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落》鱼一舟

18、第 18 章

　　坐在回隔壁市的高铁上，陆玙翻看着一本书。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看了眼，是夏琪发过来的消息，问她坐上高铁没有。
　　陆玙笑了笑，回道：【坐上了，顶多一个小时就见面了】

　　夏琪秒回：【那就行】
　　又说道：【我真怕你一个人在高铁站迷路】

　　陆玙：【……】
　　【哪有那么夸张】
　　夏琪发过来一个“你说呢”的表情包。

　　陆玙失笑，退出聊天框，顺手看了一眼朋友圈，发现不少人都发了祝周晴生日快乐的内容，周放更是直接配图九张，文案写着“祝最爱的姐姐生日快乐”。
　　她点了个赞，在评论区说了句“生日快乐”。

　　周晴是没有发的，她的朋友圈和陆玙一样空空如也。
　　不过也很正常。这很符合她的气质。陆玙想。

　　周晴可能是看到了这条评论，过来直接私聊她：【拳套选得不错】
　　陆玙想了想，回道：【谢谢夸奖？】
　　其实是店员推荐的。整个店里最贵的就是那个。

　　周晴：【嗯比你挑跑鞋的眼光好】
　　陆玙：【……】
　　从开学到现在，又是新生军训又是第一次月考，他们正儿八经只上过一节体育课。当时陆玙没太在意，穿着一双周晴评价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的跑鞋上的课。
　　没想到又被拿出来嘲笑。

　　周晴又问到：【你说你回老家是干什么来着？】
　　陆玙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去朋友家玩几天】
　　周晴：【噢】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昨晚虽然喝得不多，但在吵闹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即便睡饱了也还是觉得头隐隐作痛。陆玙放下手机，按了按太阳穴。
　　为什么老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
　　高铁到站之后，陆玙刷完身份证出站，第一时间看到穿着非常显眼的红外套的夏琪，向她招手招得非常热烈，远远看去像一簇红灿灿的太阳花。
　　她笑了一下，朝那边走过去。

　　夏琪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她，和以前一样。陆玙对外一向自觉不喜欢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却屡屡因为特殊的人破例。
　　可见其实也不是亲密接触本身的问题。

　　夏琪向两边扯了扯她的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你亲爸家里不会不让你吃饭吧！”
　　陆玙轻轻打了一下她作恶的手：“你哪次见我不是这么说？没瘦，我还胖了两斤。”
　　夏琪愤愤：“我愿意分我身上的十斤肉给你！”
　　陆玙道：“可以啊，你先割。”

　　想了想还是认真说道：“但还是不要过度减肥，像我这种的跑步都大喘气……一换季就容易生病，身体不好很糟心，健康最重要。”
　　夏琪不以为然，扯着她的胳膊走：“走吧走吧大健康家，我妈在停车场那里等我们呢。”

　　来到停车场，夏琪的妈妈靠在一辆车旁边，听到夏琪的声音后向她们招招手，又走过来帮陆玙把行李放到车的后备箱里，笑着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琪琪和乐乐应该都很想你。”
　　乐乐是夏琪家的白猫，也是陆玙朋友圈背景上的猫。

　　陆玙很喜欢夏琪的妈妈夏如茵，人很漂亮又有很有趣，总是温温柔柔的，待人很热情又很真诚。闻言笑着说道：“谢谢阿姨，这几天就麻烦您啦。”
　　夏如茵笑眯眯道：“小鱼还是这么懂事。”
　　夏琪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妈妈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事吗？”
　　夏如茵拍了拍她的头：“你呀！不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夏琪撅起嘴。

　　陆玙笑了。
　　夏琪并非真心吃味，夏如茵也并非真心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家的好，她们母女一向是近于平等的朋友式相处模式。
　　她很羡慕，也真的为夏琪感到幸福。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三人朝夏琪家而去，一路聊着这座城市这几年的交通变化，气氛非常和谐。
　　这是陆玙很早之前就觉察、那个时候感到惶惑、现在已经不再求解的一个问题——在夏琪家，比在她待过的任何一个理论上血缘关系都要更近更亲的家里，都更自在。

　　或许是因为夏琪同样是单亲家庭，而夏如茵却始终没有忽略对女儿的陪伴，也不会认为自己为人父母，所以有足够的理由支配女儿的人生、或是把自己的苦水一样一样报在更弱的子女身上。她永远支持夏琪的一切选择，无论是初中因为被班上同学孤立而换学校，还是因为突出的画画才能而想走艺术生道路。
　　——是她最想要的家庭关系。有没有父亲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一件事。

　　夏如茵对夏琪的朋友同样友好且热情，陆玙记忆里每次在她家借住的时光，虽然都很短暂，却是记忆残章里难得的安宁片段。

　　一路聊着笑着，本来不算短的车程也变得很快。

　　夏琪家在县城里不算繁华、却很安静的地段，小区环境很好，高楼层，三室两厅，刚好可以匀出一间客房。
　　带陆玙到了为她准备的房间以后，夏琪邀功道：“你的四件套可是我专门选的样式！被子也是我提前晒过的，我好吧！”

