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落》鱼一舟

50、第 50 章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陆玙长舒一口气。
　　大学的考试周看似比高中时间宽松，其实长线作战、多科并进，更折磨人。

　　她提前交了卷，在教学楼尚且还算是安静的时候，取好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夏琪发来的消息，她那边已经定好了一家日料店，只等她考完去一起吃晚饭。

　　陆玙回复了她，回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因为各自都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和夏琪也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夏琪的考试周比她早结束一天，特意约她今天一起去吃饭，庆祝考试周结束。

　　她到的时候，夏琪已经在了。

　　陆玙轻拍了一下正低头专注地玩手机的夏琪，夏琪抬头，看见是她马上笑了。
　　然后拿过旁边的花束：“噔噔噔噔，考试周结束快乐！”
　　花束用漂亮简洁的包装纸裹着，最中央是灿烂的向日葵，旁边搭配了别的点缀。不得不说，身为美术生的夏琪审美极佳。

　　陆玙惊了一惊：“你还特意买了束花？”
　　夏琪撇嘴：“是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解风情。”

　　“好吧”，陆玙说，“下次我肯定记得。”
　　夏琪朝她努了努鼻子：“没有情调的法学生，等你还不如我自力更生。”
　　陆玙笑了。

　　菜很快上齐，两人正一边吃寿司，一边吐槽变态的期末考试时，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
　　“陆玙？”

　　陆玙和夏琪抬头看过去。
　　是孙澄。

　　孙澄高中时在陆玙隔壁班，互相认识但不算特别熟，高考也填了北京的志愿，不过这是陆玙这学期第一次见他。
　　陆玙站了起来：“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我刚刚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夏琪也在旁边朝孙澄挥了挥手打招呼。她并不认识孙澄，但是她社牛。

　　陆玙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孙澄指了指自己身后一桌人：“不是，和我同学来的，考完了过来放松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家？”
　　“后天，你呢？”
　　“我明天就走了。”
　　“好的，那回去见，你快去找同学吧。”
　　“行，回去见。”
　　两人招呼到此为止。

　　夏琪一手撑下巴，一手捏着自己杯子里的吸管，边喝橙汁边看她：“哪位帅哥？”
　　“高中同学。”
　　然后陆玙接着吃东西了。

　　正在等下文大篇幅介绍的夏琪迷惑：“然后呢？”
　　“然后什么？”专心吃寿司的陆玙不解。
　　夏琪翻她白眼：“算了。”
　　她和陆玙的社交节奏不在一个频道。

　　“不是吧，”陆玙顿了顿，“你看上他了？”

　　夏琪无语：“我在你眼里是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我和我的天选哥还没掰扯明白呢。”
　　陆玙听前半句本来想说还真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说道：“行吧。”

　　夏琪半个月之前说她在学校遇到了自己百年难得一遇的心动男嘉宾，说他是“天选之人”，后来两人聊天时开玩笑打趣，就一直叫他“天选哥”。
　　天选哥是清华美院的，那一次是去夏琪学校参加活动，夏琪作为活动对接人加了人家微信，后来两人聊天频繁，还一起出去玩了几次，暧昧迹象很显著，但目前还没有确定关系。

　　夏琪也根本不是会为了这种事情纠结内耗的性格，她自己还挺享受这种推拉的不确定感。
　　行吧。

　　而孙澄这边，也因为这意外的相遇引发了一场对话。

　　他刚一回来，室友就打探起来：“那边两位美女谁啊？”
　　正忙着给路星城发微信问“你猜我今天碰到了谁”的孙澄，闻言抬头：“一个是我高中同学，一个我不认识，应该是人家好朋友。”
　　室友跃跃欲试：“我能不能去要个微信？黑毛衣那位。”
　　孙澄刚没注意，现下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声，拍拍室友肩膀：“真不行。”

　　“黑毛衣那位——是要当我弟妹的人。”

　　*
　　陆玙把学校的事情一一处理好、手续一一办好后，和室友告过别，就坐飞机回家了。
　　——回陆明江的那个家。

　　因为不是同一趟航班，所以没有和夏琪一起走。她也没有特意去高中校友群里问谁一起走。
　　第一次坐飞机比较忐忑，熟悉之后就好了很多，一个人走也没关系。

　　下了飞机，是陆明江的司机来接的她。
　　陆玙靠在车窗上，一边回答司机叔叔的话，一边给路星城发微信。

　　【下飞机和我说一声】
　　【我到了】

　　高三还没有放寒假，这会儿他应该还上着课。
　　陆玙没等他的回复，关上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长长的一个学期，陆玙和陆明江的联系屈指可数。除了每月一号固定给她打生活费，和偶尔象征性关心一下学业，基本不怎么说话。
　　导致现在陆玙又得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

