是“都可以”、“随便”、“听你安排”。
他也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来到这儿不过是想要钱,但估摸着以他们的条件不会要太多,他也不想落个铁公鸡的名号,以随便打发即可的钱换一个安宁和尊崇的眼神,他觉得不算亏,是以刚刚都快要把价格谈拢了,只是找陆玙回来看一眼罢了。
让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的实力,以及确实在意她。
但陆玙不按常理出牌,她说道:“二舅、二舅妈,你们别急,我们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算。”
“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这段时间,我曾经在你们家待过两个寒假、两个暑假,还有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小半年的上学时期,我妈妈是付过你们钱的,具体数字我知道,书面凭据我也有,我敢保证超过当地伙食费加住宿费普遍水平三倍不止。”
“然后是我妈妈住院的一年时间里,医院监控有保留,我们可以回去查查这段时间您来拜访的次数,以及是否如您所说‘出钱出力’。”
“我妈去世之后,那场可笑的遗产争夺您应该还没忘记?很不幸通知您,我作为我妈的亲生女儿属于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没有放弃继承权的情况下,我妈的钱您一分都拿不到。”
“至于我爸——”在提到这个称呼的时候,陆玙还是难以控制地轻蹙了一下眉头,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表现出好像和陆明江站在绝对同一战线、一起对抗外人的样子,但她还是控制住了,“他和这整件事情更是没有半点关系,连当初打点葬礼的各种花销都可以说是一种慷慨”。
她不是故意的,但语气却还是带上了一点微妙的讽刺。
“他没有一丁点的义务给您一分钱。”
然后陆玙才坐了下来:“我说得明白吗?”
她神态自然,冷静自信,说话条理清楚,连平日里没少跟各种程序性的文件和律师打招呼的陆明江都有点为她的气度折服。
何况是本来幻想陆玙会一句话不说、陆明江会客客气气打发钱给他们的二舅和二舅妈呢。
二舅感叹了一句:“你和你妈妈还真是有点像。”
听到这句话的陆玙神情微动。
二舅妈则马上瞪他一眼,他不说话了。
陆玙最后补充:“当然,如果您还坚持认为自己有权利要这部分钱,也可以提起诉讼,我这边随时奉陪。”
是“我这边”,不是“我们这边”。她是说如果你想找事,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不需要狐假虎威,不需要狗仗人势着虚张声势。
昂扬而来、铩羽而归,看着二舅一家悻悻离去,陆玙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没有什么将谁一军的快意。
血缘上来讲,二舅和二舅妈都是她的亲人,她还很小的时候,他们也抱过她,也夸过她可爱聪明。
而他们身为普通人,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会将快活建立在旁人的心酸痛苦之上。二舅软弱,二舅妈强势,表哥则长大后成了彻头彻尾的小混混,遇到点事情,想到还有个能扯上关系的有钱家庭,就想过来分一杯羹,已经看过太多因财产引发的血腥案件之后,陆玙觉得这样算不上罪大恶极,顶多算是市侩,毕竟这部分市侩依旧是源自并不算富裕的经济情况。
但陆玙明白,妈妈帮过他们家,而他们选择背后语言中伤,自称重情重义的二舅从未在自己妻子用难听话攻击妹妹的时候出言劝阻。冯蔚然躺在医院一年的时间,他们从未来探望。第一次来,是在最后一次抢救失败后,来问遗产的事。
至于夫妻二人选择对儿子不加控制地溺爱,有求必应,掏出每一分钱供他挥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陆玙知道陆明江可以给出钱,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他们家会成为无底洞,陆明江的慷慨是有限度的,陆玙则不想做这个输血管。
陆明江却猜错女儿心思,他过来拍拍她肩膀:“小玙真不愧是北大法学院的,这一说话,我还以为是哪个圈所的高伙,看来专业真没有报错。你之后想不想去哪家圈所实习呀?爸爸可以帮你——”
“爸,我想出去走走。”陆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