　　陆玙放下行李箱和背包，捏了捏她的脸：“嗯，你太好了，我好感动。”
　　夏琪撇嘴：“你真是敷衍大师……不过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和我一起住的，我妈妈说你肯定更想一个人住。你说，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住的？”
　　陆玙有点迟疑道：“那……可能我确实是更想一个人住……”

　　夏琪：“……”
　　她愤怒道：“你太没良心了，你就是仗着是我一直死皮赖脸地邀请你，所以你就这么随意地玩弄我的真心！”
　　陆玙无奈道：“从哪学来的台词……”
　　夏琪正想再次控诉她，陆玙装作找什么的样子：“乐乐呢？乐乐……”

　　*
　　午饭是夏如茵亲手做的，她的厨艺一向很好，还记得陆玙的口味，专门做了她喜欢的蒜蓉娃娃菜和可乐鸡翅。
　　陆玙在动嘴之前不忘拍了张照片，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开。

　　夏如茵还有点小紧张又有点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小鱼？阿姨的厨艺是不是进步了？”
　　陆玙尝完之后非常认真地评价：“阿姨您本身厨艺就很好了，现在是更上一层楼。”
　　看着夏如茵露出开心的笑容，陆玙也觉得心情非常好。

　　午饭过后，陆玙帮夏如茵一起收拾洗碗，夏琪在喂猫，夏如茵问道：“小鱼，在你爸爸那边感觉怎么样？他们家人没有欺负你吧？”
　　小地方的消息总是穿得很快，夏如茵对她家当年的事情略知一点内情，但无论是她自己本人还是女儿夏琪，都从未把那种戏谑而有深意的目光投向她和她妈妈冯蔚然。

　　陆玙回答道：“没有的阿姨。他的……嗯……妻子，是一个很有教养也很有气质的人，没有为难过我，现在甚至可以说是在慢慢对我好。”
　　这话是实话。她对程燕从来没有过厌恶的情绪。是非恩怨、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事情只有一个施害者，那就是陆明江。
　　——既然已经另攀高枝，为什么不早早和冯蔚然断掉？既然已经有了妻女，又为什么去招惹另一个女人？

　　这是陆玙自真正懂事以来，放弃一切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无谓幻想之后，就一直难以释怀的问题。

　　夏如茵叹了口气：“他们是一家人，你一个人在那边，也难呐。”
　　陆玙对她笑了笑，这样的关心让她感到温暖：“没关系。等高考结束我就会去另一个城市读书，到时候我就可以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远远的。”
　　夏如茵摸了摸她的头——尽管陆玙的个子很高挑。“也幸好你聪明成绩好，走得会稍微容易一点。”
　　陆玙真诚道：“谢谢您阿姨，和你们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很开心。”
　　夏如茵回以一个真挚温暖的笑。

　　本来夏如茵也要过小长假的，但考虑到家里只有夏琪和陆玙两个人，她们会更自在一些，于是约了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出去玩，只留她们两个人在家里，下午就出发了。
　　夏琪瘫倒在沙发上：“我怀疑让我们更自在是假话，真相就是她自己想去找她的闺蜜玩，懒得管我们。”

　　陆玙在旁边撸猫：“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希望我像你妈妈那么大的时候也能活得这么开心这么潇洒。”
　　夏琪睁大眼睛，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了起来：“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在新学校碰到个大帅哥吗？你还没给我讲呢！有照片没？”

　　陆玙摸乐乐的动作停了停，有些无奈道：“我当时是随便一说……学校里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我难道能一个一个去拍啊。”
　　夏琪做了个晕倒的动作：“你是不是对美色都不感兴趣的啊？”

　　陆玙想了想，道：“那应该还是感兴趣的？我是大颜控啊。”
　　这话说得坦荡无比，夏琪无力吐槽。

　　陆玙拿过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然后把一张图片放到她面前：“好了，我之前说的是这个。不过他是——”
　　“卧槽！”话还没说完，夏琪把手机夺了过来细细端详。

　　陆玙给她看的是一张路星城朋友圈里发过的照片，应该是暑假里拍的，背景是某片不知名的湖。
　　夏琪“卧槽”完、放大后细细看清每一个细节之后，中肯道：“绝色佳人。”

　　陆玙被她逗笑了：“你这什么形容词？”
　　夏琪故作老成：“姿色上佳、身材也好、看着应该有185吧？阳光纯情男高，不错，但是我个人还是更喜欢那种西装暴徒。”
　　陆玙：“什么东西？”
　　夏琪翻了她一个白眼：“小土鳖！西装暴徒！那种穿西装的巨帅巨冷的高岭之花，我喜欢那种类型的。”

　　陆玙想了一下，决定维护路星城：“我觉得阳光男高就挺好的。”
　　夏琪凑过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对他有意思？”
　　陆玙下意识反驳：“没有。”

　　她摊手：“这是个学弟，不是我同学。非常偶然非常偶然认识的，人家就是把我当姐姐。”
　　夏琪“切”了一声：“是你看谁都像弟弟还差不多。”
　　陆玙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路星城发来的消息。

　　【？？？】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改】

　　她满头问号，再一细看，才发现自己刚刚点进他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拍了拍”他。

　　聊天框有一行“我拍了拍路星城并叫了声爸爸”。