　　她本来想过自己可以直接回隔壁市住原来的家，但一来她过几天要回一中宣讲不太方便，二来陆明江每次一提到这件事情都会很严肃地拒绝，动不动上一大堆价值，陆玙真的有点不想听，索性算了。

　　陆扬也还没放寒假，回家的头几天，陆玙基本上白天都是一个人待着，自己看看书或者玩手机，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顿饭。
　　倒是也自在。

　　有不少高中同学已经在组织聚会了。
　　陆玙最关心的周晴在美国上学，寒假时间和他们不一样，大概只有过年那几天会回来，没有她在，陆玙参加聚会的心情就少了一大半，平时只是看他们在群里讨论，自己不多参与。

　　然后就是返校宣讲日。

　　这一天，陆玙特意早起，化了个淡妆，里面穿高领黑毛衣，配直筒牛仔裤，外搭一件中长款的毛呢，简单大方，既不过分成熟，也不至于被人误会成高中生。
　　上大学之后，她很少再扎高马尾，经常是一头棕色的自然卷发很随意地披下来。

　　陆玙从小是在别人对她长相的夸赞声里长大的，她知道自己好看，也很少对外貌过度关注，但今天毕竟是有想见的人，因此还是特意收拾了一番。
　　要用心，但不想用力过度；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错，但又不想太和还正在读书上课的高中生差异过大。
　　还真是有一番纠结。

　　返校宣讲是一项集体活动，安排在这一天的大一同学，要先在阶梯教室开个小小的短会，然后再按照学校这边的安排，被分配到不同的班级，和高三同学进行比较深入的交流。

　　陆玙昏昏欲睡地开完了短会，而后用手机拍了一下大屏幕上的安排表，发现自己要和秦湛一起去高三二班。
　　正好是路星城的隔壁班。
　　这让陆玙有点失望，但也有松一口气。

　　失望是因为毕竟有点想见他，松一口气是因为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见他。
　　陆玙现在对和路星城之间的感情比较迷茫。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像以前那样还会聊天，生活里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会互相报备一下，路星城会在每次考试结束之后给她发自己的成绩单，有时候还会问她一些题的解法。
　　没有谁的忽冷忽热，没有谁的逐渐淡忘。

　　但是她不确定，她真的不确定，隔着屏幕，隔着三分之一个中国的距离，他们是不是真的对对方的感情都始终如一。如果路星城只是在延续一种习惯呢？如果他们其实早就渐行渐远只是在互相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呢？
　　偏偏这些是不能去问的，是不可言说的。如果路星城和她都高考结束了，都上了大学，她根本不会认为这是问题，喜欢或不喜欢，爱不爱不过一句话的事，干脆利落对谁都好，要么越过一步在一起，要么就放手，这样简单。

　　可偏偏不是。

　　她不想做那个别人正全力以赴奔向光明的未来时，心思百转千回永远在纠结一些彰显情情爱爱小事的人。
　　所以不如暂时不见。

　　秦湛和她两个人，清北各占一头，学的又是理工科里最热门的计算机和人文社科里最热门的法学，除了对学校基本情况中规中矩的介绍之外，理科二班同学提的问题也不少，从高中一些科目的学习方法到对专业的选择和看法上面，都有不少有趣的互动。
　　这两人都有一副好皮相，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淡气质都如出一辙，二班不少同学私下议论他们郎才女貌，简直般配。

　　这些陆玙本人是不知情的。秦湛正回答着一位同学对工科各专业培养方向的问题时，陆玙先行离开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经过一班，脚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神也不受控制地往里面瞟。

　　在一班宣讲的其中一个同学是刘婷，陆玙曾经的班长，她坐在讲台边看自己提前准备的讲稿时，刚好看到陆玙经过，就抬手朝她挥了挥。
　　陆玙也挥挥手，朝她笑一下，算作打招呼，目光向旁边落过去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第二排，正低头在纸上沙沙写着什么的少年。

　　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只要有路星城在的地方，陆玙的眼睛好像总是第一时间就可以定位到他身上。
　　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高挺的鼻梁、不带笑的嘴角，还有她曾经体会过温度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温暖的手。

　　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匆匆一眼，陆玙没有来得及细看，也没来得及等路星城抬头看向她，只是在转身离开时，默默庆幸自己从来不近视。

　　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不知道路星城怎样想，但自己对他的喜欢，从未停止。
　　只要零星的一点火苗，一切就会重新燃烧。

　　她就这样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